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将合二为一的翡翠扳指抵在砖墙图腾上,潮湿的霉味裹着铜铃声从阶梯深处涌来。八十年代的老式灯泡在台阶尽头忽明忽暗,钨丝炸裂的脆响惊起成串回音。阿月摸出包在油纸里的罗盘,黄铜指针在霉斑密布的玻璃罩下疯狂打转。
“这阶梯是活的。”龙九的断剑刮过青砖缝隙,剑刃带出几缕暗红絮状物,“七年前我在沅江捞尸船见过这种构造——排帮用尸油混着糯米浆砌墙,每块砖里都封着半截指骨。”
沈墨的扳指突然发烫,翡翠内部的血线游向第三级台阶。他抬脚踩上那块颜色稍浅的青砖,砖缝里突然渗出黑水,在台阶上凝成串湘西特有的赶尸符咒。阿月甩出捆尸绳缠住墙缝里的铁环,绳结处的五帝钱撞出火星:“当心翻板!”
话音未落,整段阶梯突然如巨蟒翻身般扭曲。龙九的断剑插入砖缝稳住身形,剑身缠着的血线突然绷直成秤杆状。沈墨在剧烈颠簸中瞥见台阶缝隙里的东西——半截泡得发胀的供销社工作证,塑封层下“沈长青“三个字正在渗血。
“抓住秤杆!”龙九的吼声在狭长空间里炸响。沈墨扑向血线凝成的虚影秤杆,掌心触到冰凉的实体瞬间,整条阶梯突然恢复平静。阿月的罗盘指针停在兑位,铜盘边缘的赶尸铃纹饰正对着墙上凸起的砖块。
沈墨的扳指擦过那块青砖,翡翠将砖缝里的黑水吸食殆尽。砖块自动缩进墙内,露出个嵌在水泥里的铁皮饼干盒。盒盖上用红漆描着供销社的星秤标志,生锈的搭扣挂着把铜锁,锁眼形状与翡翠扳指完全契合。
“是爸的遗物。”沈墨转动扳指开锁,陈年的樟脑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盒底垫着1983年的《人民日报》,泛黄的铅字间夹着张供销社仓库平面图。图纸背面用血线绣着七个秤星图案,每个星点都对应着仓库不同区域。
龙九的剑尖挑起图纸:“七煞锁魂阵。”他沾着墙缝黑水在图上画出连线,“排帮把供销社建在乱葬岗上,用七口血棺压住地脉。你父亲当年恐怕是发现了.....。”
阿月突然扯开图纸夹层,发脆的胶卷底片簌簌掉落。沈墨就着手电筒光看清底片内容——父亲穿着八十年代的蓝布工装,正在往某口漆棺里放入缠满血线的秤砣。背景里七个穿排帮黑袍的人影正在墙壁上绘制符咒,为首者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按在棺盖上。
“这些人后颈都有铜铃!”阿月的指尖悬在底片上,“和车间铃尸一模一样。”
沈墨的扳指突然震动,翡翠内部的血线疯狂游向图纸某处。平面图上的“安全生产办公室“突然渗出黑水,在纸面晕染成血秤图案。龙九的断剑割破图纸,剑尖挑起根藏在夹层里的灰白头发:“引路香,跟着头发走。”
三人顺着阶梯下到平地,八十年代特有的绿色墙裙在霉斑侵蚀下变成诡异墨色。沈墨的手电筒扫过墙上的生产标兵公示栏,玻璃橱窗里1983年的合影突然开始渗血。照片中父亲胸前的红花变成血线,缠住旁边王主任的脖颈。
“小心头顶!”阿月甩出捆尸绳击落坠下的石膏板。碎裂的建材里裹着半截铃尸,后颈铜铃撞在地面发出刺耳鸣响。龙九的断剑挑开铃尸工装,露出锁骨处用血线刺的供销社货架编号:“丙-23......是仓库位置!”
