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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珠帘劫

租界追捕 六斤茶 2025-03-17 21:53
黄浦江的晨雾裹着大世界的爵士乐飘进茶楼,乔砚之的金丝眼镜蒙着水汽。他蘸着龙井茶在八仙桌上画几何图,忽听得珠帘脆响,白九龄的剑穗已扫落他面前的虾饺蒸笼。
"乔少爷好雅兴。"她甩开月白织锦斗篷落座,耳坠晃得账房先生拨错两粒算盘珠,“白玉兰的珠花姑奶奶三年前就赏给黄浦江的鲤鱼了——这《申报》记者的相机倒是比巡捕房的狗鼻子灵光。”
乔砚之将浸透茶渍的报纸翻面。娱乐版边角印着"永盛戏院昨夜《游园惊梦》临时换角"的启事,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半个青龙帮暗记。"白小姐可知这珠花用的是苏作劈丝嵌宝的工艺?"他推过茶盏,水面倒映着戏院广告画上白玉兰的水钻头面,“上海滩会这门手艺的匠人,去年都在苏州河沉船案里喂了鱼。”
茶楼跑堂突然打翻铜壶。白九龄的软剑钉住他裤脚:"慌什么?姑奶奶又不会掀了你们东家的鸦片仓。"剑尖挑起他后颈刺青——三朵浪花托着船锚。
"白二爷新收的船工都纹东洋标记了?“乔砚之突然甩出银筷,夹住跑堂袖口滑落的火柴盒。日文商标下印着"三井物产特供”,磷面却染着汇通银行金库特有的朱砂印泥。
戏院开场的锣鼓声撞碎玻璃窗。白九龄揪着乔砚之的领带跃上黄包车:“永盛戏院的《牡丹亭》改演全武行,不去捧场岂不辜负这好戏码?”
马车拐进法租界时,乔砚之数着路边熄灭的煤气灯:"白小姐故意绕开大马路,是怕撞见青帮运烟土的车队?"他忽然掀开坐垫,底层夹缝里黏着半张戏票存根,日期正是白玉兰失踪那夜。
永盛戏院的霓虹招牌缺了"永"字,白玉兰的巨幅海报被《三岔口》的武生广告覆盖。检票员攥着票根的手在抖,白九龄的剑穗扫过他中山装第三颗纽扣:“上个月往十六铺码头运的檀木箱,装的真是戏服?”
乔砚之的金丝眼镜闪过包厢反光。二楼西侧雕花围栏有新鲜刮痕,他蘸着茶水在票根背面速写建筑结构图:“戏院穹顶的钢架承重梁,用的是昭和五年产的工字钢。”
后台突然传来砸镜子的脆响。白九龄踹开化妆间的门,满地胭脂水粉里混着几片带血的指甲。梳妆镜裂痕中心嵌着枚珍珠纽扣,与失踪案报道里白玉兰的戏服装饰如出一辙。
"乔少爷看戏还带量尺?"白九龄冷眼看他丈量地板缝隙。
"白小姐不妨听听这个。"乔砚之将铜钱掷向墙面。沉闷回声里混着齿轮转动的轻响,他忽然撬开化妆台暗格,“永盛戏院去年改建时加的货梯,倒是比大世界的升降机还安静。”
电梯轿厢残留着茉莉香。白九龄的软剑在控制盘上划出火星:“这铁笼子通的是黄浦江底的龙王庙?”
"是通汇丰银行的废弃金库。"乔砚之抹去楼层按钮旁的油渍,“上月沉船打捞出的四百吨钢筋,有三分之一用在戏院地下室。”
负三层冷气扑面而来。成排檀木箱印着三井商社标志,白九龄劈开箱锁时,乔砚之的金丝眼镜倒映着满箱《朝日新闻》——日期全是未来三个月,头版预留位置印着"大东亚新秩序确立"的空白标题。
"东洋人唱戏还要提前印戏本?"白九龄的剑尖挑起油墨未干的社论,“这墨水里掺了硝酸银,遇热显影的本事倒是跟乔少爷的钢笔水一脉相承。”
乔砚之突然按住她手腕。通风管道传来日语对话的回声,他蘸着油墨在地面画出声波传导图:“白小姐可知昭和制铁所最新研发的消音钢板,隔音效果是普通钢材的七倍?”
暗门轰然开启时,穿条纹和服的工程师正在调试印刷机。白九龄甩出三枚铁蒺藜钉住转轮:“姑奶奶的《游园惊梦》让你们改成《东瀛崛起》了?”
乔砚之的钢笔尖抵住工程师咽喉:"三井物产特聘的活字排版师山本健次郎,三年前就该死在神户港爆炸案。"他突然扯开对方衣领,锁骨处的烫伤疤痕与威廉·埃文斯描述的绑匪特征完全吻合。
"乔先生对男人身体倒是观察入微。"白九龄踹翻油墨桶,靛蓝色液体漫过成捆假报纸。她突然扯开工程师的衬衣下摆:“这苏州绣娘的手艺,绣的却是日本皇室菊纹?”
