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暗涌来袭

沉默地行走在空旷的草原上，孤独和寂静成为了我的伴侣。时而几只秃鹫划破宁静，留下几声凄厉的尖啸，给这无尽的大地添上了一层神秘的恐惧。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苍穹，我无力地哭泣，心中充满了对失去的自由的无尽思念。想起宕桑汪波离去时的决绝背影，我心如刀绞，意识到自己竟成为他心中最深的伤痛。他曾在我绝望时给我安慰，而我，却化身为背叛与忘恩负义的化身。

站在山巅的风马旗旁，我试图以尖锐的呐喊来唤醒天际的神灵，希望获得解脱之道，逃离这尘世的烦恼。但似乎天神并不闻不问，唯有清风伴随着我，温柔地抚慰着我因哭泣而干涩的眼眶。

在哭泣与疲惫交织后，我坐在冷硬的山石上，目光迷离地凝视着下方的景色。山上的平静与宁静让我感觉仿佛已经远离了那个痛苦而又挂念的世界。然而，就在我迷失于自己的世界之时，背后突然出现的身影打破了我的宁静。回头一望，是宕桑汪波，他的藏袍随风飘扬，眼中尚存愤怒，却没有说一句话。

面对突然出现的宕桑汪波，我感到意外又欣慰，至少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我还被人所记挂。我问：“你怎么来了？”

他问我为何没有跟拉藏汗回去，我只能坦言：“我累了，不想再假装、不想再陷入尔虞我诈的世界。”

宕桑汪波听我这么说，面露困惑，问我刚才的话是否假的。我深深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却坚定地回答：“那些都是真的。”

在那月下，我们的对话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心与心之间的隔阂和理解，让这寂静的夜晚变得更加深邃和无法预测。

宕桑汪波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困惑，眼中的困惑深深地触动了我。他缓缓地问：“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紧咬着嘴唇，决心坦白一切，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因为你是六世达赖。”我意识到，继续隐藏真相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所以我选择坦诚面对。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再次追问：“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欺骗我？哪怕你欺骗我，我也会保护你。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我？”

我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宕桑汪波的话让我感到愧疚，我以为他会怒斥我，但他的言语却透露出深深的关切。

宕桑汪波的表情略显苦涩，带着一丝疲惫：“原来，你始终不愿意相信我。”

看着他愤怒而又带着忧伤的神情，我感到一阵心痛。我本不想辩解，却不由自主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你明白吗？所有的麻烦，都是因为我。你原本是活佛转世，我的出现，让你卷入了这场政治漩涡。”

宕桑汪波突然愤怒地反驳：“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我抬起头，震惊于他的愤怒，一时间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宕桑汪波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稍显平和：“即使没有你，这一切早晚也会发生。我只想知道，你还愿意陪我走下去吗？”

面对宕桑汪波的突然提问，我感到内心的震惊无法言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不确定，而我，心中的迷茫与恐惧交织在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才轻声道：“我能够陪你继续走下去吗？我担心我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宕桑汪波的沉默仿佛是对我内心疑虑的肯定。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去，却被他突然伸出的手牢牢抓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就这一次，请你相信我，可以吗？”

在那一刻，我觉得心中的冰层开始融化。看着他那双充满坚定与真诚的眼睛，我不知怎的，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轻轻点头。

我跟着宕桑汪波下了山，心中的情绪纠结而复杂。我们穿过人群熙攘的街道，最终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宕桑汪波轻声对我说：“阿米，今天先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他轻轻松开手，转身离开，留我独自站在客栈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降临，周围一片静谧。小院里，主人家的黄狗安静地蜷缩着，夜空中星辰点点，宁静而美丽。我站在那里，心中虽然充满迷茫，但也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纷扰与痛苦都已随着夜风远去，只剩下这一刻的宁静和我自己。

在清冷的月光下，小黄狗突然抬起头，似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我远远地坐着，静静地注视着它。院子的主人，一个腰弯背曲的老人，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小心翼翼地走向小狗。小黄狗愉悦地摇动着尾巴，眼神干渴而渴望，犹如一个期待美食的孩子。这样温馨的画面让我感到羡慕，眼角不禁湿润了。

