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的震颤混着潮汐声渗入骨髓,林砚在颠簸的甲板上睁开眼,发现晨曦正穿透青铜棺椁的缝隙。陈青囊跪坐在桅杆残骸旁,被星砂腐蚀的右手紧攥着半截量天尺:“三十三棺椁在重走郑和航线…林先生,契约在篡改海流。”
青铜棺椁突然发出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林砚掌心的螭龙印渗出青铜液,在甲板上勾勒出半幅星图。当残缺的"吞舟礁"字样显现时,某具棺椁突然倾斜,棺盖缝隙垂下一缕泛着星砂的青丝——正是三年前沉船失踪的疍家阿姐。
"阿月?"林砚的虎符突然发烫,棺中传来的《引魂调》夹杂着铜钱碰撞声。陈青囊的铜钱剑突然自燃,火光中映出卦象:“是活人桩…司徒玄把契约载体换成了疍民!”
海面突然浮起成片藤壶,每颗藤壶缝隙都渗出星砂。林砚的螭龙印突然牵引他跃入海中,虎符割开的海水竟显露出青铜甬道。陈青囊拽住他的腰带:“当心!这是契约幻化的归墟眼!”
甬道两侧的青铜壁上,郑和船队出航的浮雕正在蠕动。当林砚的虎符擦过某处浪花纹饰时,浮雕上的三宝太监突然转头,手中的星槎盘迸发青光:“林氏子,九螭吞舟处,切记龙髓不渡。”
陈青囊的星砂眼突然淌出黑血:"甬道在吞噬时辰!"她扯断发间鲸骨簪刺入壁缝,“林先生,用虎符叩击寅位浪花!”
虎符与青铜壁碰撞的刹那,整条甬道突然翻转。林砚坠入冰冷海水时,发现海底竟矗立着与林氏祠堂相同的九螭碑。碑文缝隙游动着星砂凝成的蚕虫,每啃噬一字,林砚的太阳穴就传来锥刺之痛。
"契约在反噬!"陈青囊的铜钱剑突然崩断,九枚铜钱在空中拼成卦象,"坎位生门在碑顶螭首!"她踩着浮动的青铜蚕茧跃起,却被突然伸出的藤蔓缠住脚踝。
林砚的虎符劈开藤蔓,飞溅的汁液竟带着父亲常用的沉香气。螭龙印突然脱离手掌,化作青光没入碑顶龙口。九螭碑突然震颤,碑文中的星砂蚕虫纷纷爆裂,溅出的青铜液在空中凝成《更路簿》残页。
"这是…先祖的笔迹!"林砚接住残页的刹那,海底突然升起三十三盏人皮灯笼。当第十七盏灯笼映出阿月面容时,碑底突然裂开深洞,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凝固的星砂。
陈青囊的襦裙突然渗出血渍:"活人桩在改道!"她拽着林砚扑向星砂堆,“这些是契约载体,用虎符…”
话音未落,星砂突然化作利箭袭来。林砚挥动虎符格挡,碰撞的火星竟在空中烧灼出洪武年间的契约文本。当"林成梁"三个字显现时,海底突然响起司徒玄的冷笑:“令尊亲手签的蚕脉契,滋味如何?”
螭龙印突然爆发青光,林砚的视野瞬间被拖入幻境。洪武三十年的月光下,父亲正将螭龙印按在某具青铜棺椁的星槎盘上,棺中传来少女凄厉的《引魂调》。林砚的虎符突然震颤,幻象中的星槎盘竟与现实中的量天尺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林砚的虎符劈开星砂堆,露出底下被蚕茧包裹的青铜碑。碑文记载的并非契约,而是用星砂写就的破契口诀:“蚕脉逆流处,螭血染星槎。”
陈青囊的星砂眼突然恢复清明:"林先生,契约载体在碑底!"她撕开被血浸透的袖口,露出手臂内侧的星宿图,“用我的命盘做引…”
海底突然地动山摇,九螭碑顶的螭首纷纷张口,吐出裹着星砂的青铜蚕茧。林砚的虎符刺入最近那具蚕茧,茧中爆出的不是尸体,而是半卷用鲛绡写就的《郑和航海密档》。
"…永乐三年七月初七,于吞舟礁遇虬褫化龙,取龙髓三斗镇于星槎…"林砚的诵读被突然沸腾的海水打断,司徒玄的虚影从蚕茧中渗出:“林掌柜可知,龙髓才是真正的契约载体?”