沈墨的扳指擦过货架编号,翡翠将血线吸入后投射出立体地图。三个红点正在仓库西北角移动,与平面图上的血秤图案完全重合。阿月突然扯住两人衣袖:“有东西在学我们走路。”
寂静中,三串脚步声突然变成六串。沈墨将手电筒光束扫向身后,光斑里晃动着三道与他们动作同步的黑影。龙九的断剑劈向黑影,剑身却穿过虚影钉入墙内,带出大团沾着黑水的棉花絮。
“是排帮养的影傀。”阿月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黑影,“用生桩的怨气附在旧物上.....。”
话音未落,整面墙壁突然剥落墙皮,露出后面用血线绣成的巨型排帮图腾。沈墨的扳指擦过图腾边缘,翡翠突然映出父亲被七个黑袍人围住的画面。虚影中的沈长青正将翡翠扳指按在某口漆棺上,棺盖缝隙里伸出无数血线缠住他的手腕。
“爸在改阵!”沈墨的手掌按上虚影中的棺盖位置,现实中的墙面突然塌陷。腐臭的阴风卷着盐粒扑出,露出后面挑高十米的仓库主体。八十年代的老式吊车横梁上悬着七盏尸油灯,每盏灯下都垂着口描金漆棺。
阿月的罗盘突然炸开玻璃罩,指针飞旋着指向吊车操控台。龙九的断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剑身缠着的血线自动射向最近那口漆棺。沈墨的手电筒光束沿血线移动,照见棺盖上用湘西密文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棺材在动!”阿月甩出捆尸绳缠住棺盖。绳结刚系紧,整口漆棺突然剧烈震颤,八十年代的劳保手套从棺缝里簌簌掉落。沈墨的扳指擦过棺盖密文,翡翠突然将血字吸入,在戒面凝成父亲最后的残影——虚影中的沈长青正在用裁衣剪剪断自己脖颈上的血线。
龙九的断剑突然指向仓库东南角:“阵眼在货架后面!”
三人绕过横陈的漆棺,生锈的货架上堆满印着“安全生产“的劳保鞋。沈墨的手电筒扫过货架编号,光束突然在某双鞋的鞋舌处定格——塑料标签上粘着半枚带血指纹,形状与翡翠扳指完全吻合。
“这是.....。”阿月用镊子夹起标签,“你父亲的血手印!”
沈墨的扳指擦过血指纹,翡翠突然迸发强光。货架背后的水泥墙应声碎裂,露出嵌在墙体内的青铜秤盘。秤杆上刻满赶尸符咒,七个秤星位置各嵌着枚翡翠碎片,正中托盘上摆着个裹满血线的木盒。
“是排帮的镇物匣!”龙九的断剑突然开始自鸣,“别碰秤杆!”
阿月甩出五帝钱击向秤星,铜钱却在触及翡翠碎片时突然熔化成铁水。沈墨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木盒,照见盒盖上用血线绣成的供销社平面图——七个红点正在向仓库汇集。翡翠扳指突然剧烈震动,戒面投射出的虚影中,七个黑袍人正抬着口漆棺走向秤盘。
“他们要补全阵法!”龙九劈开袭来的血线,“沈墨,用你们沈家血脉破秤星!”
沈墨划破掌心按上青铜秤杆,鲜血顺着符咒纹路浸染翡翠碎片。当第七枚碎片被染红时,木盒突然自动开启,八十年代的樟脑味混着尸臭喷涌而出。躺在红绸上的竟是半本烧焦的《供销社值班记录》,残页上父亲的字迹正在渗血:“83.6.15,王主任带人运来第七口棺.....。”
仓库顶棚突然传来钢板撕裂的巨响,七口漆棺同时坠落。沈墨扑向货架后方,后颈擦过棺盖带起的腥风。阿月的捆尸绳缠住吊车铁链,绳结处的铜铃撞出成串火星。龙九的断剑插入地面画圈,剑身缠着的血线突然绷直成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