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窥凶
哲喆
2023-12-16 19:08
雾。
迷雾。
淡紫色的迷雾。
陈年在混沌中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以大人的身份回到八年前的那场火灾现场，他看到了他的爸爸、妈妈、妹妹，以及年少的自己。他看到陈月哭喊着向年少的自己求救，少年陈年先是怔了两秒，随后向妹妹的方向奔跑，可刚跑了一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摔下去的时候后脑勺着地，瞬时晕了过去。
他听到年幼的妹妹呼声渐弱，眼神从恐惧慢慢变成了绝望。
他想要伸出援手，却发现根本近不了身。他在梦境中好似一个幽灵般的存在。
不多时，他看到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地蹿入屋内，朝陈月的方向奔去。他想上前看个究竟，然而就在这时，爆炸发生了。
随后，陈年进入另一个梦境。在一团淡紫色的迷雾中，他听到陈月的声音：“哥哥……哥哥……”
陈年在迷雾里寻找，一会儿见着陈月的背影，一会儿又消失不见，好不容易来到跟前，伸手一抓，却扑了个空。
“月月……”
陈年大叫一声醒来，发现自己此刻置身在一间四面都是墙壁的屋子里，他从躺着的小床上醒来，仔细打量起周遭的环境。目光从小床的对面顺时针旋转，他依次看到了黑白电视机、书桌、风铃、木制童车……
陈年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使劲眨眼、摇头，仿佛在刻意保持清醒，又像是在求证什么。
不多时，陈年听到“吱呀”一声，左侧墙壁上开了一道门，一道淡紫色的光射了进来。陈年睁大眼睛朝光亮的地方望去，逆光中，一个身影缓缓而来……
陈年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但始终说不出话来。
很快，门“当啷”一声合上了，淡紫色的光芒随之不见了，光晕里的身影也渐渐在陈年眼前清晰起来。那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姑娘，身上着一件白色长裙，长发披肩，皮肤白晳，亭亭玉立。
陈年看呆了，嘴唇开开合合蠕动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月月！”
白裙姑娘没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陈年。
陈年越发激动：“月月，是你吗？……月月……你还活着……”
白裙姑娘仍然不动声色。
陈年已情难自抑，流着泪，踉跄地上前一把攥住白裙姑娘的手：“月月，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知道哥找你找得好苦啊……”
陈年的一滴眼泪滴在白裙姑娘的手臂上，仿佛突然触动了白裙姑娘身体的意识器官。她忽然望向陈年，瞬间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白裙姑娘叫了一声“哥”，随后兄妹二人抱成一团，哭得昏天黑地。
与此同时，方瑾瑜从机关入口掉下来，由于有防惫，落地后只是手脚受了点损伤，没有失去意识。她在一片迷雾重重的巷道里摸索着前进，寻找陈年的踪影，但走了将近半个钟头又回到了原点，她才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座被人设计的迷宫里。
而坐镇指挥部的钱伟明局长见陈年失踪、方瑾瑜下落不明，暴雨行动越发被动，和所有人一样如坐针毡。在八峰山外围伏击的周克俭等侦察员在狂风中呼叫指挥中心，期待那一声令下。
几经思虑，钱局长终于起身按下警报，同时拿起对讲系统：“所有人注意，立刻启动暴雨行动备用方案，立刻启动暴雨行动备用方案……大周、良子，立即对郭奎等人实施抓捕；高放、小乐，立即协调特警对醉然亭区域实施封锁搜查，必要时实施暴破，尽快营救陈年和方瑾瑜。”
“是。”所有侦察员在对讲机前回应道。
地下空间，陈年和陈月兄妹相认，先是一阵无声的痛哭，哭完了互相诉说这些年的遭遇。陈年这才知道，陈月当年在父母和哥哥相继倒在火海中时，被一个黑衣人救了出去，之后她被暂时安顿在一家孤儿院，没多久便被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带到了国外。
陈年听完妹妹的陈述，心疼地说：“月月，这些年你受苦了！”
陈月似乎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开心地说：“还好啦，詹姆斯一家对我很好。”
“你的养父母是做什么的？”陈年问。
陈月又笑了，说：“这个回头再说，哥，我先给你看样东西。”说着，陈月从随身斜挎的小包里拿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哥，你还记得这个本子吗？”
“当然记得，这里面可都是小时候的杰作呢！”
“是我们的杰作。”
