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豆豆熊
2023-12-13 20:13
这股气势显然不是来奔丧的，而是来争夺遗产的。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想挤出人群透透气，但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我还不知道，我的命运将如何改变。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珠转动，逐渐适应了这个陌生的环境。紧闭的落地窗帘，整洁的房间布局，床头柜、茶桌、椅子一一映入眼帘，每一件都是高档红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床边，一位老妇人静静地站着，面对着窗外，背对我，她的身影似乎透露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我缓缓地尝试坐起身来。
她仿佛感应到我的动作，慢慢转过身来。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仿佛想要洞悉我的灵魂深处。
我心头一惊，慌乱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只不过是误入了那个追悼会的现场，并非有意捣乱。
“你，就是老二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吗？难怪这些年他对任何女人都无动于衷，他心中的那个人原来是你。但你为何在他离世之后才出现？若早些相见，或许你们还能共度他的最后时光，那不是更好吗？”老人虽然努力压低了声音，但其语气中的波动仍然明显可辨。
我目瞪口呆，感到命运仿佛是一位巧妙的编剧，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是多余的，每个转折点都可能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剧情的伏笔。但这次的铺垫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家本已四分五裂，现在老二的遗嘱竟然要分一部分财产给你，让家中更是一片混乱。虽然老二喜欢你，可能也曾对你有所亏欠，但说实话，我不喜欢你，因为你的出现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不过，在老二临终前，我曾承诺他，一定会将属于你的那份遗产交给你。我会履行我的承诺。但请你，从此以后不要再与我们家族有任何瓜葛，离我们远去。”
老人缓慢而沉痛地说着，声音透露出无尽的哀愁。
我却无法完全理解她的感受，她的话在我心中激起的是更多的困惑。
老人用她的拐杖在地上戳了戳，沉重地顿了一下：“我能看出你的深情，哭得肝肠寸断，真是让人心疼。或许，只能期待来世了。我们不要再见面。”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没有留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但坦白说，我也不知该如何辩解，这一切对我来说仍然如同一笔糊涂账。
我从床上站起，整理好衣服，拿起随身携带的包，走出房间。我发现自己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对面是一排房间。我顺着走廊走去，终于看到了拐角的楼梯。我缓缓走下楼梯，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间宽敞的大厅，这是一家酒店。难道是在追悼会上因缺氧昏倒，被老太太带到了这里？他们害怕我与他们家的大企业产生瓜葛，连家门都不敢让我进。
我低着头向酒店外走去。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酒店服务员的女孩快步走到我面前：“冯女士，请稍等。”她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的经理在等您。”我跟随她的指引看去，看到一位穿着与服务员截然不同的大堂经理。
“冯女士，您入住之前，曾经存放了一个箱子在这里。当时陪您进来的您的姑妈特别叮嘱，让您离开时一定要带走。”经理礼貌地说着。
我感到一阵恍惚，完全没回过神来，我哪里来的姑妈？
经理已经将箱子摆在我的面前，示意我当面检查。
我感到困惑不解，我该用什么来打开这个箱子呢？
“您胸前的挂件就是钥匙。”经理耐心地解释道。
我拿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胸前的挂件，小心翼翼地插入了锁孔，箱子应声而开。里面是一些文件，我颤抖着翻开它们，眼前的内容让我震惊不已。这些文件竟然是一份房产证，还有股票和基金的合同。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应该拥有这些……请把它们还给真正的主人……”我手忙脚乱，像是抱着烫手的山芋，心中满是慌乱。
“我们的职责只是将这些文件转交给您。如果您有任何疑问，应该联系授权这些给您的您的姑妈。这里还有一张以您的指纹为密码的银行卡。我们是按照您姑妈的要求行事的，并且收取了她的费用。如果我们的服务不到位，您的姑妈有权减扣我们的酬劳。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难处。”经理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态度，面带礼貌的微笑。
找到给我授权的姑妈？我心中充满疑惑，我从何而来的姑妈？难道我的记忆又出现了漏洞，柳舟又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
我感到无助又愤怒，却不知从何下手，除非找到那位老妇人。但她为了与我划清界限，未留下任何线索。
我突然想起那天的追悼会，急忙跑出去，但却找不到那个殡仪馆的踪影。我上网搜索，试图找出最近举行的年轻董事长的追悼会，却一无所获。经过连续几天的奔波，我最终放弃了寻找。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梦境中编织出的情节？但在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坚定地告诉我，那些真切存在过的面孔，那些发自内心的感受，不可能是虚构的。也许，在这茫茫人海中，总有一天会有重逢的机会，那时我将一切原封不动地归还，告诉那位老人，我并不是他儿子曾经隐藏的那个人。
