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油桶炸开的瞬间,二十枚铜钱带着火星子迸溅到松树枝头。陆预被气浪掀翻在雪窝子里,后颈铜钱锁的豁口正滋滋往外冒黑烟。他看见子梓的道袍下摆烧着了,女道士却浑然不觉似的扑向桶底焦黑的灰烬堆。
"契约还没烧透!"子梓的桃木剑插进灰堆,剑穗突然窜起青火,“琉璃!”
小黄皮子瘸着腿窜过来,金毛沾满雪粒子。当它朝着灰堆呲牙时,桶底突然翻出半张没烧完的黄表纸——纸上歪歪扭扭画着带豁口的鼠头,正是灰老六的保命符。
"陆永贵…"鹿珏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腐烂的指尖抠着树皮,“你爹给灰家留了后路…”
陆预的棉鞋陷在融化的雪水里,裤脚沾着的香灰突然活过来似的往小腿上爬。他摸到怀里的半块棺材钉,钉头上的血痂正在融化:“子梓!灰往东南蹿!”
西北风突然转成旋风,裹着没烧尽的黄表纸往老林深处卷。子梓的捆仙绳甩出去缠住树干,女道士染血的虎口按在墨斗上:“天地玄宗!”
墨线弹在旋风中央的刹那,二十顶纸轿子残骸突然从雪地里立起来。陆预看见最前面那顶轿子的帘布上,歪歪扭扭写着母亲的名字。琉璃炸着毛窜过去,瘸腿金血浇在轿帘上:“黄三爷镇煞!”
"当心调虎离山!"鹿珏突然扑向灰堆,腐烂的手掌插进焦炭里,“契约分阴阳!”
子梓的桃木剑突然转向师姐:“你身上有灰味!”
陆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鹿珏后颈的铜钱印正在渗黑水,女道士散乱的发丝间隐约露出半截灰毛鼠尾——正是先前灰老六断尾的位置。
"师姐被附体了!"琉璃的尖牙撕开雪幕。
鹿珏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五指成爪抓向子梓面门。女道士的捆仙绳缠住师姐手腕,却在触到灰毛的瞬间冒起青烟:“天地玄宗!”
金光炸开的瞬间,东南方突然传来钉棺材的闷响。陆预的棉鞋突然被地缝吸住,怀里的半截棺材钉嗡嗡震颤。他看见二十个泥偶从融化的雪水里浮出来,每个泥偶心口都钉着带豁口的铜钱。
"是你爹的保命桩!"子梓的剑尖挑起泥偶,“灰家要借尸还魂!”
西北风卷着没烧尽的黄表纸扑在泥偶脸上,纸上的鼠头符突然渗出血珠。陆预的铜钱锁豁口处突然钻出灰毛,琉璃窜过来喷出金血:“黄三爷破煞!”
当瘸腿金血浇在灰毛上时,东北方的老林突然传来三声梆子响。二十口薄皮棺材破雪而出,最末那口棺材的缝隙里,正往外渗着杏黄色的脓水。
"是灰家的引魂棺!"子梓的五帝钱甩过去缠住棺盖,“陆预!钉东北!”
陆预攥着棺材钉往雪地里扑,掌心伤口崩裂的血珠甩在棺盖上。当第七滴血渗进木头纹理时,西北方突然传来地裂声。鹿珏腐烂的手掌突然掐住自己脖子,瞳孔在杏黄与灰白间剧烈闪烁。
"师姐!"子梓的捆仙绳缠住鹿珏腰身。
女道士的虎口血抹在桃木剑上,剑身突然迸发青光。当剑尖刺向鹿珏后颈铜钱印时,东北方的棺材板突然炸裂,朽烂的木板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灰毛老鼠。
"接墨斗!"子梓的哭腔里带着狠劲。
陆预手忙脚乱接住飞来的墨斗,发现斗槽里凝着层金血。当墨线第三次弹在鼠群中央时,东南方的雪地突然塌陷。二十枚带豁口的铜钱从地底钻出,在空中拼成个倒三角鼠头。
"破!"鹿珏突然挣断捆仙绳。
女道士腐烂的手掌按在陆预后心,杏黄色瞳孔变成浑浊的灰白色:"香炉…不止一个…"当她的指尖触到铜钱锁时,西北方突然传来婴儿啼哭。
灰烬堆里突然立起个纸扎的香炉,炉身贴着的黄表纸上,正用朱砂写着陆预的生辰八字。子梓的桃木剑插进雪地画出血符:“天地玄宗!”
金光炸开的刹那,陆预看见香炉底部沉着半块奶糖——糖纸上的血指印,正是母亲临死前攥着的那张。东北风裹着雪粒子扑在脸上,他听见老林深处传来熟悉的钉棺材声。
"是爹的七星钉…"陆预的指甲掐进掌心。
二十顶纸轿子突然围成个带豁口的八卦,轿帘上的血字变成父亲的名字。琉璃窜过去撕咬轿帘,小黄皮子的瘸腿金血突然变成黑红色:“当心!灰家用毒!”
子梓的捆仙绳缠住陆预手腕,女道士染血的虎口按在他后心:“跟着墨斗线走!”
积雪突然塌陷出条暗道,石阶上布满带豁口的铜钱。陆预的棉鞋刚踩上第三级台阶,裤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他低头看见融化的雪水里,正浮着二十个泡发的泥偶——每个泥偶脸上都钉着带血的铜钱。
"是你爹的替身桩!"子梓的剑穗扫过泥偶,“灰家用活人养鼠仙!”
西北方传来三声梆子响,暗道尽头突然亮起盏油灯。陆预看见灯影里晃着个佝偻身影,握烟锅的手分明长着灰毛。当东北风卷起雪粒子扑灭油灯时,他听见父亲的声音混在风里:“儿啊…替爹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