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算盘下

孟婆汤桶里漂着发霉的香菜梗，风云晨的虫翼沾满黏糊糊的油花。若愚的官袍泡成咸菜干，正用判官笔捞漂浮的枸杞——那其实是泡发的蛊虫卵。
"这发票开给天地银行还是地府税务局？"风云晨的触须卷起块腐乳状的物体，发现是张泡烂的冥币。三花猫突然窜上桶沿，爪子拍在血字"开发票"的"发"字上，砖缝里弹出个锈迹斑斑的POS机。
若愚的洛阳铲敲得POS机火星四溅："你们家风水局真周全，阴间报销都安排上了？"
"当年你爸签的是包税合同。"孟婆的汤勺突然变成扫码枪，"不开发票算逃税，要加收三十年阳寿当滞纳金。"浑浊的汤水在桶壁映出父亲佝偻的身影，他正拿着风云晨的满月照在功德箱前扫码。
风云晨的复眼突然渗出黑血，虫翼不受控地劈开汤桶。腐臭的汤汁漫过奈何桥残骸，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美团骑手坟包。每个墓碑都嵌着POS机，屏幕闪烁着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照。
"小心别踩到消费记录！"孟婆的围裙突然变成防毒面具，"你五岁那包辣条还在分期！"
阴风卷着纸灰在空中组成张巨幅对账单，"风氏家族待缴金额"后面跟着串望不到头的零。若愚的勾魂索缠住三花猫当流星锤用，砸碎三个扑来的青铜收款码："这特么是高利贷界的九连环！"
三花猫突然发出快递员般的吆喝，炸毛跳进某个坟包裂缝。风云晨的虫翼刮起腥风，六瓣复眼看到裂缝里堆满印着"天地银行"的快递箱。最上方的箱子渗出黑血，寄件人写着"风小二"。
"我弟的快递？"触须刚碰到封箱胶带，整个坟包突然塌陷。若愚的判官笔变成千斤顶，撑住坠落的墓碑时发出牙酸的吱呀声："这特么是快递中转站？"
塌陷处露出条青铜甬道，墙缝里塞满美团外卖小票。风云晨的复眼突然刺痛，他看到小票备注栏全写着"晨晨记得好评"——字迹从稚嫩到潦草，最早那张日期竟是他出生当天。
甬道尽头是间贴满罚单的青铜大殿，天花板吊着无数青铜秤。每杆秤都挂着风氏族人的生辰八字，秤砣是缩成核桃大小的头骨。三花猫蹲在最大的那杆秤上，尾巴尖指着写有"风云晨"的秤盘——上面堆着二十三个美团骑手头盔。
"欢迎来到天地银行VIP贵宾室。"穿长衫的老者从账本堆里抬头，金丝眼镜缠着美团骑手腰包，"令尊当年用双生子换的三十年阳寿，算上利息刚好今天到期。"
若愚的官靴碾碎爬过来的算盘珠："你们这驴打滚的利息，阎王爷知道吗？"
老者轻笑，钢笔在虚空写出血字契约："父债子还是阴间传统美德。"毛笔尖突然变成POS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用虫灵抵债，要么......"
"选你大爷！"风云晨的触须绞碎契约，腥臭墨汁溅在青铜秤上。秤盘里的头盔突然睁开复眼，齐声念起外卖配送守则。三花猫炸毛撞翻香炉，香灰里露出半张母亲年轻时的工牌——职位栏赫然写着"黄泉路五星骑手"。
大殿突然剧烈摇晃，墙皮剥落处露出美团骑手培训壁画。风云晨的复眼看到幻象：母亲背着婴儿穿梭在坟包间送外卖，保温箱里塞着镇压蛊虫的符咒。父亲则蹲在角落数冥币，脚边堆满续命合同。
"原来我妈的五星好评是这么来的！"触须卷起工牌砸向青铜秤，"你们用好评换我家人寿命？"
老者手中的算盘突然爆开，每颗珠子都变成哀嚎的魂魄。若愚的勾魂索缠住横梁，洛阳铲劈开地板："找着阵眼了！这下面是......"
话没说完就被婴儿笑声打断。地板裂缝里涌出浑浊的羊水，裹着二十三个脐带缠成的青铜锁。风云晨的虫翼突然刺痛，他看到每个锁眼都嵌着自己不同年龄的照片。
"别碰那玩意！"孟婆的汤勺从虚空砸来，"这是你爸当年亲手焊的轮回锁！"
三花猫突然发出母亲年轻时的声音："晨晨看订单！"猫爪拍开青铜锁，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美团订单——配送地址写着"忘川河第233号奈何桥"，收货人竟是风云晨五岁时的玩具熊。
若愚的判官笔突然报警："这熊肚子里有东西！"
阴风卷着纸钱撞开大殿后门，露出条堆满快递盒的忘川河支流。风云晨的复眼看到河面漂着个玩具熊外形的漂流瓶，熊肚子上的拉链缝着父亲常用的朱砂符。触须刚碰到符咒，整个河面突然沸腾，浮出二十三具穿美团制服的骷髅。
"你爸当年雇阴兵送快递。"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橡皮艇上，"这些可都是工伤死亡的员工。"
骷髅们突然集体举手比心，掌骨托着个青铜保温箱。风云晨的虫翼不受控地劈开箱盖，涌出的不是蛊虫而是婴儿胎发——每缕头发都系着张五星好评卡，卡背面是母亲不同时期的签名。
"好评卡能解轮回锁！"孟婆的汤勺突然变成扫码器，"快扫卡上的条形码！"
整个天地银行开始崩塌，老者化作青铜算盘坠入忘川河。风云晨的触须卷着好评卡冲向轮回锁，却在扫码瞬间看到幻象：母亲临死前偷换了合同，把契约上的"子子孙孙"改成了"美团骑手制服继承制"。
"难怪祖坟里全是工装！"若愚的勾魂索缠住飞散的契约碎片，"你妈把债务转成工服抵债了！"
最后一枚轮回锁崩裂时，三花猫突然窜上风云晨肩头。猫眼里射出两道金光，在虚空拼出母亲的身影。她身上的美团制服突然变成判官袍，手中的外卖箱喷出漫天燃烧的五星好评卡。
"晨晨要按时吃饭。"幻影的声音混着猫叫，"记得给孟婆......"
话没说完就被巨浪吞没。等风云晨再睁眼，已经坐在人间路边摊前。塑料桌上摆着碗飘香菜的馄饨，三花猫正在舔爪子上沾的孟婆汤。若愚的官袍滴滴答答淌着忘川河水，手里攥着张湿漉漉的发票。
"你妈留的后手真绝。"他嘬了口馄饨汤，"用美团制服抵债，天地银行现在满大街找你家风氏工装。"
风云晨的复眼突然看到碗底刻着行小字：下次扫墓记得带发票。抬头时发现摊主竟是孟婆，她手里的汤勺正往锅里撒彼岸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