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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流弹炮的遗言

星际罪案 摩登大盗 2023-12-16 19:44


地球内陆,圣城黄龙。一座被高科技遗忘的城池,市民曾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由于战争而几乎坠入魔域。

初春的黄龙城寒冷刺骨,即将迎来正义的审判。曾经繁华一世的青玉河笼罩于悲凉苍白的水雾中,古老的城门显得更加沧桑和伟岸。

温和派成员赵永生高价购买了一份情报,获知九策带领敢死队秘密潜入黄龙。他从金沙大陆致电顾西川趁机抓捕九策,把这个曾殖民金莲岛的战犯与他哥哥一同推上审判席。

顾西川正后悔在沃达星球畏手畏脚,没能为野牛报仇,这下可好,九策主动送上门来。在自己的地盘上狩猎,这对顾西川来说游刃有余。

不能再掉以轻心,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顾西川即刻带领行动组赶赴火车站,暗中配合警察盘查来往旅客。九策不愧是名老特工,更是个地球通。他将敢死队化整为零混入旅客中,并像个乡村教师委婉地挑拨一个地球士兵和一个米亚士兵的矛盾。

大兵狂言用天基武器打败了沃军解救了人类,他们可以胡作非为,即便强奸女学生也不会被判刑,大不了被驱逐。地球士兵也不是个孬种,却是个结巴,崇尚动手不动口。

火车站瞬间大乱,人群像受惊的马群冲破了检查口。

九策瞥了瞥困于应付的顾西川,趁乱奔向关押九隆的临时监狱。初战告捷,他对营救哥哥更加胸有成竹。人类永远是一盘散沙,而且自私健忘。他懊悔当初不该过早撤出金莲岛,没准金莲岛会乱成一锅粥,沃军又能以和平捍卫者的角色介入。

流弹炮独自留守监狱,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还得变着花样服侍绝食耍横的九隆。费尽千辛万苦将战犯押回来,既不能饿坏了他,更不能让他有机会自杀。吃喝拉撒都得死盯着,比龟孙子还难伺候。

“老子不伺候你啦!”流弹炮奔到墙角,拎起臭烘烘的夜壶。本想扣在战犯的身上,又怕被老大臭骂,只好发狂地扔到地上。

牢房里更加臭气熏天,熏得两人都猛咳起来。

九隆深知流弹炮不敢乱来,放肆地大笑。笑声回荡四下,让流弹炮更加心塞。他将手伸向兜里的枪……

外面的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响亮的脚步声。

流弹炮没当回事,继续抚摸着兜里的枪。那能让他找到自信。

九隆趴在臭烘烘的地上侧耳倾听。这只被黑夜宠坏的魔鬼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笑得更嚣张了。

流弹炮顿感被漠视被羞辱。他忍无可忍,又不敢开枪,再次捡起夜壶扣在了九隆的头上。

“你啥也不吃,那就喝你自己的尿!”

九隆歇斯底里地大叫,恶心和屈辱让他抓狂。这次轮到流弹炮捧腹大笑,真他娘的过瘾。

门外枪声大作,一个背部中弹的警察蹒跚着进来报信。

他一个踉跄扑倒在流弹炮脚旁,鲜血淋淋的嘴唇嗫嚅着吐不出半个字。

“闯鬼了嗦,怎么回来了还是不安全?”流弹炮冲牢房外瞅去。

一颗子弹从他头领掠过。

他慌忙缩回身子拧开逃生机关,将九隆推下暗道。他也跟着跳下去。

九隆尖叫着从一堆尸骨上蹦跳起来。这是他当年下令掩埋战俘的坟墓群,每个墓穴之间有通道相连,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流弹炮推攘着九隆,跌跌撞撞地穿过死亡地带。这里阴森恐怖,空气稀薄。好不容易走到尽头,两人都快呼吸不上来。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哪儿也不想去了,就留在这里陪他们。”九隆瘫坐在地,回头望着那些被他害死的孤魂野鬼,似乎产生了忏悔之心。

要是在以前,流弹炮早一枪崩了战犯,而现在他的任务是确保九隆活着站在审判席上。这是顾西川下达的死命令!