警笛声穿透地库。乔砚之将假报纸塞进檀木箱:“白小姐现在引爆油墨,足够把巡捕房的狗腿子熏成蓝精灵。”
"便宜他们了。"白九龄甩出软剑缠住通风管,“戏院后门停着青帮的运冰车,劳驾乔少爷当回冻鱼。”
冷藏车的霜雾里,乔砚之的金丝眼镜蒙上白翳。他撬开某个冰砖,露出半截冻僵的手——指节戴着白玉兰的翡翠戒指。"白小姐现在相信令尊与这事无关?"他忽然将冰砖按在车壁,“永盛戏院的冰窖温度是零下十五度,但这具尸体冻伤程度显示至少零下二十五度。”
白九龄劈开车厢隔板。成箱的北海道干冰冒着白烟,底层铁盒印着日本海军标识。乔砚之的钢笔尖刮开封蜡:“昭和七年海军研究所的绝密档案,倒配用苏州评弹的工尺谱加密。”
"装神弄鬼!"白九龄挑起档案甩开,泛黄纸页间飘落张戏票。座位号用显影墨水写着经纬度坐标,乔砚之对着怀表表盘描画:“吴淞口废弃炮台的弹药库。”
运冰车急刹时,白九龄的剑穗卷住乔砚之脖颈:“乔少爷这鱼竿放得够长,连姑奶奶都成了你的鱼饵。”
"白小姐自己咬的钩,倒怨起垂钓者?"乔砚之突然打开车门。咸腥海风里,十二艘改装渔船正在涨潮中摇晃,船头青帮旗与日本旗并列飘扬。
白玉兰的翡翠戒指突然开始升温。乔砚之将戒指按在炮台残垣:"白小姐可听过热电效应?这翡翠里嵌的怕是无线电发信器。"他对着夕阳调整戒面角度,绿光正好射向某艘渔船的驾驶舱。
白九龄的软剑劈开暮色:“那就掀了这贼船!”
两人踏着锚链跃上甲板时,穿香云纱的船工正往活水舱撒药粉。乔砚之的金丝眼镜蒙上诡异蓝雾:“三氧化二砷混着硫磺——白小姐,令尊的渔船改行炼丹药了?”
"炼你个头!"白九龄踹翻药桶,液体腐蚀甲板露出底层钢板。乔砚之的钢笔尖刮过金属:“昭和八年研发的潜艇用合金,用在渔船上倒是暴殄天物。”
驾驶舱突然响起日语广播。白九龄劈开舱门,穿海军制服的老者正在焚烧文件,火光映出他胸前的金怀表——与观测台爆炸案死者那枚完全相同。
"山田一郎的孪生兄弟?"乔砚之甩出银筷夹住即将燃尽的纸页,“三井物产果然喜欢玩借尸还魂。”
老者突然扯开领口,皮肤下鼓起蠕动的金属管。白九龄的剑尖挑破他锁骨:“东洋人连死士都装上水银机关?”
"是自毁装置。"乔砚之将老者踹向舷窗,“白小姐想变成汞蒸气里的艳鬼?”
爆炸气浪掀翻渔船时,乔砚之的金丝眼镜链缠住桅杆。白九龄揪着他后领荡向炮台:“乔砚之!白玉兰到底在哪?”
翡翠戒指突然发出蜂鸣。乔砚之将戒面转向逐渐浮现的月亮:“白小姐可记得,今早《申报》的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十年一遇的超级潮汐?”
月光照亮吴淞口外突兀的礁石群。乔砚之在潮声中画完最后一个几何图形:“令尊二十年前承包的填海工程,实际是给日本潜艇修的暗码头。”
海平面突然凹陷出漩涡。白九龄的软剑在狂风中铮鸣:“你要放东洋人的王八艇进黄浦江?”
"是请君入瓮。"乔砚之突然将翡翠戒指抛向漩涡中心,“白小姐可知汇通银行地下金库有條密道,直通江底沉船墓场?”
翡翠绿光没入漩涡的刹那,惊天动地的金属碰撞声震碎浪花。白玉兰的戏服浮出水面,镶满水钻的衣摆缠着潜艇潜望镜。白九龄的剑穗扫过乔砚之喉结:“你早知道她是日本间谍?”
"白小姐不妨看看戏服内衬。"乔砚之挑起湿漉漉的绸缎,“杭州都锦生的刺绣,用的却是京都西阵织的金线。”
海关钟声撞碎阴谋时,白玉兰的翡翠戒指在月光下裂成两半。乔砚之对着戒面裂痕画出最后一道坐标线:“白小姐要找的人,此刻正在外滩天文台等潮汐信号。”
白九龄的软剑劈开夜空:“那就送这出《霸王别姬》个圆满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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