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摇听到齐瑾那令人震惊的言辞后,情不自禁地高声反驳,心中的波涛汹涌难以平息。“我怎么可能是那权谋深沉之人的骨肉?齐瑾,你这番无稽之谈可不能随意诞造。我绝非那种野心勃勃、尔虞我诈的小人后裔。”
上官旬原本对齐瑾的话信以为真,但戚摇的反应却让他心中怒火翻腾。他不禁回想起往昔,那年白念也是因为相信了这样的谎言而离他而去。难道在这纷扰的江湖中,每个人都如此看待他吗?
他情绪失控,一把扼住戚摇纤细的颈项,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哼,你以为我会信那齐瑾的鬼话吗?无非是想借此机会迷惑我的双眼,图谋逃脱罢了。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轻易让你们从这里活着离开。”
就在上官旬一心想要置戚摇于死地之时,晏秋机敏地趁机抽出长剑,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背后。然而上官旬灵敏异常,轻松地转身就将晏秋的长剑打偏。与此同时,戚摇已经挣脱了绳索的束缚,虽然失去了自己的短剑,但幸好还有齐瑾赠予的那把备用短剑。
她将短剑猛地掷向上官旬,接着迅速用天蚕丝缠绕剑柄,欲在收回之际再次发起攻击。但上官旬果断地抓住了飞来的短剑,随即用力一拉,将戚摇拽至自己面前,伸掌重重地击中了她的肩膀。
尽管戚摇全力以赴,动用了所有的内力进行抵抗,但仍被震退,摔倒在地,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而晏秋,在与上官旬的短暂交手中,也很快陷入了下风。一个不慎,他正面承受了上官旬的重击,一同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上官旬冷冽的笑声在空旷的古堡中回荡,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一位是我义子肝胆,一位是慕容柔的门下佳弟子,尔等小儿之术,在我眼中不过儿戏。你们真以为联手,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言罢,上官旬的双眼仿佛蕴藏着疯狂的光芒,他缓缓踱步至戚摇跟前,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戏谑,“彼时你师父虽以一身重伤倒在我剑下,却也使我付出了沉重代价。即便如此,你师父仍未曾真正胜过我,你又何以自信?既是你代替慕容柔前来,今日便替她赴死。”
“住手!”齐瑾的声音在风中迸发,充满绝望与坚定,“你或许不信我的话,但事实就是如此铁板钉钉。你可还记得,当年上官夫人在苏阳城消失之谜?而戚摇,她正是苏阳城方家所收养之女,再加之那青铜小剑的信物,怎会有假?”
上官旬眉头一挑,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仅凭此物,你让我如何信服?”
齐瑾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缓缓开口,“那年姑母身负重伤,偏偏选择在苏阳城寻得弟子。她明明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偏偏是她,陪伴左右长达五年。此中原由,岂非不言而喻?”
这番话,对戚摇的震撼无疑最为深刻。在苏阳城,她的母亲曾向她透露过这一切,但戚摇总认为这不过是晏秋设下的陷阱,从未真正信服。然而,齐瑾的这番话,却使她心中波澜起伏,动摇不已。
戚摇曾天真地以为,师父收她为徒,全因她父亲昔日恩情。每日服用的汤药,以及那些无声的关怀,若真如齐瑾所说,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了。
泪珠如断线的珍珠,缓缓自戚摇晶莹的面颊滑落,她颤抖着身躯,仿佛一叶扁舟在狂风巨浪中摇摆。她那细微的嘤咛,似是对自己的一番自我安慰,也似是对命运的无声抗议,“我不是,绝不是那散尽家庭之人的女儿。”她的声音逐渐提高,最后化为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了暗道的沉寂。
暗道中,每一个哭泣的回音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晏秋的心脏,她愣立原地,愕然不已。戚摇的遭遇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晏秋心中涌起一股悔恨,如果慕容柔那日不曾将戚摇带走,或许她早已落入上官旬的掌中。
“妻离子散”四字,如同诅咒般在上官旬心头回荡。听到戚摇如此断言,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一掌猛然向戚摇袭来,其速度之快,连旁观的晏秋都未能及时反应。
正当上官旬的掌风即将落在戚摇身上之际,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戚摇脖颈上悬挂的小玉鼓忽然脱落,落地的声音清脆悦耳。上官旬的掌风顿时停在了空中,他的目光如被魔咒般牢牢锁定在那玉鼓上,泪水悄然在他的眼眶中积聚。
上官旬的手颤抖着,将那玉鼓从戚摇脖子上取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这玉鼓,你是从何处得来?”他的声音哽咽,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串。
这小玉鼓,分明是他亲手雕刻,原本意欲赠与心爱之人白念,作为将来孩子的护身符。他怎会忘记,每一道纹理,每一个雕刻的弧度,都刻满了他的牵挂与情意。
戚摇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这玉鼓乃是竹先生所赠,曾告诉她若遇险境,可凭此物寻找一个名叫上官旬的人。原来,这并非仅是一件信物,而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血缘之谜的钥匙。
戚摇颓然倒在阴暗的庭院石地上,脑海中是一片混沌。所有事情的拼图终于拼凑完整,毫无疑问地指向一个让她难以承受的真相——她竟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上官旬的骨肉。这个事实,对她而言,宛如晴天霹雳,让她无法接受。她的父亲,竟然就是她与江湖众人誓要除去的大敌!
