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的晨雾裹着药香漫进窗棂,沈之禾将沾血的银针浸入雄黄酒。天奇倚在藤榻上翻看卷宗,衣襟松垮处露出新结痂的莲花印记:"沈姑娘昨日说九鼎炼妖,可知大禹铸鼎时掺了青丘狐族的骨灰?"
"少卿大人倒是博闻强识。"她指尖拂过验尸箱里的鎏金缠枝纹玉佩,十八块残片在晨曦中拼出半幅河图,"不过青丘国早在百年前...等等!"玉佩突然泛起青光,映出她瞳孔中游走的龙纹。
龙悦在识海发出尖锐警告。沈之禾抓起天奇的手按在玉佩上,鎏金纹路竟顺着他的血脉蔓延:"有人在用九鼎残片收集龙气!"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云板急报——青丘故地出土的青铜鼎,昨夜在驿站不翼而飞。
驿站马厩残留的蹄印泛着磷火,沈之禾蹲身捻起一撮青毛:"是狐妖傀儡。"她突然拽过天奇的食指咬破,血珠滴在草料上竟化作冰晶,"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凑齐九鼎..."
"沈姑娘验尸也要咬人手指?"天奇挑眉看着渗血的指尖,突然将伤口按在她唇上,"不如尝尝是否合式神的胃口?"
龙悦的灵识在识海翻涌,沈之禾耳尖泛起薄红。正要发作,忽见马槽底渗出血水,十八具狐尸如莲花绽放。每具尸身心口都嵌着鎏金残片,拼出的图案竟与天奇背上妖纹如出一辙。
"好精妙的傀儡戏。"她骨刀挑开狐尸眼皮,琥珀色瞳孔映出妖蛟虚影,"用青丘狐做鼎耳,以少卿大人的妖纹为鼎纹..."刀锋突然转向天奇咽喉,"你说妖王残魂会不会突然想喝狐血?"
天奇不避不让,剑穗流苏扫过她腕间龙鳞:"沈姑娘若想取血,何须用激将法?"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昨夜你给本官渡龙血时,可比现在坦诚得多。"
地窖阴风骤起,吹熄了火折子。黑暗中天奇的呼吸近在咫尺,沈之禾后颈莲花烙印突然灼痛。十八具狐尸齐刷刷转头,眼窝冒出幽蓝鬼火,在墙壁投下九鼎连星的影子。
"破阵!"沈之禾将天奇推向阵眼,骨刀划破掌心。龙血洒在狐尸上的刹那,驿站地板轰然塌陷,露出地下祭坛。九尊青铜鼎围成困龙阵,鼎中沸腾的竟是人面鱼身的鲛人!
天奇剑锋挑开鼎盖,瞳孔猛地收缩——鼎内煮着的鲛人腹中,隐约可见婴儿形状的妖胎。沈之禾指尖发颤地抚过鼎身饕餮纹,百年前妖王撕碎她式神的场景在识海翻涌。
"原来九鼎不是镇妖..."她突然拽过天奇的手按在鼎耳上,"是用万妖骨血滋养的炼妖炉!"鼎身突然浮现血色咒文,与天奇心口黑莲产生共鸣。沈之禾来不及结印,就被妖气震飞撞上石柱。
天奇飞身接住她,掌心龙鳞割破锦衣:"二十年前父皇命国师重启九鼎,难道..."他忽然闷哼跪地,妖纹如毒藤爬满脖颈。沈之禾扯开他衣襟,发现黑莲已然绽放九重花瓣。
"式神契约现在结还来得及。"她咬破舌尖抵住他唇瓣,"或者少卿大人更想当妖蛟的容器?"龙血渡入的瞬间,祭坛四十九盏长明灯齐齐炸裂,鼎中鲛人发出凄厉哭嚎。
瓦砾纷飞中,天奇突然反客为主扣住她后脑。他唇间血气混杂着迦南香,竟将龙悦的灵识逼出半寸:"沈姑娘每次救人,都要用这等手段?"
地宫剧烈摇晃,沈之禾望着他瞳孔中游走的金芒,突然笑出泪花:"原来少卿大人早就..."话未说完,十八狐尸突然融合成九尾妖狐,利爪直取天奇心口黑莲。
"小心!"沈之禾旋身挡在他面前,龙鳞与狐爪相撞迸出火星。妖狐眼中映出她额间龙角,突然口吐人言:"公主殿下竟与仇人之子厮混?百年前青丘灭族之祸,可都拜大禹后人所赐!"
天奇剑气斩断妖狐利爪,将沈之禾护在怀中:"青丘狐族擅幻术,沈姑娘莫要听它..."怀中人突然浑身紧绷——妖狐幻化的镜面中,赫然映出龙悦真身被九鼎镇压的画面!
"原来你我也算故人。"沈之禾鎏金瞳孔泛起血雾,骨刀龙纹游走成阵,"可惜故人最擅长的,就是让往事成灰。"刀阵绞碎妖狐的刹那,驿站地底传来锁链崩断之声。
天奇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但沈之禾已经看见——坍塌的祭坛深处,九尊青铜鼎拼成她真身的轮廓,每处要害都钉着刻有天奇生辰的镇魂钉。
龙悦的狂笑在识海震荡:"好个痴情种子!你用自己性命做阵眼困我百年,如今又要用式神契约骗我真心!"沈之禾喉间涌上腥甜,恍惚间看见天奇前世执剑刺穿龙心的画面。
"沈之禾!"天奇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发现她后颈莲花正在凋零。怀中人忽然睁眼,鎏金瞳孔变成妖异的竖瞳:"少卿大人可知,式神契约要的是心甘情愿的魂飞魄散?"
驿站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咚。青丘使者的轿辇凌空而降,帘后伸出的素手捏着半块鎏金玉佩:"公主若要解九鼎之咒,不妨来参加狐族的血月祭。"那玉佩花纹,正与天奇背上妖纹严丝合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