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星月痕

碎玉关城楼在暮色中泛起鎏金暗纹，十二个鎏金茧组成的驼队正在通过城门。龙悦蹲在瞭望塔飞檐上，指尖银丝缠着片带血的玉屑："这些茧壳在渗血玉粉。"
天奇展开骨翼悬在半空，契约金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驼队领头的茧比其他茧重三倍，里面裹着活物。"
两人借着最后一线天光跃下城楼。龙悦扮作胡商混入关内集市，腰间新挂的"式神监察使"玉牌在暗处泛着微光。天奇化作商队护卫模样，羽刃暗藏在宽袖中，金纹已蔓延至下颌。
"客官要买驼绒毯么？"满脸刺青的胡商突然拦住去路，他掀开毡毯露出下面鎏金茧碎片，"刚剥的新鲜货。"
龙悦用银丝勾起碎片对着夕阳细看，裂纹中渗出暗红液体："这茧壳里裹着人血？"
胡商突然抽搐着倒地，七窍涌出鎏金沙。天奇挥袖掀翻毡毯，下面竟藏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正是昨夜在鬼市见过的驼队商人。尸体后颈的双生花刺青被利刃划烂，心口插着半截孔雀石簪。
"永昌公主在灭口。"龙悦拔出石簪，簪头朱雀纹涌出黑血，"簪子淬了西域尸毒，三个时辰内..."
话未说完，尸体突然暴起咬向她手腕。天奇羽刃斩落尸首时，整条街市的商贩突然齐刷刷转头，瞳孔都泛着鎏金光晕。
"闭气！"龙悦甩出银丝缠住天奇腰身，借力跃上房梁。街面腾起鎏金雾瘴，雾中浮现十二道鬼影，正是驼队运送的鎏金茧模样。
天奇展翅掀起飓风，契约金纹在空中织成星图："这些雾瘴在模仿式神契！"
龙悦突然将玉牌按在他心口，监察使印记与契约金纹相撞迸出火星："永昌公主想用赝品替代真契，裴雪衣教她的傀儡术倒是精进。"
鎏金雾瘴突然凝聚成茧，将两人困在其中。龙悦摸出徐小姐给的鎏金钥匙，钥匙遇雾竟化作雀鸟啄食金粉。茧壳破开的瞬间，他们看见驼队正拐进星月客栈后院。
客栈马厩传来诡异响动。龙悦踹开木门时，十二个鎏金茧整齐码在草料堆上，领头的茧壳正在渗血。她贴耳细听，里面传出微弱的玉磬声——与地缝中冰棺流的音律完全一致。
"茧里装着活人。"天奇用剑柄轻敲茧壳，"心跳声隔着三重封印。"
龙悦突然将钥匙插入茧壳缝隙："徐小姐说过，鎏金茧遇血则开。"说罢咬破指尖抹在钥匙上，茧壳应声裂开，滚出个浑身缠满傀儡线的青年。
青年脖颈挂着鸿胪寺译语令牌，眼睑缝着鎏金线。龙悦挑开线头时，青年突然睁眼抓住她手腕："永昌...公主要运三十六尊..."话未说完便化作鎏金沙，沙粒中混着官银碎屑。
天奇用剑尖挑起银屑："驼队夹带户部熔铸的官银。"
后院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两人追过去时，见客栈掌柜正在井边处理尸体——正是方才街市上暴毙的胡商同伙。尸体怀中掉出本残破账册，龙悦抢在掌柜焚烧前夺下，册上记载着鎏金茧与官银的往来账目。
"星月客栈是永昌公主的暗桩。"她甩出银丝缠住掌柜咽喉，"这些茧壳要运往何处？"
掌柜突然狞笑着撕开衣襟，心口嵌着的血玉迸出强光。天奇展翅护住龙悦的刹那，客栈地砖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冰封的地窖。三十六个鎏金茧悬在冰棱之间，每个茧壳都映着永昌公主的面容。
"悦儿来得正好。"居中茧壳发出轻笑，"这些新茧正缺式神骨粉..."
龙悦甩出孔雀石簪钉住茧壳："用官银养傀兵？公主是要谋反？"
冰窖突然剧烈震颤，鎏金茧接连炸裂。天奇揽住龙悦的腰腾空而起，契约金纹在冰面上灼烧出逃生通道。坠落的冰锥中，他们看见茧壳里掉出兵部密档——永昌公主竟在重编二十年前战死的铁甲军名册。
"原来狼居胥山藏着这个。"龙悦在空中翻转身形，银丝勾住卷密档，"当年十万铁甲军葬身沙暴，尸骨..."
