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当铺密码是生辰

苏倩文的手指在收银台玻璃上叩出闷响，倒影里的锁链正随着纸币摩擦声收紧。她突然抓起整沓钞票往验钞机里塞，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吐出的冥币碎片竟在空中拼成个罗盘。
"文姐！当铺的红灯笼灭了！"小桃的尖叫声混着关东煮汤汁的沸腾声。苏倩文转头时，对面屋檐下那盏红灯笼正化作纸灰飘散，露出三十七号保险柜的青铜把手在月光下泛着水光。
她反手抽出冰柜里的冻带鱼："走，去给黄皮子们送温暖。"带鱼尾巴扫过货架，方便面包装上的生产日期突然变成阴历八字。小桃慌忙掏出手机拍照，却发现镜头里的便利店货架全变成了供品台。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当铺门环上的铜狮子突然眨了眨眼。苏倩文把冻带鱼卡在门缝里，鱼鳞沾了夜露竟生出青苔。"灰老头别藏了，"她踹了脚门板，“你尾巴毛还卡在我家扫帚上呢！”
木门"吱呀"裂开条缝，阴风卷着纸钱扑面而来。苏倩文后颈的锁链纹路突然发烫，扯得她踉跄半步。小桃举着手机电筒照进去，光束里飘浮的灰尘凝成张老太太的脸——正是二十年前跪在院外的灰仙本相。
"天地银行贵宾请刷卡。"沙哑的嗓音从柜台后传来。穿马褂的老掌柜抬起脸，苏倩文倒吸冷气——那分明是纸扎人的面孔，两团腮红像浸了血，手里算盘珠竟是人的指骨。
苏倩文甩出五帝钱砸在柜台上："少装神弄鬼，把三十七号保险柜吐出来！"铜钱在台面弹跳着组成坎卦，老掌柜的眼珠突然爆开，蛆虫从眼眶涌出，在账本上爬出"子时三刻"四个字。
小桃突然扯她袖子："文姐你看！"陈列架上摆满贴着黄符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团黑气。最中间那罐贴着苏家老宅的门牌号，黑气正疯狂撞击玻璃，形状依稀是二十年前跪在院中的五仙。
"活人取物需押命。"纸扎掌柜的嘴裂到耳根，露出里层黄表纸。苏倩文摸出保温杯灌了口药，突然将药汁泼向陈列架。液体穿过玻璃罐的瞬间，五仙虚影突然凝实，灰仙的爪子正按在苏奶奶的命簿残页上。
便利店方向突然传来声巨响，苏倩文摸出手机——监控画面里，她留在冰柜的五帝钱正被冻带鱼抽打，带鱼身上浮现出奶奶绣花鞋的纹样。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二十年前的录音，稚嫩的童声在唱：“供桌底下小灰灰，偷吃蜜饰长尾巴…”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她突然扯断红绳，七枚铜钱滚落在地组成北斗阵。当铺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暗河。三十七号保险柜正卡在漩涡中心，柜门密码锁是五个转轮，每个转轮都刻着五仙本相。
小桃突然惊叫："文姐小心！"纸扎掌柜的胳膊突然伸长，枯骨手指直插她后心。苏倩文反手用冻带鱼格挡，鱼头竟咬住指骨不松口。她趁机翻身跃上陈列架，踩碎三个玻璃罐，黑气涌出瞬间凝成送葬队伍。
"柳姨！"苏倩文突然朝某团黑气扔出人参片，"您最爱的长白山野参！"绿裙妇人虚影果然现身接住，其余四仙的阵型顿时大乱。她趁机扑向保险柜，发现密码轮内侧刻着细小的生辰——正是她三岁高烧那天的八字。
