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镜墙迷踪锁魂怨

玉石琵琶坠地碎裂，骨骸轰然散落。阿嬷疯狂撕扯羊皮卷，却见浸泡鲛人油的卷面浮现血色字迹：“饲龙实为饲心魔，周孟俱是笼中雀。”整座镇海塔突然剧烈震颤，塔顶传来瓦片坠落的巨响。
“去三层！”周谨言拽着小满逆流而上。暗河再度涨潮，阿嬷的咒骂混着水声渐渐模糊。当他们攀上腐朽木梯，怀中的玉珏与量水尺突然共振，在黑暗中映出条荧光指引。
三层窗棂残留着半盏绿灯笼。周谨言按照账本记录找到暗格，撬开木板的瞬间，浓烈的沉香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格内躺着具小型青铜棺，棺身缠着浸透黑狗血的麻绳，棺盖刻着“光绪三十三年七月封。”
当棺盖移开三寸，周谨言险些摔了量水尺——棺内蜷缩着具婴孩尸骸，裹尸布上绣着的“孟芸“二字被朱砂涂抹，枕边放着枚刻“周明德印“的银质长命锁。更骇人的是，尸骸天灵盖钉着七根困龙钉，钉尾坠着的铜钱正是周家祖传的镇水钱。
“这是我姑奶奶.....。”小满颤抖着指向棺内铭文。发霉的绸布上记载着惊人真相：孟芸并非病故，而是作为饲龙阵活祭被周明德亲手封入棺中。那些困龙钉的位置，竟与周谨言后颈印记完全吻合。
塔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周谨言握紧困龙钉的刹那，整座镇海塔轰然崩塌。他在坠落中看见母亲幻影化作青光没入玉珏，而怀中的镇海珠突然裂开，珠内血龙纹路游入深海。当咸涩海水灌入口鼻时，他听见小满在惊涛中呼喊：
“周大哥，水下有座城！”
咸涩海水灌入耳膜的刹那，周谨言抓住小满递来的银锁链。镇海塔崩塌的碎石擦着脊背沉入深渊，怀中的玉珏突然泛起青光，照亮了三十米深处那片错落的屋脊。翘角飞檐上缠满发光水母，青石板街道间游弋着透明虾群，整座城池如同被封印在巨型琉璃罩中。
“是光绪年间沉没的临海卫所！”小满吐出串气泡，锁骨胎记在水流中泛出磷光。她指向城门处半掩的青铜闸，闸门浮雕的巡海夜叉双目处镶着两颗镇水琉璃珠，与周家祖宅门环上的饰物如出一辙。
周谨言蹬着城墙裂缝下潜，量水尺金纹扫过闸门铜钉，眼前忽然浮现暴雨夜的画面：百余名镇水兵冒雨推动绞盘，闸门内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裹着尸油的黑色潮水。当最后一道铜闩落下，门缝里突然伸出只长满绿毛的手，抓住士兵脚踝拖入深渊。
“门后有东西。”他示意小满避开闸门阴影。玉珏青光映亮门缝瞬间，两人同时屏息——十几具穿着光绪兵勇服饰的浮尸正贴着门板漂荡，尸身缠满发光海藻，腐烂的面部竟都保持着惊恐神情。
小满突然拽着他翻滚避开。青铜闸门轰然洞开，透明虾群惊散如星雨，浮尸们齐刷刷转头望来。最前排的尸身突然裂开嘴角，露出腔肠动物般的环状口器，腹腔中钻出条三米长的皇带鱼，鱼头竟长着张老妇面孔！
“是阿嬷养的尸傀！”小满银锁链缠住皇带鱼七寸。周谨言量水尺刺入鱼鳃，腥臭黑血喷涌而出，染黑了周遭海水。浮尸们突然抽搐着聚拢，腐烂的手臂搭成肉梯，托着个佝偻人影缓缓降下。
“周家小儿果然命硬。”人影摘下斗笠，露出布满藤壶状肉瘤的脸。他腰间青铜铃铛轻晃，浮尸们立即停止攻击，“老白在此守候周孟血脉二十年，就为等饲龙局重启这天。”
周谨言握紧量水尺：“你认识我祖父？”
