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忘尘蹲在宠物美容室的玻璃门前，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烟灰已经积了半寸长。他歪着头看笼子里那只正在啃磨牙棒的柯基犬，突然咧嘴一笑：“胖墩儿，你屁股这么圆，要是做成驴肉火烧能切八片不？”
柯基犬的磨牙棒"啪嗒"掉在笼底。
"小林！"店长从二楼探出头，地中海发型在吊灯下泛着油光，“给雪纳瑞剪指甲的客人等半小时了！”
"来了来了。"林忘尘把烟头按灭在窗台的仙人掌盆栽里，哼着走调的《爱情买卖》晃进操作间。消毒柜里整齐排列的美容剪突然"嗡"地颤动起来，震得玻璃门哐当响。
他盯着突然发疯的剪刀愣了半秒，抄起旁边给贵宾犬梳毛的钢梳就砸过去：“闹什么闹！老子这个月工资都被扣得买不起华子了！”
钢梳撞上玻璃的瞬间，整面墙的古法罗盘"哐啷"落地。那是父亲临终前非要钉在墙上的破铜烂铁，二十六个篆体字在尘埃里泛着青光。林忘尘弯腰去捡，后颈突然掠过一阵阴风。
"林氏第三十七代…"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根擦过。
林忘尘猛地转身，梳毛台上空空如也。他摸着发麻的后脖颈，突然发现摔碎的罗盘指针正指着西南方向疯狂抖动，二十六个篆字像被火烤的蚂蚁般在铜面上蠕动重组。
"操！"他倒退两步撞翻宠物香波架，薰衣草味的液体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卦象。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掏出来就看到七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那个备注"死鬼老爹"的号码。
最后一条彩信是张泛黄的帛书照片，血渍斑驳的字迹在像素点里扭动：“申时三刻，西市鬼街。”
林忘尘盯着屏幕直到眼睛发酸，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让你丫的昨晚喝假酒！"清脆的巴掌声惊得楼上正在做SPA的布偶猫炸了毛。
两小时后，他蹲在西市古玩市场的石狮子底下数蚂蚁。脚边摆着个贴满HelloKitry贴纸的骨灰盒——老爹的遗嘱非要他用这玩意当储物罐。
"兄弟，买拓片吗？"斜刺里冒出个穿文化衫的圆脸青年，胸口的貔貅印花被肚子撑得变了形，“北魏的，保真。你看这墓砖纹路，正儿八经的莲花童子…”
林忘尘眯眼瞅了瞅对方手里灰扑扑的绢布：“你这莲花童子怎么长得像蒜头王八？”
"这叫艺术夸张！"青年一屁股坐到他旁边，从双肩包里掏出包辣条，“我叫吴病，吴三桂的吴，久病成医的病。看你这黑眼圈，昨晚也没睡好吧？”
话音未落，林忘尘怀里的骨灰盒突然"咔嗒"弹开。泛黄的帛书像条白鳝般窜出来，径直糊在吴病脸上。远处传来三轮车急刹的刺耳声响，载着青花瓷瓶的板车直冲而来，瓷瓶上的五爪金龙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小心！"林忘尘拽着吴病滚进路边排水沟。瓷瓶擦着他们头皮飞过，在石狮子上撞得粉碎。五百年前的釉色在砖缝里流淌成狰狞的龙形。
吴病从污水里捞起湿漉漉的帛书，手指划过某个焦黑的破洞时突然僵住：“这纹路…你是不是也梦见过青铜棺材？就那种棺材盖上雕着九头鸟，每个鸟嘴里都叼着人手指甲的？”
林忘尘盯着对方从防水袋里掏出的半块残破玉珏，那上面的螭龙纹正和他骨灰盒内侧的刻痕严丝合缝。污水沟里突然泛起一串气泡，浮上来半张泡烂的冥币。
"认识下。"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从裤兜掏出宠物美容师的工牌，“林忘尘，专业给狗剪指甲，兼职给猫当情感顾问。现在可能还要多个盗墓贼的副业——如果你包里那柄洛阳铲不是用来挖红薯的话。”
暮色染红飞檐时，两人蹲在护城河边的柳树下研究帛书。吴病的罗盘在帛书展开的瞬间转了三百六十度，指针"啪"地折断在"唐元和七年"的字样上。河面飘来阵阵腥气，像是有人在水底烧纸钱。
"这地图标的应该是韩愈墓。"吴病用放大镜照着帛书边缘的星象图，“但《旧唐书》明明记载韩文公葬在河阳…”
话音未落，林忘尘突然抢过放大镜砸向身后。玻璃碎裂声混着犬类呜咽，转头就看到只黑狗夹着尾巴逃窜，地上落着半截被砸断的桃木钉。
"第五次了。"他踹了脚还在转圈的罗盘，“从拿到这破布开始，每天都有东西跟着。上周我家马桶里钻出过活尸蟞，昨天外卖里吃出人指甲——要我说直接报警算了。”
吴病从背包夹层摸出个黑驴蹄子：“报什么警？跟警察说你被唐朝粽子盯上了？我爷爷那辈就开始找这个墓，每次快要接近就出事。去年二叔公在终南山…”
话没说完，河面突然炸开丈高水花。泛着绿光的白骨手爪扒住岸边青石，腐烂的官服残片上金线绣的狴犴纹正在月光下蠕动。林忘尘抄起洛阳铲劈头砸下，腐朽的头颅滚进草丛时还在龇牙。
"看见没？"他把铲子往肩上一扛，“甭管唐朝明朝，敢耽误老子找真相的，通通按医闹处理！”
子时的地铁末班车从隧道深处呼啸而过，震得防空洞改建的古董店簌簌落灰。金牙老财叼着翡翠烟嘴，眯眼打量桌上拼合完整的螭龙玉珏：“两位后生，你们要找的可不是寻常斗。知道镇墓虎吗？”
他从博古架深处捧出个青铜匣，开锁时三枚八卦钱在匣面弹跳如活物。匣中虎符在接触到玉珏的瞬间发出虎啸，玻璃柜台上的铜铃铛叮当乱响，货架间的纸人齐刷刷转过惨白的脸。
林忘尘突然抓起虎符按在自己胸口，青灰色锈迹下浮出暗红血丝，顺着皮肤纹路爬成完整的敕令符咒。防空洞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夹杂着类似巨型猫科动物磨爪的动静。
"完犊子。"金牙老财的翡翠烟嘴"啪嗒"掉在紫檀算盘上，“三十年没响过的镇魂铃…后生，你祖上是不是给武则天看过坟？”
吴病默默把黑驴蹄子塞进林忘尘口袋：“我现在相信你家族确实欠了阴债——这特么得是驴打滚的利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