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摇抬起头,随着声音的指引,目光落在了一位华丽异常的人物身上。那人身着夸张的亮金色长袍,金光闪闪,似乎将阳光本身都囚禁在了衣襟之间。虽未束冠,但头上的金簪镶嵌着璀璨宝石,熠熠生辉,好似星辰坠落凡间。戚摇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心想,这简直就是把黄金铸成衣裳,将富贵戴在头上。
与之相比,齐瑾的穿着就显得朴素许多,他身着一袭白衣,衣服上仅仅绣着精致的暗花,简单中见高雅。而自己,不过是衣襟上绣了些金线,看似华丽,实则平凡。戚摇不禁叹息,感到自己在这气势的较量中已是一败涂地。
“第一回合,惨败。”戚摇心中暗暗叹息,但她的面庞依旧保持着一丝高傲,即便被比下去,也决不能输得太过明显。
齐瑾则是笑着回应道:“让六少久等,确实是齐某的过错。瑶儿,快向六少行礼。”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戚摇闻言,双手轻放在腰侧,身子微微俯下,行了一个小礼,“戚摇见过公子。”她的礼节,虽轻描淡写,但正是齐瑾在马车上特意教授,用以表明对江枫的轻视。
江枫见状,面露微怒,但并未发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齐少爷的品味的确是不一般。”话语中似乎暗含深意,让齐瑾一时未能完全领会。
紧接着,江枫转向身后的侍女,“雅音,快来见过齐公子,切莫失了礼仪。”他的声音中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雅音见过齐公子。”侍女的声音如同天籁般悦耳,她行的礼节比戚摇更为恭敬,显得戚摇的礼仪略显粗糙。戚摇的心中不禁掠过一丝羡慕,同时也有些嫉妒,因为她发现,雅音的魅力不仅仅是声音,更在于她那呼之欲出的曼妙身姿,尤其是那傲人的曲线,让戚摇不禁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齐瑾的面容原本是一池春水,轻柔的微笑浮于唇边,但在戚摇的挑衅下,那笑意犹如霜雪般消融,双眸中射出几分不悦。戚摇不甘示弱,回以锐利的目光,心知这一切皆因齐瑾的教诲未周,加之身体素质乃天赋所致,非可强求。
第二回合,以惨烈之态收场。
江枫满怀得意,引领齐瑾至舞台前的雅致座席。起初两人相对而坐,然而江枫却移座至齐瑾身旁,温言细语道:“今日之聚,乃为请齐兄欣赏此间佳节,还望齐兄不吝赐教。”
江枫言罢,原在舞台上弹奏琴曲的清倌轻抱琴身下台,台下小厮匆忙移来一扇雕花实木屏风,置于舞台之上。原先喧闹的大厅渐归寂静,众人目光齐聚台上。江枫声音清雅,“雅音,快些上台,为齐公子献上你的艺术。”
第三回合,如期而至。戚摇站于齐瑾身后,不禁暗自叹息,这两人斗智斗勇,如同童稚,始终缺少新意。
雅音行礼后,款步登台。此时,江枫亲自斟酒,对齐瑾说道:“半年前之赛酒会,我略输于齐兄。今日特意改良酒方,此乃新近出窖之佳酿,愿齐兄品鉴。”
戚摇心知肚明,品质卓绝之酒,怎能半年间便酿成。料想此酒不过是江枫手下随意调配,意在戏弄齐瑾。
齐瑾尚未品尝,江枫已再次斟酒,起身对戚摇道:“齐兄钟爱品酒,贴身侍婢如姑娘定然也有独到见解。不如尝尝此新酿如何?”
酒肆,对于齐家来说,不过是家族繁杂产业中的一隅,但对于齐瑾而言,却是他情趣所寄。齐家岂是寻常之家,怎会有侍女懂得品鉴佳酿?更何况江枫深知,戚摇这新入宅的婢女,仅仅侍候了短短不足一月。他心中早有盘算,虽不能使齐瑾现场出糗,但若让他的侍女失态,效果亦同。这念头令他不觉露出一抹得意之笑。
“在洛阳酒肆中,六少您的名号何其响亮,您亲手酿造的美酒,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轻易品尝的?”齐瑾的话,出乎戚摇的意料。她总觉得齐瑾言辞严谨,滴水不漏,然而今日却言语频出差错。
这言下之意,不是明摆着说自己的侍女不识酒质吗?这第三回合,未战先败,本就令人落寞。戚摇虽然仅在齐瑾身侧侍候未满月,但见到齐瑾那隐忍的眼神,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气。
在江枫那带有戏谑的眼神下,戚摇接过酒杯,轻啜一小口,随即便将酒从杯中洒向地面,“此杯颇为雅致。”戚摇冲江枫说着,心中却无措,她只是在模仿齐瑾平日在别院的举止。
“你这是在说,我的酒不配这杯子?”江枫握紧双拳,怒声问道。自己身为酒肆东家,亲手酿造的美酒,竟遭此蹂躏。这时,齐瑾向戚摇斥责道:“无礼之徒,怎可如此对待六少的美酒,速去向六少谢罪。”
原本是齐瑾先有失礼,赔罪本应由他来,但江枫一怒之下,反显得不够稳重。于是第三局,竟不期然成了平局。
戚摇向江枫行了一礼,但江枫却毫不理会,不耐烦地朝台上的雅音喊道:“还不开始?”