当铺梁柱突然裂开，二十年前的场景倾泻而下。小苏倩文烧得通红的脸出现在幻象里，爷爷正把黑玉佩按在她心口。院墙外五仙跪拜的画面首次完整呈现：灰仙捧着命簿，黄仙托着算盘，柳仙攥着药草，狐仙握着玉尺，白仙举着银针。
"原来你们早就在做局。"苏倩文咬破指尖往密码锁上抹血，五个转轮突然疯狂旋转。暗河水位暴涨，三十七号保险柜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柜门缝隙渗出黑雾，雾中伸出只布满老年斑的手——竟是苏奶奶的右手！
小桃突然将关东煮竹签插进暗河，签子上的海带结突然膨胀成船。苏倩文跳上去的瞬间，冻带鱼活过来似的拍打尾巴，竟真载着她冲向保险柜。身后传来纸扎掌柜的尖啸，整个当铺开始坍塌，砖瓦化作纸钱纷飞。
"丫头，看仔细！"奶奶的声音突然从黑玉佩里传出。苏倩文摸向心口，玉中血丝正拼出当年契约内容——五仙借命，利滚利二十载，抵押物竟是苏家祖坟的风水位。
保险柜门"咔嗒"弹开，里面滚出个铁皮饼干盒。苏倩文掀开盒盖的瞬间，便利店冰柜里所有糯米鸡腿集体炸开，米粒在空中组成段墓志铭。她摸到的命簿残页突然烫手，纸面浮现出奶奶年轻时的画像，眼角有颗泪痣的位置正在渗血。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五道仙家本相破水而出。灰仙的算盘珠打向饼干盒，黄仙的烟袋锅直戳苏倩文眉心，柳仙的药杵砸向冻带鱼，狐仙的玉尺劈向黑玉佩，白仙的银针直刺她后颈锁链纹。
"当年利息还没算清呢！"苏倩文突然掏出便利店小票，用口红在上面画了道符。小票遇水即燃，火苗窜成奶奶的虚影。老太太的烟袋锅敲在五个仙家脑门：“说好贷款期限随阳寿浮动，你们倒学会搞次贷危机了？”
趁五仙愣神，苏倩文抓起饼干盒里的东西——是半块龙凤玉佩，断口处还粘着棺材漆。她突然记起三岁那年，阿爸给二爷爷打的棺材内壁，就有这样的漆色。玉佩合拢的瞬间，当铺地底传来棺木挪动的闷响。
白仙突然冷笑："苏丫头，你奶奶可没教你怎么…"话没说完就被冻带鱼抽中脸，鱼尾巴上不知何时沾了朱砂，在他白裘上印出个"欠"字。苏倩文跳回小桃撑着的海带船上，扬了扬玉佩："告诉老几位，抵押物我收走了，想要赎回去…"她突然露出两颗虎牙，“得拿命簿原件来换！”
暗河突然倒灌，当铺废墟被冲成纸浆。苏倩文瘫在海带船上啃人参，小桃突然指着她衣兜——便利店找零的硬币正融化成水银，在掌心聚成个微型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郊坟场。
手机适时响起提示音：【您预约的阴间物流服务已接单，快递员将在寅时上门。】苏倩文把冻带鱼甩成鞭子：“来得正好，姑奶奶正缺个抬棺的！”
晨曦初露时，便利店冰柜突然发出诵经声。小桃掀开柜门，发现腐烂的糯米鸡腿重新变得饱满，每粒米都刻着段往生咒。苏倩文摸到的龙凤玉佩正在发烫，断口处生出红丝，缓缓缠上她腕间的五帝钱。
当铺方向传来声唢呐响，纸扎玛莎拉蒂再次出现。这次车窗上贴着张黄符，用朱砂写着："七日后来取货。"苏倩文把冻带鱼插在便利店门口当旗杆，鱼头正对着五仙庙旧址方向。
"文姐…"小桃扯了扯她沾满纸灰的围裙，"你后颈的锁链…变成玫瑰藤了。"苏倩文对着收银台玻璃照了照，倒影里的锁链纹不知何时开出了血色小花，花瓣上还沾着夜露似的阴气。
她摸出保温杯晃了晃，药渣在杯底拼出个笑脸："挺好，下回就拿这个纹身贴跟狐仙换面膜。"晨光突然大盛，便利店玻璃上的水雾凝成句话：“蜜饯罐底见真章。”
冰柜最深处，某个陈年蜜饯罐突然裂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