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生死簿

老板娘舀豆腐脑的铁勺在半空划出银光，油锅里突然炸开的油星子溅到风云晨手背，烫出个"凶"字形状的水泡。他盯着碗里晃动的倒影，突然伸出沾着辣椒油的手指戳破汤面："别躲了，我看见你藏在葱花底下了。"
若愚的判官笔啪地拍在塑料桌上，震得隔壁桌的醋瓶直跳霹雳舞："你他妈能不能好好吃饭？"他官袍下摆还粘着半片符纸，正用冥府特供湿巾擦脸上的豆浆渍，"这碗要是被下蛊，本官当场给你表演倒立喝孟婆汤。"
"你俩都闭嘴。"林小满突然把银镯按在碗沿，镯子上的苗文突然活过来似的扭动，"汤底在吸阳寿。"她挑起根油条戳进碗里，发黑的油面下突然浮出张皱巴巴的婴儿脸。
风云晨六瓣复眼骤然收缩，虫灵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三分钟后的画面——老板娘举着漏勺往他天灵盖浇滚油，油里泡着密密麻麻的蛊虫。他猛地掀翻桌子，豆腐脑泼在若愚新换的官服上，炸起青紫色火苗。
"又发什么疯！"若愚甩着冒烟的衣袖跳开，却见林小满的银镯缠住老板娘手腕。四十多岁的妇人突然咧嘴笑出满口獠牙，后颈皮肤裂开道缝，钻出根沾着脑浆的判官笔。
"孟婆十三号分身为您服务。"老板娘的眼球在眼眶里转得像个失控的陀螺，"三位要续碗吗？续命的那种。"
风云晨抄起醋瓶子当武器，虫灵操控他后仰躲过飞来的油勺。酸液泼在老板娘围裙上，腐蚀出"生死簿"三个篆体字。若愚突然掏出个青铜算盘："孟婆汤每碗折阳寿三年，您总共消费六碗，麻烦签收下地府花呗账单。"
"签你大爷！"风云晨踹翻冒着绿火的煤气罐，爆炸的气浪掀飞早餐摊顶棚。林小满的银发缠住孟婆分身的脖子，苗语咒文烙得对方皮肉滋滋作响："说！张阿婆的蛊鼎藏哪了？"
孟婆分身的脑袋突然膨胀成气球，皮肤下蠕动着无数小字："阎罗殿特供......虫王饲料......"炸开的头颅里飞出群带血的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印着风云晨的生辰八字。
"是因果鹤！"若愚的判官笔在空中画符，墨迹却变成美团外卖的接单界面，"操！孟婆汤洒太多干扰法术了！"
风云晨的虫翼不受控制地展开，猩红薄膜卷住漫天纸鹤塞进嘴里。尖锐的鹤唳在他喉头炸开，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混着辣椒油在胃里翻腾。他看见五岁的自己蹲在福利院墙角，张阿婆往他嘴里塞的根本不是感冒药，而是泡着孟婆汤结晶的冰糖葫芦。
林小满突然甩出本命蛊钉在他眉心："吐出来！"银色的蛊虫钻进鼻腔，顺着食道啃食被污染的因果线。风云晨跪在地上干呕，吐出的黑水里游动着缩小版的青铜鼎。
"找到了！"若愚的判官笔戳中青铜鼎虚影，笔尖突然变成外卖骑手的扫码枪，"叮！您有新的饿死了么订单——"他念到一半突然卡壳，脸色变得比纸钱还白，"收货地址是......风云晨的心脏？"
马路对面传来唢呐声，十八个纸人抬着顶艳红轿子踏空而来。轿帘掀开的瞬间，整条街的路灯集体爆裂。风云晨的复眼自动调节成夜视模式，看清轿中坐着个穿苗疆嫁衣的腐尸——正是二十年前就该火化的张阿婆。
"乖崽，该喝交杯酒了。"腐尸举起缠着红线的骷髅手，腕上银镯与林小满的一模一样。风云晨背后的虫翼突然叛变，卷着他朝花轿飞去，獠牙不受控制地咬向腐尸脖颈。
林小满甩出银链缠住他脚踝："那是移魂蛊！咬下去你们就换命了！"苗疆少女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破咒银针。若愚踩着燃烧的冥币滑板撞向花轿，判官笔在空中龙飞凤舞地写差评："无证驾驶纸人！差评！退货！"
