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受降仪式

金沙大陆总督府，也是赤道航空枢纽的指挥中心。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没有地球联合政府参与的受降仪式。阴沉的天幕非但没有云开雾散，反而更加让人窒息。

沃军副统帅九隆签署完投降书，勾着屁股向夏克双手奉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世界被践踏三年后又开启疗伤模式。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总督府顶端的军旗如腹泻般急剧下落，当作尿布扔到了垃圾桶。随后，颠利军旗在便秘的歌声中吃力地爬上半空。在场的官兵激动得眼泪鼻涕横流，市民却一片哗然。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拄着拐棍仰天长叹，可惜他的声音很快被排山倒海的乐队淹没了。

站在人群中的赵永生无奈地看了一眼老人，这再清楚不过了。地球人被两个老外合伙坑了，友谊的飞船说翻就翻。

一个穿燕尾服的矮个子推开赵永生，上前热情拥抱夏克。他的媚笑囊尽了对新主子的恭敬，宛如一条恶心的虫子横在赵永生眼前。

“感谢颠军让金沙得以光复，我代表150万市民和科学家请你转达对元首的问候。”这不知耻的二货为表忠心，居然向天空行了个大礼。

赵永生再也按捺不住，走到那个衣冠楚楚的害群之马跟前。

“你拿什么证明自己能代表150万市民和科学家？”

矮个子仰视着赵永生，比看到亲爹还激动，但话语尖酸刻薄。

“赵大律师，你把这里当成法庭辩论席了，若没有颠军的星际战略武器支持，咱们破球能从叛军的胯下活过来吗？”

这个软骨头特地转身弯下蜂腰，向败军之将九隆摘帽致意。倘在战时，九隆不屑一顾，可今非昔比。他受宠若惊，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赵永生一把拧住矮冬瓜的衣领。“我看你是当奴隶当习惯了，连自己的老祖宗都忘得一干二净。”

软骨头叫嚷着挣开大律师的铁腕，厚颜无耻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收敛。

一本书忽然横空抛过来，砸中软骨头的脑袋。

他像个娘们一样哀嚎起来，谁干的？有种滚出来！

赵永生暗想这里就你没种！

软骨头自讨没趣，屁颠屁颠地追随九隆和夏克走进总督府的庞***影中。金沙大陆有这样的败类，何时才能真正收回？

赵永生捡起地上的《论语》一书，爱惜地拭去上面的尘土。

于澜宛如行云流水的白衣仙子飘然而至，夺过书籍放回挎包。

赵永生告诫于澜书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砸人的。

“你又不让小女子带枪，”于澜娇嗔道，“我只能带书，何况圣人有云……”

此厢没人认识孔圣人！赵永生一刻也不想呆在伤心地，失魂落魄地走向大门。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顾西川带着先遣队风尘仆仆赶到。没有预想中的欢迎乐队，也没有犒劳他们的美食美酒，这里倒像一个刚散场的三流马戏团。

流弹炮将嘴巴凑到顾西川耳旁，他通过第六感意识到不太对劲。

还用什么第六感，老子一眼就看出来了！顾西川将叼在嘴角的烟丝吐到地上。

警卫们看着这些携带破装备的士兵，笑得前仰后合。谁是虫子，一目了然！

顾西川也没把外星人放在眼里，朝随行的翻译官孙秀才挥了挥手。告诉这帮外星人，我等奉地球联合政府的命令前来接受沃军投降。

孙秀才清秀精致的脸上窜起一团雾，虽然穿着戎装，也掩饰不住这个白面书生的怯弱和窘迫。他摘下厚厚的眼镜片在袖口不停地擦拭，一边用朦胧的余光扫视高人一等的颠军。这架势，他平生何曾遇到过？

顾西川好似遇到生理周期，极不耐烦。有完没完，快翻译！

野牛一掌推开笑而不语的孙秀才，猛拽了一下顾西川。

孙秀才像个小泥人倒在地上，险些碎成粉末，眼镜也不见了踪影。

野牛挥动着手中的旗子，又痉挛地指了指飘扬在总督府上空的外星旗。由于愤慨和震惊，这个大老粗张大嘴巴却吐不出半个字。

顾西川抬头一看，眼睛被刺得睁不开，仿佛整个星空都在向他放冷箭。

“秀才，死哪儿去了？快问问这到底咋回事？”

孙秀才好不容易找到眼镜戴好，暗下决心豁出去了。

一阵旋风忽从后面刮来。可怜秀才又被流弹炮的一记铁砂掌推倒了。这次险些磕破门牙，只能嚼着血水往肚里咽。

流弹炮喜欢出风头，主要是有大哥顾西川在场撑腰。

他向门口的警卫伸出小拇指，“敢情你们回地球不是来报恩，是来抢东西的！”

颠军上校安德鲁衔着烟斗走出来，正好看到流弹炮用小拇指对着他。这个宇宙级别的绅士毫不介意，优雅地抖着烟灰，蓝灰色的眼珠闪着狡黠。

虫子就会瞎起哄！

这是对整个人类赤裸裸的侮辱，而且是来自移民后裔！他们已不屑于被贴上人类的标签。先遣队纷纷举枪，这光鲜的大门随时可能变成斑驳的墓碑。

顾西川挥手示意放下枪，朝四周围观的同胞望去，

那是一双双渴望回家的眼睛。含着泪光，带着期盼，也夹杂着无奈。这片土地遭受了太多的创伤，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错综复杂的空天轨道盘旋在远方的航空城上空，四艘母舰则矗立在这只太阳神鸟的四极。天地合一，万物归宗，科学的最高境界实为混沌。人类最近几个世纪的探索太空之旅，都是从这里起步的，三个行星的移民也是从这里出征的。人类为什么始终没能破解更多的宇宙奥秘，就是因为太局于眼前的世界和利益！

顾西川吞了吞口水，下令先回驻地从长计议。

“老大，这不是你的风格。”流弹炮朝地上吐口水。

“瓜娃子懂个屁？”顾西川拧着流弹炮的细脖子，“战争已结束，别再靠武力解决问题。当然，咱们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先遣队在讥诮的口哨声中列队离去，犹如一干从火线撤退的残兵败将。他们低垂着脑瓜子，不能直视同胞们的目光。

安德鲁烟斗里的火星像鬼火般窜得老高，这火焰几乎快烧到顾西川的眉骨。

赵永生走出大门，微启唇角吹灭了这讨厌的烟火。安德鲁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向他挤出一丝暧昧的笑意。紧随赵永生的于澜深知这个上校不是大白天见了鬼，而是心中有鬼。

赵永生没有理会，而是自顾抖落身上似有非有的灰尘。自从走进总督府，他就一直感到浑身不适，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老赵一眼就看到顾西川落寞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跟上去。他很快意识到不妥，扭头走开了。他的反常并未引起于澜的疑惑。在于澜眼里，那败走的政府军官是个不值得怜悯的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