“这玉鼓,究竟是何方神圣赐予你的?” 上官旬眼含泪水,声音沙哑而带着绝望的颤抖。即便他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他的心却仍在拼命否认。那个他一直在追杀,几乎亲手毙命的人,竟是自己夜夜梦回时深深思念的亲生女儿。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而他的女儿,戚摇,此刻却站在他的仇敌一方,与他们联手对抗自己。
晏秋见状,趁着上官旬陷入狂乱之时,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发起偷袭。他原以为这一计足以使上官旬失去意识,却没想到自己竟不堪一击。几个回合下来,晏秋已是遍体鳞伤,被上官旬的内力震得重重撞击在古堡的墙壁上。
情势危急,晏秋挣扎着向戚摇大喊:“摇儿,快逃!他现在疯了,听不进任何话,即使你是他的女儿,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戚摇此刻却如同失了魂的风筝,呆呆地坐在破旧木门前,双眼空洞,再也看不出对生活的任何渴望。这几个月来,心灵上的重重打击在此刻彻底击垮了她的精神。她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真相与谎言。
山洞开始轻微地摇晃,仿佛是古老传说中的龙在地下翻滚,大块的石块从山洞墙壁上崩落,就像天女散花一般,瞬间将戚摇和其他三人隔开。这石块似乎拥有自己的意志,不停地朝洞内深处滚去,巨大的冲击力竟然在瞬间撞开了尘封已久的门扉。
戚摇就这样,失神地坐在那古老门前。门一旦开启,里面的箭矢便如流星雨般激射而出,齐瑾和晏秋的急切呼唤声都未能唤回她的意识。戚摇的轻功本可让她轻松躲过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但此刻她的心早已飘远。
她思绪万千,二十多年呼唤的“娘”竟是自己的养母,六年来悉心教导自己武艺的师父竟然是自己的血亲,而那个自己深深爱恋的人,却是欺骗了自己的存在。最让人痛心的是,一直以为的仇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这样沉重的真相,怎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接受?泪水沿着脖颈缓缓滑落,与血迹交织,在她那洁白的衣衫上留下斑斑痕迹。曾经,戚摇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在那梦里,她时常回家探望父母,偶尔去妹妹家闲聊,无论走到哪里,做了什么,总有一个地方有人在等着她,向她展现温柔的笑容。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梦而已。
她闭上双眼,已经没有了躲避箭雨的力气。或许,在此处离世,也是一种解脱吧。想到这里,戚摇苦笑着,周围瞬间变得宁静,所有的喊声、呼唤声仿佛都与她无关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预期中的万箭穿心之痛并未到来。戚摇满是疑惑地转过身来,下一瞬间,她却捂着嘴,泪流满面,无声地痛哭起来。
在淡月光的映照下,上官旬的身影显得格外苍白。他的笑容如春日残樱,轻颤着,却无声无息。戚摇感受着这份凄凉与不舍,眼前这位曾是江湖英雄的父亲,如今却只能以微弱的笑容与她诀别。
上官旬的手轻轻覆盖在戚摇的脸颊上,指尖沾染着血迹。他的笑容虽然无声,却充满了深沉的爱意。戚摇泪眼模糊,双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心中涌动的情感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爹!”
这唤声虽简,却蕴含着无尽的情感。上官旬的笑容更显温暖,他颤抖着手,想要将小玉鼓交到戚摇手中,象征着传承与期望。但是,他的笑容突然定格,成为了一幅永恒的画面。
上官旬身形摇摇欲坠,如风中的柳絮轻轻滑落。戚摇急忙扶住,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声嘶力竭地呼唤,可父亲却再无回应。
“爹,醒来吧,悦儿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任性了。”戚摇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双眼。
此时,齐瑾轻步走来,他俯身轻声安慰:“悦儿,人生离别,乃是宿命。前辈含笑离世,是为最好的归宿。你的心痛,我明白,但也请不要过度悲伤。”
他轻轻抚摸戚摇的秀发,试图给予慰藉。然而,戚摇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火焰:“齐瑾,你为何隐瞒真相?从杭州起,我们共同经历生死,我曾天真以为可以完全信赖你,如今才明白,被最爱之人欺骗的滋味是何等苦涩。”
戚摇的眼中充满血丝,面露凶狠之色。齐瑾知道她正处在极度愤怒之中,便默不作声,任由她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深知,此刻的一切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见到齐瑾并未回应,戚摇心中一阵苦涩,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也夹杂着淡淡的痛楚,“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对你情根深种。你这般人,怎配得上我一片痴心,今日之事,不过是天道好轮回,我自作自受。”
说罢,她转身,披上一袭轻纱长衫,隐没在昏黄的灯光下。戚摇背着上官旬,缓缓走出了幽暗的密道。她的心,如同这密道般漆黑而深远,再无一丝波澜。
四周的古堡墙壁间,苔藓斑驳,显得古老而沧桑。她的步伐坚定,眼神中透着决然。这第二重宝藏究竟藏着何物,业火宫的命运将会如何,这一切,已经与戚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