话未说完，冰窖深处传来锁链挣动声。两人落地时踩到具缠着铁甲的尸骸，铠甲内衬绣着"神武七年监造"字样。尸骸心口插着柄鎏金短刀，刀柄刻着徐氏家徽。
"徐侍郎监察的军械案。"天奇用羽刃刮去铠甲锈迹，"这里埋着当年失踪的军需官。"
龙悦突然将密档按在尸骸额头，监察使玉牌泛起血光。尸骸空洞的眼窝中浮现幻象——二十年前，永昌公主亲信正在沙丘下埋藏鎏金棺，棺中躺着具戴青铜面具的尸身。
"这不是普通尸首。"她扯开尸身领口，露出心口的双生契印记，"西域傀师用古尸做式神容器。"
幻象突然扭曲，冰窖四壁渗出鎏金沙。天奇背后的骨翼不受控地展开，金纹如毒藤缠上脖颈："这些沙粒在共鸣式神契..."
龙悦突然咬破他指尖，将血珠弹向冰窖顶端的青铜镜。镜面映出整座碎玉关的地脉图，鎏金茧驼队的行进路线正与二十年前铁甲军行军轨迹重合。
"公主在复活铁甲军亡魂！"她拽着天奇撞破冰窖暗门，"这些亡魂被炼成傀兵，比活人军队更..."
暗门外竟是条鎏金沙河，河中漂浮着数百具冰棺。龙悦银丝缠住最近那具，棺中尸身穿着神武七年的校尉服，手中攥着半块双鱼玉佩。
"徐氏玉佩果然是兵符。"天奇用剑挑起玉佩，"当年徐侍郎遇害前，把调动铁甲军的信物..."
河面突然掀起巨浪，冰棺碰撞出玉磬清音。龙悦将玉佩按在监察使玉牌上，牌面浮现出沙盘虚影——狼居胥山深处亮着三十六盏炼魂灯，灯阵中央摆着具鎏金棺椁。
"找到公主老巢了。"她笑着将玉牌抛向半空，"你说咱们是放火烧山，还是..."
天奇突然捂住她嘴，骨翼收拢成屏障。鎏金沙河下游传来驼铃声，十二个新茧正顺流而下。每个茧壳表面都凸起人脸，仔细看去竟是各州府失踪的仵作。
"公主在收集验尸官。"龙悦银丝缠住个茧壳拖上岸，"这些人生前接触过式神骨..."
茧壳裂开的刹那，仵作尸身突然睁眼，十指暴涨刺向她面门。天奇羽刃斩断尸手的瞬间，契约金纹突然失控，沿着尸臂爬上龙悦手腕。
"闭气！"她反手削去染金纹的皮肉，鲜血溅在冰棺上竟燃起朱雀火。火光照亮整条暗河，他们看见河底沉着二十年前的铁甲军旗，旗面绣着的玄鸟纹与式神契金纹如出一辙。
天奇突然展翅冲向河心："旗杆下压着东西！"
龙悦潜入刺骨河水中，摸到旗杆下冰封的青铜匣。匣面星图遇血解封，里面竟是本浸透血渍的监察使手札——徐侍郎三年前在此查案时，发现永昌公主用铁甲军亡魂养傀。
"怪不得要灭徐氏满门。"她浮出水面时甩了甩湿发，"公主在碎玉关养了二十年傀兵..."
话音未落，整条鎏金沙河突然沸腾。天奇揽着她冲上岸时，看见三百具冰棺正在自动拼合成巨阵。阵眼处的鎏金棺椁轰然开启，戴着青铜面具的尸身缓缓坐起，心口双生契泛着血光。
"恭迎师尊。"河面传来裴雪衣的轻笑，"这具玄阴尸身可还合用？"
龙悦突然将监察使玉牌砸向棺椁："徐大人，该清理门户了！"
玉牌中冲出徐侍郎残魂，朱雀火顺着残魂燃遍尸身。裴雪衣的狂笑变成惨叫，鎏金沙河在火光中化作青烟消散。天奇抱着脱力的龙悦跃上城楼时，朝阳正染红关外狼居胥山。
"公主不会罢休。"龙悦把玩着新得的双鱼玉佩，"你说她下次会送什么..."
天奇突然低头含住她染血的指尖，契约金纹顺着唇齿渡回自己体内："式神契第十二章，该写如何解毒了。"
朱雀火在他们相触的掌心燃成鎏金莲花，关外黄沙深处传来冰棺碎裂声。新的驼队已出现在地平线上，驼铃声惊起沙丘下的白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