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开学第一周,所以一年级的孩子尚且可以在教室等待家长来接。筱雨趁机在黑板上写下一则通知,请各位家长晚上回去帮孩子把新发的课本包上书皮。另外为了便于家长与班级老师的沟通,可以填表申请加入班级家校通,信息平台将及时把老师要和各位家长沟通的内容发送到征订家校通的家长手机上,家长当然也可以通过此平台与老师交换意见。
第二天,筱雨检查给书包封面的情况。居然有近20个孩子没有包书。家校通的申请表无论征订与否都要求把回折上交,也有近半孩子的家长没有上交。她不气馁,手写了一份家长备忘录,把包书的要求,把申请表的事,把上课的时间、放学的时间,把自己和数学老师的电话号码都一一罗列在备忘录上,到文印室复印了50份,发给每个孩子。她想她如此细致地把工作做到家,明天的完成率一定不会打折扣了吧。
第三天,竟然还有10个孩子没有包书,15个孩子没有交申请表。筱雨发了狠,再印了备忘录近20份,给没有完成的孩子。
第四天,还有5位家长置若罔闻,没有为孩子包书,没有交申请表。筱雨放学时把这5位孩子单独列队,规定其他孩子见了家长都可以走,但这5位必须等老师和家长沟通好。于是到了第五天,总算完成率达到了百分之百。筱雨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社会上都说做教师好啊,有舒适的寒暑假、双休日,受人尊重,可是谁知道背后的艰辛?谁知道每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后凝聚着多少心血?大概只有做教师的群体知道!
这一天放学后,冯筱雨在教室按照少先队大队部的要求出一期关于尊师重教的黑板报,因为教师节即将到来。正在画报头时,她明显感觉到手机在兜里震动。时间不长,也许是学校通过家校通信息平台给自己发的短信吧。她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校长室要求十分钟以后到会议室开全体教师会议。
筱雨放下粉笔,匆匆去了趟洗手间,这才意识到一天了,这是首次去解决内部矛盾。从早上7点20进校开始,到现在4点30,没有上厕所的空闲。一年级的孩子刚从幼儿园来,不能适应小学生活。幼儿园一直是由班主任、任课老师和保育员三个人在室内或室外全天候全程陪同的。到了小学一年级,一旦离开监督,课间就会混乱无比,在狭窄的楼道里追溜打闹的,一个一个你叮我我叮你开火车的,这原本是幼儿园老师在活动时怕走散小朋友采取的办法,可在小学,在有严格下课时间的小学,倘若班主任下课进办公室批改作业,其他任课老师又不在班,那危险性是极大的。一个老师教得不好顶多是能力问题,若出现了安全问题,就后患无穷了。所以筱雨没有一分钟可以放松,即便是数学老师的课,她也有一些资料要完成,比如教导处要求的填写学生的学籍信息,性别,出生年月,毕业幼儿园,家庭住址,联系电话等等。
筱雨一个头两个大,这相应的资料都得家长协助才能有确切资料。可就看包书皮这么小的事能拖个五天才能胜利闭幕,就可想而知这些信息的征集有多难了。但再难也得做啊,而且只能是班主任做。
筱雨从洗手间出来,掏出小镜子理理披肩的直发,再沉重的现实压力,她也一定会注重好自己的形象。一个良好的外在,让自己信心倍增,也让别人赏心悦目。尤其是女人,更应该是社会流动的风景线。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他人的尊重。
她顺着人流走进会议室。她留意到很多人都满面春风,大家在边走边议论,明天就是教师节了,温总理许诺的加工资总该兑现了吧?筱雨一惊,自己过得浑浑噩噩的,居然不知道明天是教师节了。时光如梭啊!
按指定的会议编排位置就座后,校长先是点了点每个年级的到会人数,然后开始以一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宣布,原本定于教师节把加工资的承诺兑现的,现在因本地撤市建区并到N市,必须由N市审核通过,因此预计本月底到位,争取国庆节能让大家拿到手。校长再三安慰大家放宽心。筱雨明显地听到了队伍中的唏嘘声。
会议结束,筱雨推了电瓶车出校门。校传达室的看门老人说:“冯老师,有个家长等你很久了。”
筱雨向看门老人指点的传达室旁的阴影处看去,那人在暗处,筱雨就着校门口明亮的门灯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隐约觉得那人手里捧着一大束东西。
“冯老师。”那人从暗影里出来,喊了一声。
筱雨定睛一看,有些模糊的记忆,这人是……
“刘远帆。”他伸出手,呈现的是一大束素雅的鲜花。
是……百合花?筱雨凭着这些年教师节家长送花的经历判断。想想真是可悲,这辈子的花收得那么多,却鲜有是子年送的。就连婚礼上的花也不是子年买的。“刘航的叔叔?”她回应道。
“冯老师记性真好。祝你节日快乐。”刘远帆把花塞在她怀里。
筱雨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这送的哪门子花呀?她是教师又关他什么事?还在为他侄子的事致谢?他不贬低人就足够了。就在她迷惘的刹那,刘远帆转身离去了。
筱雨看着这束鲜花,心里忽然一动,明天是教师节,筱年的老师那儿……对,给筱年的老师送花去!筱雨看看时间,快七点了,老师早下班了。反正晚了,不如回去先吃晚饭,吃好饭再送。再说,筱年三个老师,班主任、任课教师、保育员,得三束花呢!还得买两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