此刻,戚摇的目光终于落在雅音身旁那张精致的桌子上,上面陈列着一排排锋利、闪亮的飞刀,仿佛默默诉说着过往的荣耀与秘密。她的目光转而投向面前那面雕刻精细的实木屏风,上面挂着七朵精巧的木槿花,它们静静地绽放,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戚摇不由自主地沉思起来,七槿代表着齐瑾,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嘲讽与斗智,这些自命不凡的奸商们难道都是一群糊涂蛋吗?这样的念头在戚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台上的雅音似乎感受到了戚摇的目光,她轻盈地拿起桌上的一把飞刀,手法熟练而优雅,一道银光闪过,那飞刀竟然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木槿花上。这惊人的一幕赢得了台下观众热烈的喝彩声。
戚摇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人群,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不解。仅仅是扔飞刀的小技巧,难道就值得如此疯狂吗?她已经见过不少类似的杂耍表演,为何这一次会如此不同呢?
就在这时,江枫那自得的声音传来:“看来,我的侍女雅音姑娘还是要胜过一筹呀。”江枫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比的得意和自豪。
戚摇听后,心头仿佛被利刃刺穿,那种尖锐的疼痛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这第四回合的较量,原来是针对她而来的。
“雅音姑娘的确技艺非凡。”齐瑾淡淡地回应,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
戚摇心中暗自发怒,少爷,你怎能如此轻易地放弃抵抗?若说前三回合的失败,她尚能接受,那不过是齐瑾的屈辱。但现在,她明白这已不仅仅是齐瑾的问题了,自己的面子也同样遭到了严重的挑战。
“雅音姑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才女,但关于刚刚的品酒之事,我这里还有一技之长,愿意为六少补偿。”戚摇话音未落,便已经迈步走向台前,她转向雅音,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又诚恳的光芒,“不知姑娘可愿帮我一个忙?”
说完,她不等雅音回应,便拉着她走向那实木屏风。戚摇手指轻轻触碰着飞刀,转头对身旁的小厮说道:“拿些绳子来。”
雅音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你...你要做什么?”她看向江枫,眼神中满是求助,但听到戚摇的话,心中不禁一惊,“难道姑娘真的害怕了?”
戚摇的手指轻轻一挥,小厮便将雅音如同仙子般绑在屏风之上,此刻的屏风背后,是一幅山水画,显得雅音更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绝世美人。江枫怒火中烧,刚欲起身,却被齐瑾轻描淡写地按住,听着他低声道:“六少何必着急,我这妹子,不会做出失态之事。”
戚摇的意图虽然难以捉摸,但能在这般紧要关头激起江枫的怒火,不得不说他有着不凡的手段。齐瑾朝戚摇微微颔首,那是一种藏在绅士风度下的暗含赞许,戚摇则是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中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让齐瑾安心。
雅音眼含泪光,无助地望向戚摇,眼中流露出恳求与不舍。她自然不愿成为他的牺牲品,可是当她眼神转向江枫时,却发现他竟无一丝反对,这让她心中的恐惧与失望更甚。她闭上了眼,不愿再看这残酷的世界。
与此同时,戚摇从袖中悄然抽出一根细如游丝的银沙,轻盈地盖在眼上,瞬间,醉仙楼内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在这里,富商子弟、江湖名流齐聚一堂,若此刻被江枫叫停,江枫的面子不仅仅是小事一桩了。
江枫怒气冲冲,向齐瑾威胁道:“若雅音有丝毫损伤,我定不会饶你。”而齐瑾则是一边轻抿着杯中酒,一边淡淡地回应:“六少放心,我对瑶儿的信心,绝不亚于你。”他的眼神坚定,知道戚摇绝不会轻易做无把握之事。
咚!第一柄飞刀准确无误地插入雅音的发髻上,吓得她瑟瑟发抖。观众们发出了阵阵惊叹声,这般绝技,虽不罕见,却因为是由一名侍女表演,而显得格外震撼。戚摇的手法稳准狠,又是咚咚咚,连续五把飞刀,一一钉在雅音的双手和双臂旁。他的目光在一瞬的定格后,却不经意地听到了齐瑾和江枫的对话。
“六少爷,您放心便是,瑶儿的手艺,天下罕见。现下虽蒙双眸,其耳力却透彻非凡。若使她以闭眼之势,将绝命飞刀穿梭于吾等之间,亦非不可。”
齐瑾听罢,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心中自是盘算着如何在江枫面前再展风采。江枫心知肚明,决不会真让戚摇将飞刀掷来,但又岂肯在齐瑾面前丢了颜面。遂缓缓开口:“此间距离非同儿戏,加之眼睛受蔽,此事在下实不敢苟同。”
戚摇暗自在一旁听着二人的斗嘴,心思微动,却也在暗暗权衡。细细聆听着齐瑾与江枫的对话声,她悄然抬手,一股风声悄然而起,只见那抹银光如流星划过,竟是恰好从二人身侧擦过,最终深深钉入了桌子之上。
这一幕,实在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屋内原本喧哗的气氛瞬间凝固,一时间竟无一人作声。
戚摇随即摘下蒙着双眼的细沙布,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懊恼。她转向台下的江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俏皮与歉意:“下俾有罪,未曾料到飞刀竟会偏离既定轨迹。还请公子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