“何止认识。”老白腐坏的牙龈渗出黑血，“光绪三十三年封镇海珠，周明德那伪君子让我白家全族填了饲龙井。”他撩起裤管，露出半截白骨化的左腿，“当年我抱着幼弟尸首逃出地宫，亲眼看见你祖父将孟家女活钉进青铜棺。”
小满突然扯动锁链：“你说孟芸是被周家所害？”
“何止孟芸。”老白枯爪指向城池深处，“这座卫所本就是饲龙阵的祭品。光绪年间的海难根本不是天灾，是周孟两家为镇龙脉引发的血祭！”他摇动青铜铃，浮尸们突然裂开胸腔，露出里面镶嵌的青铜符牌，牌上刻着“周孟共镇“四字。
周谨言后颈印记突然灼痛。玉珏青光扫过符牌，竟映出段隐秘记忆：年幼的祖父跪在祠堂，族老将烧红的量水尺按在他后背，青烟中浮现出逆鳞纹路。供桌上摊开的族谱记载着“周孟合祭，饲龙守脉“八字，纸页间夹着张发黄婚书——新郎是周明德，新娘姓名处被朱砂涂抹。
“别信他的鬼话！”小满突然甩出银锁链击碎浮尸符牌，“我爷爷说过，光绪海难是有人私开龙王庙禁地.....。”
老白厉笑着打断：“孟怀义当然不会告诉孙女，他妹妹孟芸就是饲龙阵第一个祭品！”他枯爪拍向城墙，砖缝中突然涌出黑雾。整座城池开始震颤，街道两侧店铺门板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竖立的青铜镜。
周谨言拉过小满避入城门洞。镜面映出的不是他们身影，而是重复播放着血腥祭祀场景：穿周孟族服的男女被铁链拖向海眼，量水尺插入心口取血画符，哭嚎声与海浪声交织成诡异镇魂曲。当最后一人坠入深渊，海面突然浮现出逆鳞形状的岛屿。
“这是饲龙阵全貌。”老白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周孟两家每代献祭一对童男女，用血脉滋养龙脉。直到十年前.....。”黑雾突然凝聚成周谨言母亲投海的画面，“你母亲发现真相想破阵，却被周明德亲手封入镇海塔！”
小满突然闷哼倒地。她右肩伤口钻出条透明蠕虫，虫身裹着青铜碎屑。周谨言量水尺挑碎毒虫，发现碎屑上刻着孟家族徽：“你爷爷给的银锁链有问题。”
“不可能！”小满扯断锁链，链节里簌簌落下青铜渣，“这是阿嬷坠海前.....。”她突然僵住，锁骨胎记渗出青黑色血丝。老白趁机摇动青铜铃，尸群如提线木偶般围拢，腐烂手掌抓向两人脚踝。
周谨言拽着小满撞向城墙缺口。玉珏触到砖石的刹那，墙体突然变得透明，显出后面幽深的甬道。浮尸们撞上透明墙的瞬间，血肉如同撞进绞肉机般迸溅，黑血在海水里晕染成符咒形状。
“是镜墙阵！”老白气急败坏地摇铃，“周明德居然把逃生密道告诉你！”
幽蓝甬道两壁嵌着发光的鱼骨，地面沉积着细碎贝壳。周谨言量水尺扫过墙面，鱼骨突然自动重组，拼出幅航海图。图中标注的红点正是他们所在的临海卫所，而连接红点的航线最终指向钱塘江入海口的沙洲。
“这是......爷爷的笔迹。”周谨言触碰鱼骨刻痕。十年前失踪那晚，祖父书桌上的海图与眼前图案完全重合，当时被刻意遮掩的部分，此刻清晰显示出“饲龙阵眼“四字。
小满突然拽他蹲下：“有东西跟着我们。”她指尖轻触水面，波纹中映出个穿嫁衣的女人倒影。那女人盖头下探出蛇信，双手捧着的正是镇海塔中的青铜棺椁。
“孟芸的怨魂。”周谨言将玉珏按在甬道拐角。青光中浮现出数十年前场景：穿嫁衣的孟芸被铁链锁进青铜棺，周明德手持量水尺站在棺前，眼角淌着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