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地网虬筋

晨雾笼罩的工地上，晏潮声用断龙钉刮开承重柱的混凝土表层。指甲盖大的朱砂字迹下，露出半截青铜色鳞片，冰凉触感顺着钉尖窜上脊椎。桑陌的黑绸伞残骨突然指向东南方：“那里有口旱井。”
五台打桩机呈五边形排列，中央凹陷处果然有口青石垒砌的方井。井沿爬满暗绿色苔藓，细看竟是无数微型蛇鳞拼成的纹路。晏潮声抛下枚铜钱测深浅，金属撞击声持续十秒才传来回响。
"井底有夹层。"桑陌的银针挑起苔藓，针尾挂着的铜铃突然裂成两半，“这些蛇鳞苔是活物，靠吸食阴铁水生长。”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铁链拖曳声。晏潮声的量天尺横在井口，尺面倒映出井壁内嵌的青铜齿轮。桑陌的黑绸伞残骨勾住井沿凸起：“这是九宫锁，要按二十八星宿顺序转动齿轮。”
晏潮声的断龙钉刚触到井壁，整口井突然顺时针旋转半周。齿轮咬合声震落井沿苔藓，露出下方朱砂绘制的镇煞符——符纸边缘却被人用黑狗血描了逆纹。
"有人改过镇煞局。"桑陌的银针沾取黑狗血，针尖瞬间蒙上白霜，“这是借阴兵破煞的路数。”
井底铁链声骤然急促。晏潮声拽着桑陌后撤半步，井口喷出腥臭黑雾。雾气中浮现七盏幽绿灯笼，每盏灯笼下都悬着具穿工装的腐尸，脚踝缠着锈蚀铁链。
"六三年钢厂事故的遇难者。"晏潮声的断龙钉划过灯笼纸，青芒照亮尸身胸牌，“他们被炼成守井鬼了。”
腐尸突然齐刷刷抬起左手，掌心纹路拼成残缺钥匙图形。桑陌的黑绸伞残骨扫过尸群，伞面残留的镇魂咒文映出井底景象——三十米深处有座青铜棺阵，七口棺材首尾相衔组成蛇形。
"是虬筋棺阵！"晏潮声的断龙图腾剧烈震颤，“这些棺材里葬着龙脉地筋…”
井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桑陌的银针刚触到液体就熔成铁水，她疾退时鞋跟刮落井沿青石，露出下方埋着的黄铜铃铛。晏潮声的断龙钉击碎铜铃，铃内滚出颗裹着符纸的牙齿。
"生桩牙。"桑陌用伞骨挑开符纸，“开发商在打生桩时，把活人的牙齿…”
井底传来岩石碎裂声。整片工地突然下陷半米，青铜棺阵破土而出。七口棺材竖直插入地面，棺盖表面的蛇鳞纹路与井壁苔藓如出一辙。晏潮声的量天尺插入棺缝，尺面倒映出棺内蜷缩的尸骸——每具尸身都缺失右臂，断口处嵌着青铜齿轮。
桑陌的伞尖点在地面裂痕：“看地脉走向。”
龟裂的土层下隐约可见暗红色脉络，如同人体血管般向金融中心大楼延伸。晏潮声抓把泥土捻开，砂砾中混着细碎的动物骨骼：“这是养虬砂，用百兽骨灰混着处子血…”
金融中心玻璃幕墙突然映出诡异反光。桑陌拽着晏潮声扑向水泥管堆，原先站立的位置被坠落的钢梁砸出深坑。二十层高的脚手架上，严明白大褂的下摆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来得正好。"严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泛起蛇类竖纹，“蛇母娘娘还缺两味药引。”
晏潮声的断龙钉甩向脚手架，却被突然掀起的钢筋网拦下。桑陌的黑绸伞残骨刺入地面，伞面残存的镇魂咒文映出地底景象——无数青铜锁链正沿着地脉血管游走，锁链尽头拴着七口竖棺。
"他在用地网虬筋抽龙脉！"晏潮声的断龙图腾游出右臂，青鳞蛇影撞向最近那口竖棺。棺盖炸裂的瞬间，三十六个青铜齿轮暴雨般倾泻而出。
