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蛇骨佛

鎏金沙河消散的第七日，碎玉关来了队古怪的云游僧。龙悦咬着糖栗子斜倚在城楼，看那十二个灰衣僧人抬着青铜佛龛穿过黄沙。佛龛垂落的经幡被风吹起时，露出半截蛇骨雕的佛像。
"佛头生着獠牙。"天奇收拢骨翼落在她身侧，契约金纹在日光下泛着鎏金，"西域小雷音寺三十年前就禁了这种邪佛。"
龙悦突然甩出银丝缠住城砖缝隙，丝线绷紧的瞬间，佛龛底座坠下滴黑血。抬佛龛的僧人恍若未觉，赤足在滚烫沙地上印出莲花血痕。
"戌时验尸，亥时捉鬼。"她将糖纸折成雀鸟抛向半空，"让徐小姐的式神盯着佛龛。"
暮鼓敲响时，龙悦扮作香客混进僧团借宿的伽蓝寺。天奇化作洒扫杂役模样，金纹隐在僧袍领口。两人在斋堂擦肩而过的刹那，龙悦袖中银丝已缠住他腕间菩提串。
"第三颗佛珠浸过尸油。"她传音时往功德箱投了枚铜钱，"住持禅房的香炉燃着返魂香。"
子夜阴风穿廊而过，龙悦潜到禅房窗下时，正听见住持嘶哑的声音："...明日开光时，务必将佛龛沉入放生池。"她蘸着唾沫捅破窗纸，见十二僧人正剥去灰袍，露出后背的蛇骨刺青。
天奇突然拽着她跃上房梁。住持推门而出，袈裟下摆沾着新鲜血渍。龙悦抽了抽鼻子，嗅到血里混着鎏金茧的味道。
"放生池底有东西。"她勾住天奇手指写了个"棺"字。
五更梆子响过，僧人们抬着佛龛往放生池去。龙悦将验尸刀具藏进供盘，扮作送斋饭的婢女跟在后面。池面飘着层鎏金沙，住持诵经时，池底突然浮起三十六个青铜瓮。
"闭气。"天奇传音未落，龙悦已甩出银丝缠住佛龛。僧人们齐声暴喝，灰袍炸裂成漫天蛇皮，露出浑身蛇鳞的躯体。住持脖颈突然暴涨，头颅化作三眼蛇首咬向龙悦。
天奇展翅掀翻蛇首，羽刃斩断蛇信："是西域蛇傀！"
龙悦趁机掀开佛龛，里面哪有什么佛像，分明蜷缩着具少女尸身。尸体心口插着半截降魔杵，脚踝系着串鎏金铃——与徐小姐当年失踪的侍女佩饰一模一样。
"三年前灵州灭门案。"她翻过尸体耳后，"果然有双生花刺青。"
池水突然沸腾，青铜瓮中爬出无数血蛇。天奇揽住龙悦的腰腾空，契约金纹在池面织成火网。血蛇遇火化作青烟，烟雾中浮现出徐府旧景——永昌公主的亲信正在给侍女灌药。
"原来是她偷换徐小姐的药方。"龙悦甩出验尸刀钉住幻象，"怪不得当年查不出毒源..."
住持蛇尾突然扫断廊柱，天奇转身护住龙悦时，后颈金纹被蛇毒染黑。龙悦反手掏出糖罐，将饴糖捏成朱雀形状按在他伤口："式神契第七章，以甜镇毒。"
糖雀燃起朱雀火，顺着金纹烧尽蛇毒。天奇趁机斩落蛇首，住持尸身坠入池中时，池底轰然塌陷。龙悦拽着天奇跳进暗道，落地时踩到块鎏金锁片。
"是徐府库房的钥匙。"她捡起锁片对着夜明珠细看，"上面有被尸血腐蚀的痕迹。"
暗道尽头是间冰室，三十六个青铜瓮整整齐齐码在玄冰台上。龙悦掀开最近的瓮盖，里面泡着具浑身缠满傀儡线的女尸。尸体手中攥着封信，火漆印着永昌公主的朱雀纹。
"...着尔等将蛇佛送入碎玉关，待月食之夜..."龙悦念到一半突然噤声，女尸眼皮剧烈颤动，冰室四壁渗出鎏金沙。
天奇剑光横扫，斩断从瓮中爬出的血蛇："信纸浸过蛊毒。"
龙悦却将信纸按在验尸刀上，刀面浮现出密信余文："...以三百童男童女血祭，唤醒狼居胥山下的虺龙棺。"
"怪不得要借佛龛运尸。"她踹翻青铜瓮，尸液流淌成诡异的图腾，"蛇傀吞食童男女精血，就能化虺为龙。"
冰室突然剧烈震颤，天奇揽着龙悦破窗而出。二人落在放生池畔时，见池底升起具蛇骨佛，佛身缠着具戴青铜面具的尸骸。龙悦甩出银丝缠住佛手，面具突然脱落，露出徐侍郎胞弟的面容。
