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糖画招魂

晨雾未散时，朱雀巷的糖画摊子被血染透。龙悦蹲在糖稀凝结的血泊前，指尖沾着混入朱砂的糖丝："式神大人可闻出这是第几日的陈血？"
天奇的金翅掠过糖画转盘，剑穗银铃缠住半片碎瓷："三日前西市当铺灭门案，账房先生喉咙里卡着的瓷片与这个同源。"
糖画老人僵硬的指节还捏着竹签，糖稀勾勒出的朱雀缺了半边翅膀。龙悦突然将糖饼按在转盘缺口处，糖渍竟凝成个"柒"字："第七个祭品，难怪要选在卯时三刻。"
巷口传来金铃响动，十八名戴鎏金面具的官差抬着红漆木箱鱼贯而入。领头人摘下面具，露出凤鸣那张带着三分笑意的脸："悦儿又抢刑部的差事。"
"师兄的残魂倒养得挺快。"龙悦骨刀挑开木箱铜锁，箱内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盏糖塑宫灯，"前朝余孽的招魂灯都挖出来了？"
凤鸣广袖扫过宫灯，灯芯突然燃起鎏金火："徐府祠堂地宫塌陷时，有人用糖稀在祭坛画了北斗七星。"火光映出灯面纹路，每盏灯都刻着具新娘尸身的轮廓。
天奇突然展翅击碎最近那盏宫灯，碎糖渣里滚出颗鎏金丹丸："与慈航寺玉骨中的定魂丹同源。"
"式神大人好记性。"龙悦将丹丸塞进糖画老人嘴里，"劳驾吐个真言咒？"
丹丸遇血即化，老人突然睁眼，糖稀自七窍涌出，在空中凝成个西域商队。商队驼铃响起时，龙悦的糖饼渣掉进幻象："三个月前西市胡商暴毙案，运的可不就是这批糖砂？"
幻象中的商队突然转向，驼队变成送葬队伍。棺椁经过糖画摊时，缝隙渗出黑色糖稀。凤鸣指尖弹出火星，烧出棺内景象——竟是三日前暴毙的刑部侍郎！
"糖棺养尸。"天奇剑气劈开幻象，"有人用西域糖砂改风水局。"
龙悦突然将糖饼拍在红漆木箱上，糖塑宫灯齐声嗡鸣。十八具新娘尸身幻影自灯中走出，腕间金铃与徐家祠堂的镇魂铃一模一样。
"式神大人可还记得..."龙悦扯了扯天奇的金翅，"噬魂蛊发作时，徐家小公子啃过糖人？"
朱雀火自金翅燃起，烧向最近的尸身幻影。幻影突然扭曲，变作刑部侍郎的模样，手中还捏着半块双鱼佩糖画："龙姑娘...糖砂船..."
"上月漕运沉船案。"凤鸣突然展开卷轴，"失踪的三船西域糖砂，刑部说是遇了风浪。"
龙悦的骨刀突然刺入侍郎幻影心口，挑出团黑色糖稀："式神大人尝尝，这可是上等的曼陀罗蜜糖。"
天奇挥翅挡开毒糖，剑气扫过巷墙，震落藏在砖缝中的鎏金蝶蛹。凤鸣广袖卷住蝶蛹，蛹壳裂开时掉出块带血的糖饼纸："悦儿昨夜吃的第三十三个糖饼，包装纸在这呢。"
"我说怎的少块芝麻。"龙悦突然扑向巷尾蒸糕摊，"劳驾，红糖馅的来两屉！"
蒸笼掀开的刹那，白雾中飞出百只糖蝶。天奇揽着龙悦后撤三步，见蒸糕老汉撕开人皮面具，露出裴雪衣苍白的脸："师姐的验尸箱，装得下七十二道亡魂吗？"
"装你够用了。"龙悦甩出银丝缠住他手腕，丝线另一端竟系着刑部侍郎的尸体，"裴师弟扮作蒸糕老汉，也不怕曼陀罗粉呛着？"
裴雪衣的傀儡丝突然暴长，缠住整条朱雀巷的糖画摊子。糖稀如活物般蠕动，将十八名官差裹成糖俑。凤鸣的残魂突然凝实，指尖流光刺入裴雪衣眉心："西域鬼市的往生糖，是你卖给刑部的？"
"师兄不如问问金翅鸟。"裴雪衣的傀儡丝缠上天奇脖颈，"式神契反噬时，他拿什么镇魂？"
天奇的金翅突然不受控地展开，契约金纹自心口蔓延至糖俑。龙悦突然将整屉红糖糕砸向裴雪衣："式神大人近日改吃素，裴师弟的傀儡丝倒是沾着荤油。"
糖糕碎裂时迸出鎏金粉，竟是西域禁术用的锁魂砂。凤鸣残魂被金粉沾染，忽然剧烈颤抖。龙悦拽过天奇的剑穗擦骨刀："师兄的残魂沾不得荤腥，裴师弟这是要加道下酒菜？"
"师姐可知这些糖砂..."裴雪衣的傀儡丝突然刺入自己心口，"是用噬魂蛊喂大的？"
朱雀巷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糖砂管道。七十二具糖俑坠入深渊，每具俑心都嵌着块双鱼佩碎片。天奇的金翅燃起朱雀火，火光映出管道尽头——竟是西市当铺的地下密室！
"式神大人带路。"龙悦啃着糖饼跳进深渊，"劳驾烧亮点，我看不清裴师弟的傀儡丝。"
凤鸣残魂化作流光在前引路，糖砂管道四壁渗出黑色糖稀。龙悦突然将糖饼按在壁上，糖渍竟显出血字："三日前戌时，刑部值房。"
"当铺掌柜的绝笔。"天奇的剑气扫落更多血字，"写着'糖砂有毒，速毁契约'。"
管道尽头传来婴啼，密室中央悬着个糖砂裹成的巨茧。裴雪衣的声音自茧中传来："师姐可认得这个？"
龙悦的骨刀劈开茧壳，掉出个浑身裹满糖砂的婴孩。孩子腕间金铃响动时，密室四壁突然显现徐府祠堂的壁画——正是龙悦幼时偷糖饼的涂鸦！
"式神大人。"龙悦突然将天奇推向壁画，"劳烦用金翅照照那个糖罐子。"
朱雀火照亮壁龛时，众人看见个鎏金糖罐，罐身刻着西域文字的"弑"。凤鸣残魂突然厉喝："悦儿别碰！那是..."