轿中突然伸出无数红线，每根都拴着个风云晨的虚影。张阿婆的腐尸发出漏风的笑声："三百二十七个替身鬼，够你死上三天三夜了。"
风云晨的虫灵在耳膜里尖叫，复眼瞳孔分裂成无数小格。他看见每个虚影背后都趴着血色蜈蚣，正是这些年被他超度的怨灵所化。最恐怖的画面在视网膜边缘闪烁——某个虚影的腹腔里，正在孵化长着判官脸的虫王。
"你他妈倒是动啊！"若愚的官帽被红线割成拖把头，他甩出捆尸索套住风云晨的腰，"本官给你买了地府工伤保险！"
"保你妹......"风云晨突然夺过林小满的银镯塞进嘴里，尖牙咬碎苗疆圣物的瞬间，爆发的蛊毒让他暂时夺回身体控制权。他反手掏出裤兜里的半包辣条，虫灵裹着红油糊了张阿婆满脸。
腐尸发出油炸知了般的惨叫，红线虚影突然集体自燃。风云晨趁机扯断缠在腰间的红线，六瓣复眼锁定轿底闪烁的青铜鼎纹："若愚！戳她脚底板！"
判官笔化作金色流光，笔尖刺入腐尸绣花鞋的刹那，整条街道的地面浮现出巨大的炼蛊阵。林小满甩出全部银镯钉住阵眼，苗语咒文震得纸人轿夫碎成雪片。张阿婆的腐尸突然炸成血雾，雾气中传出她癫狂的嘶吼："虫王终会......"
"终会你大爷！"风云晨扑进血雾乱抓，摸到个冰凉的青铜鼎耳。虫灵发出贪婪的嘶鸣，操控他张嘴咬向鼎身。若愚的判官笔及时捅进他牙关："醒醒！这特么是陷阱！"
青铜鼎突然裂开道缝，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林小满脸色骤变："是阴尸蛊！快......"警告被截断在喉咙里，她突然被液体裹成蝉蛹状。风云晨的虫翼疯狂拍打，却沾上越来越多黑液，逐渐凝固成琥珀般的物质。
"天地银行紧急贷款！"若愚甩出大把冥币，钞票上的阎王像突然活过来似的张嘴吞吃黑液。风云晨趁机挣脱束缚，发现掌心契约纹路变成了青铜鼎的形状："操！她在拿我当蛊鼎炼！"
张阿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当年就该把你炼成尸蛊......"每个字都化作带倒刺的红线扎进风云晨皮肤。若愚突然掏出个青铜痰盂扣在他头上："给老子吸！"
阴尸蛊液倒流进痰盂的轰鸣声中，风云晨听见自己脊椎里传来啃噬声。虫灵正在吞吃红线里的怨气，复眼瞳孔里浮现出福利院所有替身鬼的生前记忆。最清晰的画面是某个暴雨夜，张阿婆蹲在炼蛊鼎前，往鼎里扔了块刻着"阎罗殿特供"的青砖。
"原来你也是流水线产品......"风云晨突然笑出眼泪，虫翼卷住林小满的蛊蛹砸向地面。银茧碎裂的瞬间，苗疆少女化作流光没入他胸口，本命蛊的清凉暂时压住虫灵的暴走。
若愚的判官笔突然变成扫码枪："叮！激活隐藏任务——"他念着念着突然破音，"杀死炼蛊人可提前解除契约？"
风云晨的六瓣复眼渗出黑血，二十年前的张阿婆与现在的腐尸在视野里重叠。他夺过若愚的判官笔捅进自己心脏，笔尖勾出团蠕动的红线："找到你了......"
街道尽头传来瓷器碎裂声，藏匿在三百里外福利院地窖的真身突然暴露。张阿婆的惨叫声中，风云晨捏爆了红线团。所有因果线崩塌的瞬间，他看见五岁的自己从炼蛊鼎爬出，背后虫灵睁开了一千只复眼。
"小心反噬！"林小满的银镯突然锁住他喉咙。风云晨在窒息前甩出辣条包装纸，虫灵操控红油在地上画出爆破符。冲天火光中，三人的身影被气浪掀飞进突然出现的墨色门洞。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老板娘举着漏勺站在废墟里："豆腐脑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