严明突然扯开白大褂，胸口纹着的蛇母图腾竟在皮下蠕动："知道为什么选这里打地基吗？"他指尖划过玻璃幕墙，“整栋楼的钢结构都是按照蛇骨纹路焊接的。”
桑陌的银针穿透钢网缝隙："小心呼吸！"她突然捂住口鼻。飘散的铁锈味里混着甜腥，晏潮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蛇母祭特有的迷魂香。
竖棺中的尸骸突然睁开双眼。缺失右臂的胸腔里，青铜齿轮咬合着开始转动。晏潮声的量天尺横扫尸群，尺面青芒却穿不过齿轮组成的屏障。桑陌的黑绸伞残骨勾住钢梁：“去顶楼！”
两人顺着逃生梯攀爬时，整栋楼突然倾斜十五度。钢梁扭曲的呻吟声中，晏潮声看见玻璃幕墙映出的倒影——金融中心地基深处盘踞着巨型蛇骨，每节脊椎都嵌着青铜棺。
"是阴宅阳筑。"桑陌的伞骨刺入混凝土墙，“他把整栋楼修成蛇母棺椁。”
顶楼天台狂风呼啸。严明站在女儿墙边缘，脚下踩着用朱砂绘制的先天八卦图。他背后的钢结构穹顶缓缓开启，露出里面三丈高的蛇母石雕——雕像右手托着的青铜鼎内，暗红色液体正咕嘟冒泡。
"这是用七十六个活人精血熬的醒魂汤。"严明舀起一瓢血水浇在雕像眉心，“再配上你们的风水骨…”
晏潮声的断龙钉破空而至，钉尖穿透严明右肩却发出金石相击声。桑陌的黑绸伞残骨扫过八卦图，伞面突然燃起幽蓝火焰：“他的肉身已经石化！”
严明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内里青灰色的石质肌理。蛇母雕像突然张口嘶鸣，声波震碎四周玻璃幕墙。晏潮声拽着桑陌跃向通风管道，飞溅的玻璃渣在身后织成死亡罗网。
"看鼎底！"桑陌在疾风中大喊。青铜鼎内侧刻满生辰八字，最末端的日期停在前天深夜。晏潮声的断龙图腾突然暴起，青鳞蛇影撞向鼎身，鼎内血水泼洒在蛇母雕像面部。
雕像的金色竖瞳突然转动。严明狂笑着扯开衬衫，石化的胸口浮现出青铜钥匙纹路："时辰到了！"整栋楼的地基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盘踞在地下的蛇骨开始缓缓抬头。
桑陌的银针突然刺入自己眉心。鲜血顺着鼻梁滴在伞面，残存的镇魂咒文迸发赤芒："借我二十年阳寿！"她将黑绸伞抛向空中，伞骨解体成三百六十枚铜钱组成天罗地网。
晏潮声的断龙钉插入八卦图中央："乾位转坤，地脉倒流！"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量天尺上。青芒暴涨的瞬间，整栋楼的钢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蛇骨脊椎处的青铜棺接连炸裂。
严明突然发出非人惨叫。石化身躯爬满裂纹，青铜钥匙纹路从胸口剥离，化作实体坠向地面。桑陌的铜钱网兜住钥匙，钱币表面的绿锈瞬间被腐蚀成黑水。
蛇母雕像轰然倒塌的刹那，晏潮声拽着桑陌跳进电梯井。急速下坠时，他看见地底蛇骨正在寸寸化为齑粉，青铜锁链熔成铁水渗入地脉。严明的残躯挂在钢梁上，金丝眼镜后的竖瞳逐渐黯淡。
晨光穿透破碎的玻璃幕墙时，两人躺在工地废墟中。桑陌的银针挑开晏潮声衣领，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青鳞纹：“蛇母诅咒开始反噬了。”
晏潮声摸出那枚从井底找到的生桩牙，齿根处刻着极小的时间：2023.7.15。正是三天后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