陈青囊突然咳出星砂:"不好!他在引导契约反噬!"她手中的量天尺突然扭曲,尺面星图竟与林砚掌纹完全重叠。海底的青铜碑突然倾斜,碑文缝隙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散发的沉香气与父亲书房如出一辙。
"快闭气!"林砚拽着陈青囊后撤,龙髓触及海水的刹那突然凝固成青铜脉线。螭龙印突然发出悲鸣,林砚的右手开始星砂化。司徒玄的笑声震得碑文剥落:“令尊用二十年阳寿换你避开蚕脉,终究是徒劳。”
虎符突然脱离掌控,在空中与量天尺拼合成完整浑天仪。仪盘转动的刹那,三十三具青铜棺椁突然排列成紫薇垣星图。林砚被星砂化的右手按在浑天仪上,竟自动推演出新的航线——终点正是林氏宗祠后的老榕树。
"原来祖坟是假的…"陈青囊的铜钱剑突然复原,"契约的根在宗祠!"她割破手腕将血洒向浑天仪,星图突然显露出暗红色脉络——每条航线都连接着林氏子孙的命盘。
司徒玄的虚影突然实质化:"现在明白为何林家世代行商了吧?"他的青铜蚕杖点向浑天仪,“每笔交易都在喂养契约!”
海底突然裂开巨缝,某艘裹满藤壶的宝船残骸缓缓升起。林砚的螭龙印突然飞向船头螭首,船舱内传来此起彼伏的铜铃声。陈青囊的星砂眼突然倒映出恐怖景象——舱内三十三具青铜棺椁正在渗血,每具棺盖都刻着林氏先祖名讳。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林砚的虎符突然发烫,船头螭首的眼窝射出青光。光柱扫过之处,海底浮现出纵横交错的青铜脉线,每条脉线都缠绕着具疍民尸骸。
陈青囊的襦裙突然自燃:"契约在溯源!"她扑灭火焰时露出后背——星砂裂纹正组成新的星宿图,“林先生,用浑天仪逆转命盘!”
司徒玄的蚕杖突然暴涨:"休想!"青铜脉线突然收缩,将林砚吊向宝船残骸。千钧一发之际,海底突然传来阿月哼唱的《引魂调》,歌声震得青铜棺椁纷纷开启。
林砚的虎符突然共鸣,挣脱束缚劈向浑天仪。剧烈震荡中,某具棺椁突然坐起少女尸身——她手中握着的,正是林家祠堂失踪的族谱。
"阿月…"林砚的螭龙印突然平静,尸身手中的族谱自动翻页。当记载"林成梁"生辰的页面泛起青光时,整片海域的青铜脉线突然倒流,将星砂尽数吸入浑天仪。
司徒玄的虚影突然扭曲:"你竟敢用血脉反噬!"他的蚕杖爆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拼出新的契约。陈青囊突然甩出铜钱剑:“林先生,那是假契!真文在阿月眼中!”
林砚的虎符刺破尸身瞳孔,溅出的星砂在空中凝成真正的契约全文。当"以星槎为引,借蚕脉改命"八字显现时,宝船残骸突然复原如新,甲板下的青铜舱门涌出洪武年间的晨光。
"进舱!"陈青囊拽着林砚撞入船舱,浑天仪突然解体重组为星槎盘。司徒玄的怒吼被隔绝在舱外,舱壁上浮现的星图正与林砚血脉共鸣。
阿月的尸身突然开口,喉间滚动着龙髓:“成梁毁约…蚕脉噬子…“她的指尖渗出星砂,在舱板上画出林氏宗祠的暗道图,”…真正的契约碑在祖坟下九丈九…”
整艘宝船突然开始下沉,陈青囊的星宿图蔓延到脖颈:"契约在追索源头!"她撕下染血的裙摆裹住浑天仪,“林先生,用螭龙印重开星槎!”
林砚的虎符刺入星槎盘缺口,舱内突然响起六百年前的启航号角。当青光吞没视野时,他最后看到的,是司徒玄的虚影被青铜蚕茧反噬,以及海底深处缓缓睁开的九双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