“嗯，算是吧，但还是你的作品多，你小时候鬼灵精怪的，像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这本事一般人可学不会……”
陈月朝陈年做了个鬼脸，撒娇地说：“想不想回忆回忆？”
陈年微笑着接过那本泛黄的日记本，一边翻看一边感慨道：“想不到你还一直留着它……”
“哼……那当然了，这可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忽然，陈年翻动的手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一幅熟悉的图形上。
陈月凑上前来，低声问：“哥，你还记得这个六角星图案我们是怎么画的吗？”
陈年忽然大脑一片空白。过往的岁月像电影倒叙一样快速回闪着。
陈月说：“哥，你还记得……”
陈月的话，陈年已听不进去，他自顾自地反问起来：“月月，你在国外学什么专业？”
“月月，你的养父母是干什么的？”
“现在，这个符号是不是还有其他特殊的意义？”
“哥，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呀？”
“回答我。”
陈月似乎对陈年的表现有些意外：“詹姆斯家族在米国是做文具生意的，我的养父母没有子女，收养了我以后对我十分宠爱，后来他们将公司的LOGO也换成了我喜爱的这个六角星图案，詹姆斯文具，在米国也算知名品牌。”
“就这些？”
“你呢？你做什么？”
“我在一所特殊学校当老师。”
“教画画？”
“嗯。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哥，我刚说的一所特殊学校，是真的特殊的学校。”
“它是一所专门招收有特殊技能的人才的学校，也可以说是一个组织，加入到里在的都是在某些方面有特殊天赋或异能的人。你刚才也说了，我的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陈年只感到后脑勺嗡地一下，整个人没了重心。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那很可能是他内心最不愿意应验的猜测。
“你说的这个特殊组织，叫什么？”
“这个我暂时先不能说，等回头你加入了就会……”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对吗？”
“算是吧，不过，哥……”
“我就说吗，消失了这么多年，明明活在世上，就是不回来找我这个哥哥，今天突然冒出来竟然是要拉我入伙……”
“不是的，哥，不完全是这样的……开始，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和爸妈都……后来有人告诉我你没死，而且还拥有了闻烟识忆的本领……”
“所以你和你的组织是冲着这个来找我的对吧？”
陈月点了点头，并不否认：“哥，其实我们的组织里都是有能力的人，这个世界太多黑暗和不公了，我们以我们的本领，代表正义消除罪恶，消除不公平，这样不好吗？”
“代表正义？凭什么代表？犯罪就是犯罪，以暴制暴也是犯罪。”
陈月脸上露出不悦：“哥，我不想跟你争辩……你想想，这些年你过得快乐吗？即使你穿了这身衣服，但你过得坦然有成就感吗？……你骨子里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听到这，陈年头脑又开始混沌起来，他想起黑衣人X，便问陈月：“董剑青他……”
“是我们的人。”不等陈年问完，陈月即刻回道。
陈年黯然点了点头：“嗯……我倒是对你们这个组织有点兴趣了……”
陈月听罢，喜上眉梢：“哥，你想通了？”
陈年伸手拦住上前一步的陈月：“不，我的意思是，像董剑青这样的人你们都能搞到手，我就有点想知道你们的手段了……对了，如此说来的话，之前的好几起案子，都有你，或者说你的组织在暗中……”
“协助你。”见陈年欲反驳，陈月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即使没有我们，咱们英明神武的陈队长一样可以破获大案，只是……”
“没什么……哥，其实组织上这么做有两层用意，首先惩恶扬善本就是我们组织在做的事情，从这一点上说，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吗？其次，组织插手你的案件也的确有意想要拉拢你。还是那句话，组织认为，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
“够了！”陈年厉声道：“不要再把犯罪组织说得道貌岸然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我现在就……”
“怎么？抓我啊！”
见陈月不甘示弱，陈年忽然又动了侧隐之心。沉默了片刻之后，陈年说：“月月，咱们兄妹好不容易重逢了，今天先不说这事儿了，好吗？”
“不好！”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从门外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