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天文台的穹顶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白九龄踩着花岗岩台阶飞掠而上,剑穗扫过铜制风向标时,乔砚之正用钢笔尖挑开锈蚀的铁门锁芯。海关钟声撞碎江面雾气,远处吴淞口的爆炸余波震得黄浦江泛起诡异的三角浪。
"乔少爷这开锁手艺倒像青帮出身。“白九龄踹开铁门,门板拍落两片枯叶,露出的日文告示残角写着"昭和七年改建”。
乔砚之的金丝眼镜倒映着螺旋楼梯:“白小姐可听过爱因斯坦相对论?这栋建筑内部空间比外部测量值多出十二立方米。”
望远镜基座旁散落着咖啡杯,白九龄的软剑挑起杯底残渣:"东洋人喝咖啡还掺清酒?"剑尖忽然钉住墙缝里的发丝——灰白间夹杂着染过的浅棕,与三井物产董事山田一郎的头发样本完全吻合。
"白小姐不妨看看这个。"乔砚之撬开通风口盖板,铁皮夹层里嵌着半张航海图,墨迹勾画出黄浦江底的暗流走向,“昭和六年海军测绘局专用图纸,但标注用的是汇丰银行的密语。”
螺旋楼梯突然震颤。白九龄揪着乔砚之后领跃上横梁,三个穿工装的男人抬着木箱经过,箱缝渗出靛蓝色液体。乔砚之蘸着滴落的液体在袖口试色:“三氯化铁混合松节油,印刷伪钞的洗版药水。”
顶层观测室的门锁闪着铜绿。白九龄踹门的瞬间,乔砚之的钢笔尖抵住她后颈:"白小姐想被水银蒸汽喷成雕塑?"他挑开锁眼暗藏的机关,三根银针钉入柚木地板,针尖泛着诡异的幽蓝。
月光穿过浑天仪骨架,在墙上投下齿轮状阴影。乔砚之的金丝眼镜链缠住某根铜制刻度尺:“白小姐可记得上个月大光明戏院失窃的宋代星图?”
"少卖关子!"白九龄劈开陈列柜,碎玻璃里滚出鎏金望远镜。乔砚之转动目镜调焦环,镜筒内部刻着汇通银行的鹰徽:“威廉·埃文斯定制的生日礼物,看来天文台才是他真正的办公室。”
浑天仪突然自行转动。白九龄的剑穗缠住乔砚之手腕:"有机关!"齿轮咬合声里,整面墙缓缓移开,露出嵌满保险柜的密室。乔砚之的钢笔尖划过柜门:“昭和制钢所特制防弹钢,用这个藏情书未免奢侈。”
"藏你个头!"白九龄劈开某个保险柜,成捆的日元债券散落一地。乔砚之捡起债券对光细看:“白小姐可发现这些纸币的序列号比市面流通的早三个月?”
暗门轰然闭合。穿和服的老者拄着武士刀现身,月光照亮他左脸的烫伤疤痕:“乔先生对货币史的钻研,配得上切腹谢罪的荣耀。”
"山田先生三年前就该切过了。"乔砚之突然甩出钢笔,墨水瓶在空中炸开,泼在对方衣襟显出血型标记,“神户港爆炸案的幸存者名单里,可没有O型血患者。”
武士刀劈开墨雾。白九龄的软剑缠住刀柄:"姑奶奶的剑专收借尸还魂的鬼!"金属摩擦声里,剑穗珠花突然崩裂,滚落的珍珠撞在浑天仪基座,触发整栋建筑的警报。
江面传来汽笛长鸣。乔砚之的金丝眼镜倒映着十二艘改装渔船:“山田先生等的是寅时三刻的涨潮?可惜今早《申报》的潮汐表被我调换过。”
老者突然扯开和服,绑满前胸的雷管引信滋滋作响。白九龄的剑尖挑飞武士刀:"东洋人就会同归于尽的把戏?"她甩出三枚铁蒺藜钉住老者手脚,乔砚之的钢笔尖已挑开雷管外壳:“白小姐,红蓝线选哪条?”
"选你祖宗!"白九龄揪着他后领撞破彩绘玻璃窗。爆炸气浪掀翻浑天仪时,两人踏着下坠的齿轮跃向天台水箱。乔砚之的灰呢大衣被火星烫出焦痕:“白小姐这逃生路线选得颇有章法。”
"少废话!"白九龄劈开蓄水罐,喷涌的水流浇灭追来的火舌。乔砚之浸湿的衬衫贴出后背肌肉线条,金丝眼镜链缠住她剑穗:“劳驾白小姐当回缆绳。”
两人拽着剑穗滑向江岸时,十二艘渔船正在诡异漩涡中打转。白玉兰的翡翠戒指突然漂浮半空,乔砚之对着月光调整角度:“白小姐可曾玩过光影密码?”
绿光射向领航渔船桅杆的刹那,整支船队突然调转方向。白九龄的软剑劈开浪花:“你篡改了潮汐信号?”
"只是给东洋朋友指条明路。"乔砚之翻开怀表盖,表盘背面嵌着微型指南针,“汇通银行金库的密道直通江心沉船区,那些昭和八年产的潜艇最怕暗礁。”
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刺破夜空。领航渔船的龙骨撞上沉没的货轮残骸,接二连三的爆炸染红江面。白九龄的剑穗滴着水:“乔砚之!白玉兰的戏服怎么会发光?”
"白小姐可记得永盛戏院的《游园惊梦》?"乔砚之挑起湿漉漉的衣摆,“白玉兰的水钻头面里掺了镭元素涂料,威廉·埃文斯走私的违禁品总算派上用场。”
巡捕房的汽艇冲破浓雾。安德森警督的咆哮混着苏格兰口音传来:“姓乔的!这他妈够写十本侦探小说了!”
白九龄的软剑忽然抵住乔砚之咽喉:“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白玉兰?”
"白小姐那对珍珠耳坠。"乔砚之推了推起雾的眼镜,“苏州河沉船案里,唯一没找到的陪葬品就是白夫人那副东珠头面。”
江风突然送来《游园惊梦》的昆曲唱腔。白玉兰的翡翠戒指沉入江底时,乔砚之的金丝眼镜倒映出外滩连绵的霓虹,新一轮阴谋已在晨雾中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