"是师兄当年没喝完的糖浆。"龙悦已经掀开罐盖，"西域曼陀罗混着朱雀血，裴师弟偷藏的私酿？"
罐中糖浆突然暴起，缠住最近的糖砂婴孩。孩子发出龙悦幼时的声音："凤鸣哥哥，糖饼好苦..."
天奇的金翅猛地扇灭火光，密室陷入黑暗。龙悦的银丝突然缠住凤鸣手腕："师兄的残魂养在糖罐里八十载，难怪闻着发酸。"
"悦儿早知我魂魄不全？"凤鸣的流光渗入银丝，"当年朱雀骨..."
"当年你用半缕魂护住我灵识。"龙悦的骨刀刺入糖罐，"余下半缕被裴师弟做成糖画，八十年来在刑部案卷里添料呢。"
裴雪衣的傀儡丝自黑暗袭来，缠住龙悦验尸箱。箱中突然弹出个糖塑朱雀，口中吐出血色糖砂："师姐的箱子，装着我送的新婚贺礼？"
"裴师弟的噬魂蛊。"龙悦拽过天奇挡在身前，"式神大人快看，这蛊虫长得像不像你剑穗上的银铃？"
朱雀火映照下，蛊虫甲壳显露出刑部密文。凤鸣残魂突然凝成实体，徒手捏碎蛊虫："三法司的镇魂印，裴公子何时入了朝堂？"
密室穹顶突然炸裂，刑部侍郎的尸身坠落在糖罐旁。龙悦翻开尸身手掌，掌纹被糖砂填满，拼出个"凤"字："侍郎大人临死前，抓着师兄的糖画不放呢。"
"糖砂船运的是往生玉。"裴雪衣的真身自糖砂中显现，"师姐毁我轮回盘，总要赔个法器。"
龙悦突然将验尸箱砸向糖罐，箱中飞出十八根银针，每根都沾着糖饼渣。银针刺入刑部侍郎尸身，竟从喉中顶出块带血的糖牌："式神大人念念，这可是西域文？"
天奇的金翅扫过糖牌，鎏金纹路显形："贪狼吞月，七杀破军——是八十年前朱雀巷血案的阵图。"
"师兄当年布的局。"龙悦的糖饼戳在阵眼位置，"裴师弟翻新时漏了笔，贪狼位的糖画摊子该摆在卯时三刻的日影里。"
整间密室突然翻转，众人跌进八十年前的朱雀巷。龙悦看着幼时的自己蹲在糖画摊前，凤鸣正用剑气在糖稀上画符咒："悦儿记住，北斗倒悬时要吃三十三块糖饼。"
"原来师兄早算计好了。"龙悦突然将现世的糖饼塞进幼时自己手里，"难怪我总吃不饱。"
幻境中的凤鸣突然转头，与现世的残魂对视。两道流光相撞的刹那，裴雪衣的傀儡丝缠住糖画转盘："师姐可知，当年那些新娘尸身..."
"是用糖砂封魂的容器。"龙悦的骨刀劈开转盘，"刑部这些年灭的口，裴师弟都喂了噬魂蛊吧？"
转盘碎成七十二片，每片都映出桩悬案。天奇的金翅燃尽糖砂，灰烬中升起完整的双鱼佩。凤鸣残魂接住玉佩，忽然闷哼一声："悦儿下毒？"
"曼陀罗解药混着糖霜。"龙悦扯开他衣襟，心口处浮现完整的朱雀纹，"师兄当年分魂镇蛊，如今该合体了。"
裴雪衣突然大笑，密室糖砂凝成个新娘傀儡，嫁衣上缀满糖塑铃铛。龙悦拽过天奇："式神大人，借点朱雀火烤糖人。"
金翅烈焰吞没傀儡的瞬间，嫁衣里掉出本刑部密册。凤鸣翻开泛黄纸页，指尖抚过某个名字："原来悦儿三岁就上了刑部暗杀名录。"
"谁让我撞破侍郎大人偷吃贡糖。"龙悦突然将糖饼扣在密册上，"劳驾师兄把这道糖醋暗杀令裱起来。"
密室突然坍塌，众人回到朱雀巷。糖画老人尸身早已消失，原地留着个糖稀画的箭头，直指西市胡商聚集地。天奇的金翅沾满糖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流光。
"式神大人该洗澡了。"龙悦数着新买的糖饼，"西市胭脂铺新进了曼陀罗香粉..."
凤鸣突然咳嗽，残魂又透明几分："悦儿下次下药，不妨换种糖。"
"师兄当年喂我吃黄连糖饼的账，总要慢慢算。"龙悦突然将糖饼掰成两半，塞进凤鸣和天奇嘴里，"甜吧？加了八十年的解药呢。"
朝阳完全升起时，刑部官差开始清理糖砂。谁也没注意巷尾蹲着个卖麦芽糖的小贩，草帽下露出一双鎏金瞳，正盯着龙悦验尸箱上的糖渍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