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正殿。

轻纱飞扬，在盛夏正午的阳光下，却也掩盖不住两人之间流转的刻骨寒流。一男一女，眼神如刀剑般冷冽，彼此对视，没有一人愿意退让。

半晌后，欧阳儒辉开口：“皇后，难道你就没有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吗？”

“陛下。”莫愁面带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哀伤。想解释的话却一点也说不出。她心想，难道他不再相信她了吗？他们的信任真的如此脆弱吗？过往的承诺，难道都已不复存在了？

“皇后不应该对糖莲子一事做出解释吗？”欧阳儒辉紧逼。

莫愁轻声回答：“难道一位儿媳尽孝于婆母，也成了罪过？”每当看到欧阳儒辉那愤怒的模样，莫愁心中总是掠过一丝笑意，甚至想要放声大笑。

欧阳儒辉突然大声质问：“尽孝就要尽到剧毒的地步吗？皇后，你是这样尽孝的吗？”他的声音大到让莫愁不由得皱眉，感觉耳膜生疼，心中的痛苦更甚。

莫愁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难道你真的相信我会做出这样的事？”她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她不在乎全世界的误解，只希望他能相信她。

欧阳儒辉对上莫愁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心底的某根弦猛地被触动。她真的希望他能相信她吗？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矛盾。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欧阳儒辉平静地说：“解药，皇后，把解药拿来。朕可以既往不咎。”

“解药？”莫愁重复着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她看着欧阳儒辉那张冷酷的脸庞，心中满是酸楚。明明是盛夏，为何她感到如此的寒冷，冷得仿佛心都要碎裂。

莫愁站在华丽的殿堂中，她的声音轻轻响起：“是。”

欧阳儒辉的眉头紧锁，他缓缓地问：“若我说不是呢？”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莫愁面无表情，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你为何如此疑我？”

欧阳儒辉的怒火如岩浆般喷发：“母后待你如亲生女儿，你为何要害她？为什么？！”他的手颤抖着，激动地摇晃着莫愁。

莫愁只感觉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她的眼神始终淡漠，仿佛已习惯了这种背叛。

欧阳儒辉忍无可忍，抬手啪的一巴掌落在莫愁脸上。

莫愁瞪大眼睛，捂着脸颊，她感到一阵火辣的疼痛，那巴掌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

“秋心，我……”欧阳儒辉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震惊和懊悔交织在他的眼中。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但现在，他却失控了。

莫愁眼中闪烁着倔强的泪光：“欧阳儒辉，你真的认为我会害母后？”

欧阳儒辉的心中充满了矛盾：“若非你，又是谁？那糖莲子……”

莫愁的泪水滴落在闪亮的金砖上，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委屈：“你就这样信任我？”

“你若能提出证据……”欧阳儒辉的声音低沉。

莫愁嘲讽地笑了：“证据？我说了不是我，你不信。”

欧阳儒辉急切地说：“皇后，你须知我也是迫不得已！”

莫愁叹息：“你既不信我，我又能如何？”

欧阳儒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解药，交出来吧。”

莫愁转过头，淡漠中带着绝望：“我没有解药。若你要杀，便杀了我吧。”

“你……好，很好。” 皇后的声音微颤，但隐含着坚定，“皇后涉嫌毒害太后，即日起遣送大理寺，任何人不准与其见面。凤印，交由云贵妃保管，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你这是要软禁我？还要夺走我的凤印？” 皇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是的，皇后。” 皇帝的语气坚定，目光冷漠，“现在嫌疑重大，不软禁不足以平息众人的猜测。你现在不适合掌管凤印。”

“是，臣妾领命，谢主隆恩。” 莫愁俯身行礼，她的身影中隐藏着深深的无奈。在她俯身时，唇角那抹淡去的冷笑，如同她心中的复杂情感，难以捉摸。

在大理寺的特殊牢房里，莫愁双手环胸，将脑袋藏在膝盖间，整个人缩成一团。她的身体被悲伤与愤怒包裹，但她的鼻尖却依旧能闻到那淡淡的薄荷味——那是他最爱用的香气。

时间在牢房中缓缓流逝，莫愁感到窒息，她抬头，深深地吸了几口空气。环视这所谓的特殊牢房，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有桌椅、有被褥，还算干净整洁。这就是欧阳儒辉给她的信任？他的爱，仅此而已？

薄荷的清凉感渗透她的每一个毛孔，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如此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

她的思绪开始漂泊，记忆中那张俊美至极的面庞渐渐变得清晰。他望着她时的表情是如此丰富：兴奋、恼怒、倾慕、愤怒……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莫愁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凄凉。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为何而哭。手中紧握着的瓷瓶，是她唯一的解脱。

她一仰头，将瓷瓶中的液体全部倒入口中。如果人能醉生梦死，该有多好？手一松，那白底蓝花的小瓷瓶应声碎裂，瓷片碎裂的瞬间，透出一种凄凉的美。

身子轻飘飘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鼻尖的薄荷味愈发浓郁，怀抱的温暖如此熟悉。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唤她，那声音充满了心酸。“秋心，秋心......”

是欧阳儒辉吗？是他在呼唤她，莫秋心、莫愁？可惜，她既不是莫秋心，也不是他心中的莫愁。她只是一个被误会与阴谋困扰的女子，一个无法抗拒命运的人……

梦里不知身是客，那么梦醒了呢？

莫愁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迷茫，她轻声自问，声音中透露出淡淡的无奈。她知道，无论梦醒与否，自己在这纷扰世间永远只是过客。若真是过客，那么所有的纠葛，是不是都应该随她的离开而终结？

“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我绝不会踏入集贤居，引起你的注意。”莫愁的声音带着哽咽，她闭上眼睛，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滑落。“欧阳儒辉，我错了！”她的呼吸渐渐微弱，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却丝毫未因呼吸的衰减而减弱。她终于明白，原来放下一个深爱的人，竟是如此难以承受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