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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琴杀

少卿大人,请做我的式神吧 婉秋 2025-03-18 21:18
寅时的梆子声穿过西市街巷,沈之禾踩着月光推开义庄木门。腐草气息扑面而来,她将鲛人烛残骸抛入青瓷瓮,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归墟之水,黄泉之尘,速归本位。"
瓮中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暗绿汁液翻涌着凝成半枚玉佩。沈之禾捏起这枚鎏金缠枝纹残片,符咒刚触到纹路,耳畔骤然炸开凄厉的琴音。
"铮——"
骨刀应声出鞘,斩断扑面而来的音浪。符纸在虚空燃成灰烬,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雪色尾羽。沈之禾瞳孔微缩,那是黑袍人豢养的海东青。
"沈姑娘!"天奇裹着夜露撞开木门,玄色官袍下摆沾着新鲜血迹,"教坊司出事了。今晨洒扫宫娥发现,首席乐师抱着焦尾琴溺毙在荷花池——尸体泡了三日,可池水昨夜才注满。"
沈之禾指尖抚过玉佩裂痕:"少卿大人可知,焦尾琴的典故?"
"蔡邕闻火烈之声..."天奇话音戛然而止。少女突然扯开他衣襟,指尖按上心口并蒂莲纹。昨夜归墟沾染的妖气化作冰蓝脉络,正顺着血脉往心脉蔓延。
"三日期限。"她将玉佩按在莲纹中央,鎏金丝线刺入肌理,"若找不到另半块玉佩镇住妖毒..."话音未落,天奇突然握住她手腕。官袍袖口滑落,露出她小臂淡去的龙鳞印记。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义庄烛火突然剧烈晃动。沈之禾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迦南香,那是昨夜在归墟沾染的妖僧气息。龙悦的灵识在识海翻涌,式神契约竟因这气息产生共鸣。
"本官更好奇,沈姑娘为何对妖物了如指掌?"天奇指腹擦过她眼尾朱砂痣,那里残留着归墟战斗时的鎏金光晕,"比如昨夜你唤出的龙影..."
瓦当突然传来异响。沈之禾旋身掷出骨刀,雪色海东青哀鸣着坠落。她拎起挣扎的猛禽,在它金瞳中看见教坊司檐角悬挂的十二盏琉璃灯——每盏灯芯都蜷缩着鲛人魂魄。
"看来有人急着开宴呢。"她碾碎海东青喉间泣泪珠,腥甜汁液在掌心绘出诡谲星图,"少卿大人不妨猜猜,焦尾琴的琴弦...用什么做的?"
教坊司朱门未启,血腥气已漫过三重宫墙。沈之禾蹲在荷花池畔,池面漂浮的尸身怀抱焦尾琴,琴身缠满水草般的青丝。她拨开乐师黏在额前的湿发,指下触感如抚过浸水的羊皮纸。
"死者女,年约二八,身长五尺。"银针探入死者鼻腔时泛起孔雀绿,"指甲缝有松烟墨,指腹..."她突然顿住,镊子夹出半片金箔,上面刻着《广陵散》残谱。
天奇用剑鞘挑起焦尾琴,七根琴弦在晨光中泛着诡异银光:"琴轸嵌着和田玉,可这琴弦..."他指尖轻触,血珠瞬间沁入丝弦。本该冰凉的蚕丝竟如活物般蠕动,贪婪吮吸鲜血。
"别动!"沈之禾扣住他手腕,骨刀斩断缠绕指尖的丝弦。断裂处渗出墨绿汁液,落地即成蠕动的蛊虫,"这是鲛人筋。"
池面忽起涟漪,尸体紧闭的眼睑猛然睁开。沈之禾被拽入池水的刹那,看见倒影中十二盏琉璃灯同时亮起。龙悦的灵识发出警告,这根本不是荷花池,而是用障眼法伪装的归墟海眼!
"沈之禾!"天奇纵身跃入池中。冰寒刺骨的海水灌入鼻腔,他看见少女长发如海藻散开,鎏金纹路自锁骨蔓延至眼角。无数鲛人筋缠住她四肢,将她拖向深渊发光的阵法。
契约印记突然灼痛。天奇扯开衣襟,心口并蒂莲纹绽放出赤金光华。沈之禾在混沌中听见龙吟,式神契约强行唤醒沉睡的龙魂,鎏金锁链自虚空浮现,绞碎缠绕的鲛人筋。
两人破水而出时,荷花池已恢复平静。沈之禾趴在汉白玉栏杆咳出海水,瞥见天奇湿透的官袍下,莲纹正缓缓渗出血珠。昨夜强行结契的反噬,比预料中来得更快。
"大人!"衙役捧着檀木盒匆匆跑来,"在乐师寝房找到这个。"盒中罗帕裹着半块鎏金缠枝纹玉佩,与义庄那枚残片严丝合缝。
沈之禾将合并的玉佩按在天奇心口,妖毒脉络瞬间消退。她指尖拂过完整纹样,缠枝莲纹竟与天奇身上的并蒂莲重合:"礼部侍郎儿媳、归墟妖僧、教坊司乐师...所有死者都在为某个阵法献祭。"
"《太平广记》载,玄宗年间有妖道以七情为祭..."天奇话音未落,教坊司深处传来裂帛般的琴音。沈之禾怀中骨刀剧烈震颤,乐师尸体突然直挺挺坐起,腐烂的唇齿间飘出《胡笳十八拍》的曲调。
"快闭耳窍!"沈之禾甩出符咒封住天奇双耳。她自己却闷哼一声,七窍渗出金血——乐师腹腔中爬出的蛊虫正啃噬符纸,每只虫背上都烙着莲花咒印。
天奇剑光如练,斩落的蛊虫却在空中爆成毒雾。沈之禾拽着他撞破雕花窗,在琉璃灯坠地的巨响中滚进乐房。数十架古琴无风自鸣,《幽兰》曲调催动毒雾凝成利刃,将紫檀木地板割出蛛网裂痕。
"东南角!"沈之禾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符。天奇会意,长剑刺穿梁上悬着的编钟。青铜碎屑纷飞中,隐在暗处的焦尾琴真身显现——琴身镶嵌的夜明珠里,囚禁着乐师生魂。
沈之禾的骨刀劈开夜明珠刹那,生魂发出刺耳尖啸。天奇突然捂住心口,莲纹灼烧得几乎穿透皮肉。式神契约不受控制地启动,鎏金锁链自他血脉中迸发,将试图逃逸的生魂拖回现世。
"原来如此..."沈之禾擦去唇边血渍,看着瑟瑟发抖的生魂化作八岁女童模样,"有人抽离你三魂七魄,将天魂炼成琴魂,地魂封入玉佩,命魂..."