突然，小狗的急促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只见院中多了一个身影，身材高大，姿态挺拔，隐约与拉藏汗有几分相似之处。虽然距离和昏暗的光线让我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但那独特的气场让我心生警觉。

那人开口了，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王妃，好久不见！”我听后不禁震颤，竟然脱口而出：“额尔克诺颜！”没想到我居然能凭借声音辨认出他。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我的反应，抬头望向我，轻拍着手掌，道：“王妃，果然记性好！”

我心中一阵错愕，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成真。看着那个黑影，我感到一股寒意自背后升起，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我努力保持着冷静的外表，问道：“你来干什么？”尽管我尽力掩饰，但内心的愤怒和恨意已如潮水般汹涌。

诺颜轻步走近，酥油茶微弱的灯光刚好映照出他的脸，显得格外清晰。他微笑着说：“得知王妃暂居此地，特来一探究竟。”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一下。我强装镇定地看着他，平静地回应：“诺颜台吉若有所查，尽管自便。”

我们之间的隔阂已深，平时交流寥寥无几。诺颜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冷淡，嘴角依然挂着轻松的笑意，反问道：“王妃是不是怕我了，这么急着要走？”

我轻笑着回击：“诺颜台吉何须担心，我又何必怕您？”

诺颜轻松地提议：“既然如此，不如坐下来喝两杯如何？”

我本想拒绝，但面对他坚持的态度，我最终硬着头皮坐下，与他面对面。

他试图拉近距离，询问我的近况。我淡淡地回答，直言不讳：“诺颜台吉若有话，直说无妨，无需拐弯抹角。”

诺颜笑着回应，直截了当：“我今日来此，实是想助王妃一臂之力。”

我皱眉质疑：“台吉想帮我？但我并未有所求。”

诺颜继续解释：“王妃与佛爷的情感人尽皆知，若王妃真心想与佛爷相伴，我倒有一策，不知王妃是否愿意一试？”

我好奇地追问他的计划。

诺颜满怀自信地说：“王妃与佛爷之间的障碍，不过是因为佛爷的身份。若王妃能劝佛爷让贤，或许能找到解决之道。”

我听后，心中一阵复杂。诺颜的提议让我感到既心动又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尽管我早已察觉诺颜对西藏政权的野心，但我未曾想到他竟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谋求权力。我，一个外来者，贪恋着这个世界的温暖，却不知不觉成了他的棋子。回想起来，拉藏汗安排我入局的决定是多么明智，而我却盲目地认为自己能牵着宕桑汪波的手逃离这一切。

“王妃？”诺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眼神冷冽地望向他：“我已非王妃。台吉何必称呼我为王妃？我厌倦了，若台吉真欲寻找王妃，请另觅他处。”

诺颜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冷静地说：“今日我称你为王妃，你便是王妃。至于我刚才所言，请你深思熟虑。”他的声音已不再温和，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威胁。

我冷笑道：“台吉，记得是谁曾断言我不配为王妃？还请台吉回忆。”

诺颜回答道：“时光荏苒，那些往事我已忘却。但若你仍然执意做拉藏汗的棋子，我绝不会允许你继续存在于这世上。请三思。”

听到‘拉藏汗’这三个字，我感到一阵不安。我不想再与诺颜纠缠，急忙转身离开。

夜空中的星辰如同散落的宝石，而我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平静。诺颜的言语如同利刃，刺痛了我的心灵。我开始质疑过去的一切——若我仅是拉藏汗的棋子，那么过去的爱恋、承诺，甚至是他的保护，都不过是精心编织的幻觉。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绝望。自问为何而活，心中的苦闷让我感到近乎窒息。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被院子里的小狗吵醒后，我穿着氆氇走出房间，却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女子正等在楼下。

“扎西德勒。”我简单地向她行礼，心中充满疑惑。

她轻皱着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严肃：“无需多礼，今日来此，确有重事相求。”

我微微一笑，尽力掩饰内心的不安：“我无权无势，才旺甲茂的到访，让我颇感意外。”

她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自嘲：“才旺甲茂？那只是个虚名。”