"徐家二爷当年是监造蛇佛的匠人。"天奇用剑挑起面具，"看来灭门案时他就被炼成蛇傀了。"
龙悦突然将鎏金锁片插入佛骨缝隙，锁片遇血化作钥匙。佛骨轰然开启，里面竟藏着卷血书——正是徐侍郎临终前写的揭发永昌公主买卖童男女的密奏。
"月食就在明夜。"她望向狼居胥山方向，"公主想用虺龙棺炼化式神契。"
突然有支羽箭破空而来，箭尾系着串鎏金铃。天奇挥剑斩落时，铃铛里掉出颗糖栗子。龙悦捡起来对着月光细看，栗子壳上刻着西域文字："裴雪衣请君入瓮。"
"将计就计。"她笑着把栗子抛给天奇，"你说蛇肉烤着吃是什么滋味？"
天奇背后骨翼在月下舒展："式神契第三十六章，焚蛇需用朱雀火。"
五更天未明，两人已守在狼居胥山虺龙洞前。十二具蛇傀抬着青铜棺椁入洞时，龙悦往棺椁缝隙撒了把鎏金沙。沙粒顺着机关缝隙钻进棺内，遇血燃起微光。
"棺里躺着童男女。"天奇指尖金纹感应到生气，"心脉被傀儡线吊着。"
龙悦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待会儿我抢人，你烧棺。"
月食初现时，洞内传来玉磬声。三百童男女被赶进血池，池底浮起虺龙棺。永昌公主的影子映在石壁上，手中握着把蛇骨剑。
"恭迎殿下。"裴雪衣从暗处现身，剑尖挑着个鎏金茧，"这些童男女的式神骨，定能滋养..."
话音未落，龙悦的银丝已缠住鎏金茧。天奇展翅掠过血池，羽刃斩断傀儡线的瞬间，童男女胸口的蛇鳞纷纷脱落。永昌公主虚影怒叱，蛇骨剑引动血池沸腾。
"徐大人，该清账了！"龙悦将血书抛向虚影。血书遇蛇气燃成朱雀，火光中浮现徐侍郎残魂。残魂抓住蛇骨剑反刺，虚影惨叫消散时，血池底裂开条缝隙。
天奇趁机劈开虺龙棺，棺中窜出的虺蛇却被朱雀火困住。龙悦拽着童男女跳出山洞时，望见裴雪衣正往鎏金茧里钻。
"留个礼物给你！"她甩出验尸刀钉住茧壳，刀柄上糖纸折的雀鸟突然炸开，里面的鎏金粉糊了裴雪衣满脸。
晨光破晓时，两人站在山巅清点童男女。有个总角小儿突然拽龙悦衣角，手心里攥着块带血的锁片："神仙姐姐，地牢里还有好多铁笼子..."
天奇劈开山腰暗门时，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龙悦摸出夜明珠照明，见百具童尸泡在血池中，池底沉着具刻满契约金纹的青铜鼎。
"公主用童尸养式神鼎。"她银丝缠住鼎耳，"这鼎能吸食式神契的力量。"
鼎内突然伸出傀儡线缠住她手腕，天奇挥剑斩断时，鼎身浮现永昌公主的面容："龙悦，你可知当年式神契如何选中你..."
"聒噪。"龙悦将糖栗子塞进鼎口，"请你吃炒栗子。"
朱雀火从鼎内炸开时，契约金纹顺着火焰爬上她的指尖。天奇突然低头含住她手指，将金纹尽数吸入自己体内："式神契第四十九章，同命共契。"
返程路上，龙悦把玩着从鼎里摸出的半块虎符："公主连北境军权都敢碰？"
天奇突然将她拽到身后，羽刃斩落暗处射来的冷箭。箭杆上绑着张血契，写着"三日后，碎玉关见"。
"这次想要什么？"龙悦将血契折成纸鸢，"总不会是要请我们喝喜酒。"
残阳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关城上已亮起灯笼。不知谁家小娘子在唱："朱雀火，鎏金纹，式神契里藏情人..."唱得龙悦耳尖发烫，天奇腕间金纹却悄悄爬上她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