女童突然指向天奇,眼中淌下血泪:"那个哥哥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混乱间,门外传来环佩叮当。教坊司掌事嬷嬷捧着鎏金香炉进来,炉中青烟凝成狰狞鬼面。沈之禾袖中骨刀刚要出手,天奇突然揽住她腰身,官袍广袖遮住两人面容:"嬷嬷来得正好,这焦尾琴..."
香炉坠地的脆响中,沈之聽見自己后颈莲花烙印发出灼烧声。龙悦的灵识发出警告,这嬷嬷颈后浮现的鳞片,与归墟妖僧如出一辙。
"老奴这就去取琴谱。"嬷嬷弯腰时,后颈鳞片突然脱落。沈之禾甩出银针钉住那片青鳞,落地竟化作带血的鲛人泪。
天奇默契地封锁门窗,剑尖挑起仍在蠕动的鳞片:"看来教坊司的曲子,不止给人听。"
暮色染红飞檐时,沈之禾泡在浴桶中调理灵力。水面漂浮的符纸显现出教坊司地底脉络——纵横交错的沟壑组成莲花阵图,每个阵眼都对应着长安城一处凶案现场。
"你要的琴谱。"窗棂轻响,天奇翻进来时带落几瓣海棠。他耳尖微红地别开脸,将泛黄的谱子放在屏风上,"礼部核查过,乐师入教坊司前的名字...叫文鸾。"
沈之禾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天奇手忙脚乱地去接滑落的琴谱,却被鎏金纹路晃了眼。少女湿发贴在雪背,后颈莲花烙印绽放着妖异红光,与心口龙纹交相辉映。
"文鸾,建宁七年生人。"她裹上襦裙,指尖划过谱面暗纹,"其母文氏是永和坊绣娘,因私通突厥商贾被处决。但你看这《幽兰》谱的暗纹..."
天奇凑近细看,松烟墨勾勒的兰草间藏着突厥文字。当他念出"海东青指引归途"时,琴谱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漠北星图,十二颗主星的位置竟与长安凶案现场完全重合。
更漏声穿过三重纱帐,沈之禾突然将天奇推到榻上。少年官吏的乌发铺满绣枕,喉结在她指尖下滚动:"沈姑娘这是..."
"契约反噬。"她扯开他衣襟,心口莲纹已蔓延至锁骨,"阴阳师需要式神疏导灵力。"鎏金纹路自她指尖流泻,顺着血脉注入天奇心口。少年闷哼一声,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纠缠的青丝缠住鎏金锁链,天奇眸色渐深:"沈姑娘每次接近,都说是为了疗伤。"他指腹抚过她锁骨龙纹,感受到身下人瞬间绷紧的肌理,"但有没有可能,你也在等本官心甘情愿..."
瓦当上传来三声鹧鸪啼,沈之禾袖中骨刀破窗而出。黑袍人的冷笑随风飘散,雪色海东青抓着染血的襦裙碎片掠过月轮。天奇趁机扣住她手腕,将人牢牢锁在怀中:"每次话到关键就有人搅局,沈姑娘是不是该给本官个交代?"
沈之禾望着他染上鎏金晕的眸子,突然想起百年前在昆仑之巅,那个甘愿跳下诛仙台的式神。她伸手遮住天奇眼睛,在少年唇角落下带血的吻:"等十二海眼阵破除那天...我告诉你所有真相。"
梆子声敲过三更,沈之禾站在屋脊上眺望皇城。掌心的鲛人泪凝结成冰,映出教坊司地底缓缓转动的阵图。黑袍人的身影在十二盏琉璃灯中重叠,她终于看清那妖僧手中提着的引魂灯——灯罩竟是用龙族逆鳞制成。
"游戏才刚开始呢,小公主。"妖僧的传音入密震得她灵台剧痛,"你猜下一个祭品,会不会是那位至阳之体?"
骨刀斩碎传音咒的瞬间,沈之聽見承天门方向传来丧钟。九声钟鸣撼动夜幕,这是...帝王驾崩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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