就在这个时刻，含墨因为与圣笛的矛盾激化，面临着严峻的法律诉讼。圣笛公司要求他承担所有的损失赔偿。我的心在颤抖，含墨，那个自青涩岁月以来，我一直深深喜欢的男孩，怎么会与圣笛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问题的根源在哪里？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我从未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如果我只是匆匆过客，他今天是否可以少承担一些沉重的负担？他还那么年轻，充满活力，一场官司若让他名誉扫地，身陷困境，我会为此感到终身的愧疚。我无意为祸人，但他因我陷入困境，这是多么痛苦的经历！
我查看了卡里的余额，毅然决然地取出一部分，用以偿还含墨公司的损失。我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向那位老夫人借用，等我有能力了，一定会补偿回去，就像使用信用卡一样，虽然信用卡的额度远远达不到这个数目。
同时，对于含墨和柳舟之间的竞争造成的巨大损失，我也想尽可能地帮助柳舟将损失降到最低。他们都是曾与我息息相关的人，甚至曾差一点成为我一生的伴侣。看着他们遭受命运的打击，我心中无法忍受。于是，我又动用了卡内剩余的不多余额，希望能帮助柳舟渡过难关。我本以为，这样一来，我的人生就可以迎来一个完满的结局，剩下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地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再次遇见那位老妇人，归还我不应占有的一切。
正当我自以为为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沾沾自喜之际，一场晴天霹雳般的事件打破了我的平静：两位身着庄严警服的人士敲响了我的房门。他们的态度彬彬有礼，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他们告诉我，正在进行一起涉及一位不久前去世的公司董事长的案件调查。不幸的是，案件的主要线索随着董事长的去世而中断。在调查陷入僵局时，警方突然发现该董事长有一位情妇，而且她名下的一部分财产和资金似乎与案件有关，且近期有资金流出的迹象……这次来访仅仅是例行公事，希望我能配合调查。
等等，情妇？我的脑海中闪过那些突如其来的房产、股票和银行卡……难道……我愣住了，感觉自己像被定住了似的。
我强迫自己保持镇静，告诉自己清者自清。我尽可能详细地讲述了一切经过，并将箱子里的所有合同都拿了出来，一一交给警方。然而，当提到银行卡上的资金去向时，我犹豫了。我该如何解释这笔钱的流向？解释过程中，会不会不小心将柳舟和含墨卷入这场风波？
但如果不实话实说，我又该如何填补卡上的资金空缺？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告诉警方，这笔钱我只用了极小部分购买化妆品，并承诺会在规定时间内补足差额，如数上交。我开始考虑借贷来填补这个空缺。在银行办理贷款时，填写职业和单位栏目让我陷入困境。这时，一位穿着银行制服的女子缓步走来：“我和您谈谈。”
我看着她那平静而肃穆的面容，心中充满忐忑。她看上去像是银行的大堂经理。她是不是看出了我没有偿还能力？
“你不是在他临终时哭得最悲痛的那一个吗？对于你这么重要的人，他难道没有为你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还需要你这样辛苦地借贷？”她平静地问道，但其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
我感到震惊，难道在这里我又遇到了与那位故去的董事长有关的人？
“我曾以为我是他唯一深爱的人，原来，除了我，还有别人。”她继续说道，“即使他没有留下什么给你，按照他们家的习俗，在丧礼上你如此哀伤，老人家理应给你一些无声的补偿。我之所以一直沉默，只是为了让逝者安息，让一切恢复平静。我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开启新的生活。我们爱过同一个男人，或许在离开他之后，我们可以相互激励，这既是对曾经爱过的人的尊重，也是同病相怜的共勉。我知道一个可以临时工作的地方，可以帮你作为借贷的担保。”她简洁地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是一家私营托管机构的联系信息。
我办理了贷款，将所需金额上交给了警方，然后在那家私营托管机构开始了辅导员的工作。但这点收入远远不够。我又开始了网络写作，发表我的文字，并在作者简介旁附上一句：生命不息，码字不止。偶尔，会有读者留言赞扬我的勤奋和文字。我不由得苦笑，这一生，我似乎始终与教育和写作紧密相连。
看来，多年前我也是这样，教书、写小说；而多年后，我依然在做着相同的事。只是，曾相伴的人，总是来了又去，新的人接踵而至。在这一路的走走停停，磕磕碰碰，兜兜转转之后，我发现唯一能够依靠的，
毕竟，唯有自己才是最长情的伴侣。不论剧目多么漫长，总会迎来落幕的那一刻，再动听的故事，终究会停歇在最后的句点。
岁月，就像一个沉默的守候者，在我心底悄然种下了一根深不见底的弦。这仿佛是它对我进行的无声警告，随时准备提醒我不要再任性妄为。就像手上的一根刺，平时似乎不存在，相安无事。但一旦不慎触碰，那刺痛却让人难以忽视，无论怎样忽略或掩饰，都无法从根本上消除，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还可能发炎恶化。
贷款终于还清了。我曾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如今我终于偿还了所有的债务，是时候回去了，回到我的母亲和儿子身边。没有人，没有任何虚幻的情感，可以再次将我从他们身边带走……在遇见那么多人，经历那么多种类型的感情之后，我发现，最可靠的依然是自己。我不再需要那些华丽的装饰，只愿安静地生活，保持一颗平静如镜的心。也许，经历这一大圈的奔波，只是命运之手让我学会选择和放弃。那些绚烂的故事，留给那些经历平淡的人去点缀他们的生活就好。我只需要牵着我的亲人的手，静静地、坚定地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