我领她入座，为她倒了杯酥油茶。她接过茶杯，却未急于饮用，眼神中带着几分忧郁。

“我坦白告诉你，我不是真正的才旺甲茂，也非准葛尔的公主。我今日之来，乃是迫于准葛尔对和硕特的战争威胁，否则我绝不会踏入此地。”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和戏剧性的坦白，我的心中波涛汹涌，几乎无法接受这一切。她的声音如同远处的风铃，悠悠传来：“那年，策妄阿拉布坦在逃亡中，不幸遇上匪徒，我和公主失散，陷入绝境。公主因倔强不屈而被残忍杀害。这玉佩，原是公主之物，我在混乱中误拿，自此假扮公主。当根特尔救我出险境，我害怕被遗弃，便谎称失忆，一直随他行动，直至你和拉藏汗的出现……”

她叙述的经历如同冬日里的寒风，透骨而冷。听着她的故事，看着她眼中的哀伤和决绝，我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同情。我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生存的无奈选择。

她忽然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探求的光芒：“我曾对你不公，你为何不恨我？”

我轻轻摇头，心中复杂，轻声道：“恨你？你只是在这纷乱世界中求生存而已，我又有何资格去责怪你呢？我们都是被命运推动的棋子，无法抗拒。”

她沉默了，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她的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感激。我们对视片刻，相互间的了解和共鸣在无声中生长，这一刻，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亲近。

我深深地凝视着她，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冰刃，刺入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隐藏着深深的无奈：“你夺走的只是一个名分，拉藏汗的心从未属于我。至于准葛尔与和硕特之间的纷争，我又怎能左右？”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似乎在我身上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沉声道：“拉藏汗对你的态度，也许我曾误会了。但是，我知道你和策凌关系不凡。如果你愿意去准葛尔，或许能阻止这场战争。”

听到这话，我心中的怀疑更甚。她曾站在诺颜一边，却现在来寻求我的帮助。我心中的戒备不由加深，我冷静地问：“为何我要相信你的话？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轻轻一笑，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我本以为，你会为了拉藏汗做出选择。看来，我错判了你。”

我并未被她的话语所动摇，平静地回应：“我自有判断，不需别人来指点。至于诺颜如何评价我，与我无关。”

她听了我的回答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她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看来，今日的来访是多此一举。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你。至于你是否采取行动，那是你的选择。”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澜不惊。她的言语虽然冷漠，却在无形中透露出一种期待。我知道，这场政治的旋涡，我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面对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深陷在对准葛尔和和硕特局势的深思中。罕菊奶奶的临终叮嘱回荡在耳边，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春风拂过这小院，青草的芬芳与风的低语混合在一起，却无法平息我心中的纷乱。

坐在窗边，我不禁回想起在准葛尔的日子，那些简单而又快乐的片段。我开始质疑自己，为何当初如此执着于自由的追求，却不自觉地成为了他人手中的棋子。我思考，如果那时没有对拉藏汗动心，这一切是否本可以避免？

心中有了决定，我站起身来收拾行囊。无论才旺甲茂的话真假如何，既然我曾自愿成为拉藏汗的棋子，现在就该勇敢面对自己的选择。如果能在准葛尔和和硕特的冲突中扮演一角，即使是微薄之力，我也不会退缩。

门口的小黄狗见我离开，似乎有些不安地吠叫着。我对它浅笑一下，踏出了门槛。在这个小镇上，寻找拉藏汗的下落并非难事。经过一番打听，我终于站在了他所住客栈的门前。看着门口森严的守卫，我心中的勇气开始动摇，迟疑着不知是否该进去。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伸出，将我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士兵站在我身后，虽然他的面容显得熟悉，但我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声音深沉。

面对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询问，我心跳加速，却也觉得这或许是寻找答案的契机。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当我看到那位将军，我不禁露出了微笑。双手交叠于胸前，我郑重地鞠了一躬，说道：“将军，我有要事求见汗王，望能转告。”

那人看了我一眼，眉头微蹙。很快，他身边的一名士兵步前，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那士兵严厉地说：“你这刁民，不要命了吗？都果儿将军问你话，还不赶快回答！”

都果儿将军仔细打量了我半秒，随后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知汗王。”

