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手电筒光束刺破家属楼走廊的黑暗,阿月攥着铜铃的手指节发白,龙九的断剑在墙面上刮出细碎盐粒。三人站在301室门前,八十年代的老式挂历在穿堂风里哗哗翻动,停驻在1983年7月那页泛黄的纸面上。
“这缸血在冒泡。”阿月用铜铃轻敲搪瓷缸边缘,锈红的缸底隐约可见块状物沉浮。龙九突然抓住她手腕:“别碰,是排帮的养尸水。”
沈墨的翡翠扳指在掌心发烫,戒面血线指向五斗柜抽屉。拉开时带起的霉味里裹着咸腥,褪色的蓝布包裹里露出本硬壳账簿,封皮印着“沅陵县供销总社盐仓出入库记录“的烫金字。账页间夹着的黑白照片突然滑落,七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盐堆前合影,为首者胸前的工号牌编号被血渍糊成团暗红。
龙九的剑尖挑起照片:“1983年盐仓扩建前的老班底,听说当年改制..。”话未说完,整栋楼突然震颤,墙皮簌簌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盐砖。阿月甩出捆尸绳缠住窗框:“去阳台!”
生锈的防盗网在月光下投出蛛网状阴影,七个褪色工号牌在晾衣绳上撞出细碎声响。沈墨翻开账簿的手突然顿住——1983年7月15日的记录页被撕去,残存纸缘沾着黑褐色的盐晶。
“这是生盐腌过的血。”阿月沾了点碎屑在鼻尖轻嗅,“当年盐仓扩建,怕不是用活人..。”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铁门开合的吱呀声。龙九的断剑横在身前:“有人来了。”
手电筒光束扫过楼下花坛,七个模糊人影正贴着墙根移动。沈墨的扳指突然灼痛,戒面血线直指其中个佝偻身影——那人后颈鼓起核桃大的肉瘤,随着步伐在蓝布工装领口若隐若现。
“是照片里的人!”阿月的铜铃叮当乱响,“他们脖颈后的北斗肉瘤...排帮的七星锁魂!”
沈墨抓起账簿跃上阳台护栏,夜风卷起盐粒扑在脸上。七个鬼影同时仰头,腐烂的面孔在月光下泛着盐霜的惨白。为首者工装胸牌突然渗出新鲜血珠,编号在血渍里逐渐清晰:湘盐仓字第柒号。
“沈主任...过秤..。”嘶哑的喉音裹着盐粒摩擦声,七个鬼魂同时伸手抓向晾衣绳。阿月的捆尸绳绷成直线:“他们要取回工号牌!”
龙九的断剑劈开扑来的盐雾:“快烧账簿!”沈墨摸出防风火机,火苗舔上泛黄纸页的刹那,七个工号牌突然在晾衣绳上疯狂旋转。火光照亮账簿夹层里泛着尸油的纸条,褪色的钢笔字迹写道:“七月初七,借七星位镇煞,需七具新尸作秤砣。”
楼下鬼魂的嘶吼突然拔高,301室铁门轰然闭合。沈墨的后背撞上五斗柜,搪瓷缸里的黑血泼洒在地,竟沿着砖缝游走出老式台秤的图案。阿月甩出铜铃击碎窗户:“跳!”
三人坠落在楼下的盐堆里,沈墨的掌心被盐粒割出细密血口。手电筒滚落照亮前方,七个鬼魂正跪在花坛前刨土,盐碱地里渐渐露出七口漆成血红的薄棺。龙九的剑锋刺入土地:“是排帮的七星棺阵!”