我回答：“多谢。”虽然他并未将我视为卑微之人，但考虑到他的身份地位，我不能让他为我招致非议。

站在炽热的阳光下，我期待着都果儿的归来。环顾四周寂静的小院，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拉藏汗之间的距离是多么遥远，可无论这距离有多么恐怖，它也挡不住我见他的决心。我从未想过，被人利用也意味着自己还有价值。我希望自己在这世上仍有所价值。

不久，一个穿着蒙古军装的小厮跑了出来，斜眼打量着我，问：“你就是阿米吗？”

我恭敬地点了点头：“嗯！”

他告诉我：“汗王让你进去。”

我没问为何都果儿未现身，只是乖乖地跟着小厮走进院子，径直进了客厅。此时，和硕特的政要们已围坐一堂，拉藏汗严肃地坐在正前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听说你有事要见我？说吧。”

在这种情形下与拉藏汗交谈，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起初，我只是想从他那里得知准葛尔是否真的打算攻打和硕特。然而现在，面对众人的目光，我不得不重新组织我的言辞，深思他的意图。我毕恭毕敬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朝着拉藏汗鞠了一躬，然后站起来，说道：“小女听闻准葛尔与和硕特关系紧张，特来确认此事。”

坐在大堂左侧的一个络腮胡子的蒙古台吉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准葛尔本意与和硕特和睦相处，没想到竟听到这种荒谬之言！这就是你们和硕特的待客之道吗？”

我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引起这样的反应。听着众人的议论，我哑口无言，想起才旺甲茂的话，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成为拉藏汗的负担。但拉藏汗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依然一脸严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小动作，这让我不得不静下心来，思考如何摆脱困境。

我看着众人，也扬起嘴角，跟着大笑起来。我的笑声渐渐压过了他们的议论声，直到消失。我接着说：“小女听闻准葛尔的将军凶悍残暴，今日一见，方知自己真是鼠目寸光。将军在沙场上的英勇事迹，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会和我这样的小女子计较，对吧？”

那人用凌厉的目光看着我，我毫不畏惧地回望。我知道有人想利用我挑起和硕特和准葛尔之间的矛盾，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我决不能成为拉藏汗的弱点！

“汗王，布达拉宫的佛爷求见！”一位衣着整齐的蒙古士兵单膝跪在拉藏汗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这样说道。

拉藏汗听到这话后，并没有看那位跪在地上的士兵，反而抬头朝我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与他的眼神只是简单地交汇了一下，便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来人！”拉藏汗冷冷地看着我，命令道：“把这个女子押进暗牢。”

我从未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但我感到出奇的安心。尽管这一切出乎意料，我却一点也不感到恐惧，只是平静地表达了感激，然后转身跟随那位刚才进来的蒙古士兵走出了大堂。

坐在冰冷的暗牢中，我环顾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氛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泪水沿着我的脸颊缓缓滑落，唤醒了我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疼痛。我意识到，无论身处何种时空，都无法逃避命运的戏弄。我的目光落在冷冽的墙壁上，心中渐渐感到一片冰凉。如果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只是昙花一现，我宁愿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奶奶！”我看着面前那位全身散发着光芒的老人，她面带微笑，伸出双手向我。也许是对曾经拥有的温暖的眷恋，我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正要伸手抓住她，突然间，一切光芒和人影都消失了。身处绝对的黑暗中，我找不到任何出路。我渴望再次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但无论如何努力，我都无法睁开眼睛。

“阿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在这黑暗中依然看不清楚那人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沉沉地睡去。在梦中，我看到了还未成为佛爷的宕桑汪波，门隅纳拉山下依旧是一片苍翠。我们一起放羊，谈天说地，那些时光简单而美好。

“总之，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要对拉藏汗不离不弃，知道吗？”罕菊奶奶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来，我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嫂子，旺扎尔自知不如拉藏汗大哥聪明，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失败，请嫂子照顾好和硕特。”旺扎尔那充满忧郁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打乱了我所有的思绪，眼前的美好开始破碎。

“你曾说过愿意成为我的棋子，我还没有让你死，你不准死！”这句话在我的心头回荡。

“原来你一直都未能原谅我。”拉藏汗僵硬地从我身边抽回身体，端坐在床前，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幽怨。

我避开他的视线，没有直接看向他的眼睛，轻声说：“实际上，我们之间从未存在谁对谁错的问题。如果你坚持要道歉，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原谅了你。”听到我的话，拉藏汗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我继续说道：“但是，原谅并不等同于接受，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拉藏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一阵细碎的争吵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他的眉头紧蹙，脸上略显不悦，转过头对我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处理一下。”

我默默地点头，等他一走，我立刻放下手中的酥油茶，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外面，诺颜为首的几个台吉正带领一群喇嘛与王宫的正规军对峙。看到双方陷入僵持，我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不安，就如同亲眼目睹前世那场惊心动魄的人狼大战。

“诺颜，你这是做什么？”拉藏汗神色严肃地站在楼梯上，慢慢朝诺颜走去。

诺颜显得毫不畏惧拉藏汗的威严，抬头微笑着回答：“汗王，您言重了。今天的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三大寺的佛爷们要亲自见阿米小姐。我出面是迫不得已的，毕竟我也是和硕特的一部分。请汗王权衡轻重，避免因一时冲动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拉藏汗沉默地注视着诺颜，四周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望着拉藏汗坚定的背影，心里想着上次因为我的鲁莽差点让他陷入危险，心中更是慌乱，无法思考。

“你们怎么能确定阿米就在我这里？闯入王宫的行径，难道你们不知道是大逆不道？” 拉藏汗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和王者的威严。

众人相互对视，显得不知所措。诺颜看着原本站在他一边的喇嘛们开始动摇，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说道：“汗王，您恐怕忘了，上次是您亲自下令将阿米关入暗牢。”

拉藏汗微笑着回答：“我早已命人释放了她，至于她现在在哪里，与我无关。”

听到这些话，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房间，没想到脚下突然绊到一个木马。只听到一声脆响，站在门口的丹衷突然哭了起来。我愣在原地，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知道自己难以逃脱。

“汗王，这又该如何解释？”诺颜冷笑着盯着拉藏汗，眼中闪烁着一丝得逞的喜悦。

我慌乱地看向拉藏汗，只见他眼中闪烁着深沉的愤怒，让我不敢直视。就在我转头的瞬间，我看到了站在阳光下的才旺甲茂，那张娇艳如花的面孔。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还没来得及反应，诺颜已经带着喇嘛抓住我，拉藏汗急忙赶来想要救我，但最终没能阻止他们。

我曾以为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绑在马后游街示众，忍受旁人的唾弃。但今天我才明白，在政治斗争中从未有过绝对的是非对错。我甚至不懂，那些与我毫无瓜葛的人为何要憎恨我。就这样，我被众人牵着穿过喧嚣的大街，从一个暗牢被带到另一个暗牢。直到所有的声音都远离我的耳际，我才从呼吸中感受到自己依然活着的气息。

在冰冷阴暗的暗牢之中，我睁大眼睛，四处寻找一丝光亮，却只能在深邃的黑暗中徒劳无功。这寂静的空间仿佛是死亡的坟场，让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度过了多少个漫长的日夜，终于，在某个时刻，我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感受到了一线稀薏的光明。牢门被缓缓打开，一盏酥油灯发出的微弱光线渐渐朝我走来。我看到桑结嘉措那疲惫不堪的面庞，他向我递来一物，声音沉重：“这是他特意让我交给你的。”

我迷茫地抬起头，从桑结嘉措手中接过一块柔软的丝质绸布，我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上面的文字，就见他身后的几名喇嘛已站在我的身后。

桑结嘉措沉声说道：“如果你有任何话语需要我转告他，赶快说吧。”从他的话语中，我似乎猜测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我微笑着摇头，轻轻地走出牢房，跟随着喇嘛的步伐。

站在炽热的阳光下，我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宕桑汪波交给我的绸布，展开它，看着手中的鲜红色和上面的藏文。泪水悄无声息地在我的脸颊滑落，湿润了手中的布料。

那一年，我转动了所有的经筒；不是为了超度众生，只是为了感受你指尖的触感。那一年，我在崎岖的山路上磕长头匍匐；不是为了朝圣，只是为了贴近你的温度和气息。

“阿米！”

我还没来得及辨认出是谁在人群中呼唤我的名字，一把冰冷的刀刃便已经划破了我这一世的纷扰和纠缠，将我从这尘世间彻底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