沈墨的扳指突然嵌入某口棺盖缝隙,翡翠血线在漆面映出符咒纹路。棺盖掀开的瞬间,腐臭味裹着盐粒扑面而来——棺中尸体穿着八十年代的蓝布工装,后颈肉瘤上插着根生锈的秤砣钉。
“当年扩建盐仓的工人..。”阿月用铜铃压住尸体的眼皮,“排帮用活人养煞,你父亲怕是..。”
“沈主任...过秤公道..。”嘶吼声突然在身后炸响。沈墨转身看见七个鬼魂立成排,腐烂的手指同时指向家属院东墙。月光照亮墙根处半掩的铸铁井盖,边缘凝结的盐晶正渗出暗红液体。
龙九的断剑撬开井盖:“是通盐仓的旧井道。”阿月将铜铃系在井沿:“阴气太重,下面有东西在喘。”
沈墨攥着手电筒率先钻入井口,生锈的铁梯在掌心留下腥锈。垂直井道里回荡着诡异的吞咽声,像是有人含着满口盐粒在咀嚼。下到十米深处,井壁突然转为人工开凿的盐洞,八十年代的水泥加固层裂开蛛网状缝隙。
“这里有字。”阿月的手电筒照亮处裂缝,盐霜覆盖的水泥面上刻着排歪斜的苗文。龙九的指尖抹去盐粒:“七星归位,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整条井道突然剧烈震颤。沈墨的后背撞上盐壁,翡翠扳指在黑暗中迸发红光,照亮前方塌陷的洞口——八十年代的运盐车头卡在盐脉里,驾驶室方向盘的盐晶正渗出鲜血。
“该过秤了..。”七个重叠的喉音在盐洞炸响。运盐车后厢的铁皮突然凸起掌印,腐烂的指缝间掉出本泛黄的工作证。沈墨捡起的瞬间如坠冰窟——证件照片上的年轻人戴着翡翠扳指,姓名栏赫然写着:沈长青,1983年7月任盐仓主任。
阿月突然拽着他扑向盐堆,运盐车后厢轰然炸开。七口血棺滑出车厢,棺盖上的秤砣钉同时迸射,在盐壁上凿出北斗七星的孔洞。龙九的断剑格开飞溅的盐块:“快找阵眼!”
沈墨的工作证突然发烫,父亲的照片在红光中扭曲。盐洞顶部裂开缝隙,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照亮下方深不见底的盐井。七口血棺排成勺状滑向深渊,棺盖上的苗文在月光下渗出鲜血:“父债子偿。”
“抓住棺椁!”龙九的断剑插入最后口血棺缝隙。三人随着棺木坠向黑暗,沈墨的扳指在疾风中灼痛难当。坠落中瞥见井壁闪过人工开凿的佛龛,里面供着的不是神像,而是七盏青铜铸造的老式台秤。
阿月的捆尸绳缠住凸起的盐柱:“下面是盐仓旧库!”沈墨的后背重重砸在盐堆上,扬起的盐雾里浮现出巨大的地下空间。生锈的货运轨道延伸向黑暗,轨道旁歪倒着八十年代的木质货箱,箱体用红漆刷着“小心轻放“的警示语。
龙九的剑尖挑起货箱封条:“1983年7月封存。”沈墨的手电筒扫过箱内,成捆的蓝布工装浸泡在黑色盐晶里,每件衣服的后领处都缝着块铜制工号牌。阿月突然拽出件工装:“领口有血线..。”
破空声突然炸响,七根秤砣钉钉入三人周围的盐堆。运盐车的鸣笛声从轨道尽头传来,两道昏黄车灯刺破黑暗。沈墨的扳指血线直指车厢,翡翠戒面映出驾驶室里腐烂的蓝布工装——那具尸体的右手戴着同款翡翠扳指,指节正缓缓转动钥匙。
“是令尊..。”阿月的铜铃脱手坠地,“排帮把他炼成了尸傀!”
生锈的运盐车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车厢后门轰然洞开。七口血棺在轨道上排成直线,棺盖上的苗文符咒同时迸发血光。沈墨攥紧父亲的工作证,照片背面的钢笔字突然在血光中显现:“墨儿,砸碎驾驶室的青铜台秤。”
龙九的断剑劈开车窗玻璃,腐臭味扑面而来。尸傀突然转头,翡翠扳指在指节发出脆响。沈墨翻身滚进驾驶室,方向盘上凝结的盐晶割破掌心,鲜血滴在仪表盘的青铜秤盘上竟发出沸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