不厚道,就知道欺负我。流弹炮泄愤地踹开了封锁出口的栏杆。

由于年深日久,这些金属早已锈迹斑斑。他本以为能见到阳光,却被一片丑陋的乌云挡住了。

几个沃达星球特工拿着枪居高临下地对准流弹炮。为首的正是九策,游戏规则再次被改写了。

流弹炮知趣地扔掉手枪,哀求大家千万别开枪,有话好好说。

“几位爷,有劳你们在这里恭候,失敬!”他喜笑颜开,好像准备接客,“我这就把九隆将军隆重地请出来。”

流弹炮屁股一撅,拔出鞋子里的小刀顶着九隆的喉咙。

“都给老子后退,要不然……”这小子收敛笑容,恶狠狠地叫嚷着。其实,他下不了手!

九隆早已是半条命,脸色白得像具死尸。他浑身难受,气息微弱,看到弟弟前来救他依然很欣慰。他命令,不,应该是乞求九策开枪,自己绝不能活着站在审判席上。

九策很清楚顾西川正在返回的路上,便故意同哥哥争辩来分散流弹炮的注意。“咱们是亲兄弟,我怎么下得了手?”

九策真是个好演员。一大把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手中的武器上。

九隆悟出弟弟的意思,也在配合上演苦情戏。“我也舍不得你,还有家里的老母亲和妹妹,但我作恶太多,死有余辜!”

这老混蛋真的在忏悔,可惜我不是法官。流弹炮转念埋怨顾西川怎么还没来,就算是蜗牛也爬过来了。老大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最关键是他快撑不下去了!

一名矮小的特工不知从哪儿缩进暗道,一刀刺中流弹炮的身体。

流弹炮惨叫倒地,一股血柱喷射到九隆的脸上。

这个嗜血的魔鬼捡起匕首,补了一刀。

又是一声惨叫。这让九隆无比亢奋。

“哥哥住手,留着他还有用。”九策将兄长从暗道拽出来,“咱们走!”

兄弟俩搀扶着朝山上走去,其他人从后掩护。

伤痕累累的流弹炮像根木头,被一路粗暴地拖拽着掠过荒野。他已无法感受到痛苦,只是不屈地睁开眼,一边呼喊着老大的名字。死亡就在眼前,他不畏惧,只是有些不甘心。他似乎看到野牛在空中向他微笑着招手,看来那个憨货在天堂过得不赖。那里没有纷争没有邪恶,只有大把的美女和钞票!

一声枪响,那个推拽流弹炮的沃达人被爆头。

九策命令大家快趴下,忙将哥哥藏在草丛深处。

嗖嗖嗖!子弹如同长了眼,接连有鬼子被干掉。这支所谓的敢死队比误入沼泽地的野兽还无助,越是抗争,死的越快。

兄弟俩刹那间变成了光棍司令!

九策退守到一个制高点,用枪顶住虚弱的流弹炮威胁顾西川让道。不愧是老对手,一眼就猜出了对方是谁,看穿了对手的弱点,

“老大,别管我,干死这帮***。”流弹炮沙哑地说,他知道自己再不吭气就永远没机会了。

顾西川、于澜和戴亦红潜伏在三个不同的隐蔽处,各自用眼神交流。他们太熟悉对方了,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别听那小子的,无论如何也得救。”于澜的眼神坚决而充满深情厚意,这已不是简单的战友情。

“我去换他!”顾西川一时不知如何营救,干脆选择最愚蠢也是最危险的方式。他别无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他已失去一个好兄弟,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个了。何况流弹炮身受重伤,随时可能牺牲。

戴亦红不断用眼神示意顾西川别犯傻,但无济于事。

顾西川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没有一点含金量,却满含兄弟和战友情。他扔下枪,嘘着口哨,懒洋洋走了过去。

流弹炮愧疚地挣扎着叫喊着,他最敬佩的老大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老子不会再扔下一个兄弟。”

顾西川刚走到九策跟前,就被一脚踹倒。

踹他的不是九策,而是九隆。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战犯,竟然回光返照。九隆扑上去,将顾西川踩在脚下。那种满足感和自豪感让他面容扭曲变形,堪称真正的魔鬼。

“当年就是在这里,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还差点被我干掉。”九隆叫嚣道,“如今历史再次重演,地球永远不是沃达星球的对手。你也别指望能找到你的祖父,他正在银河系深处的一个行星上放牧。他是个先知,还是个硬骨头,这点和你太像了。你根本不了解你祖父有多伟大,他在三星堆状青铜器中发现了变异规律。规律居然与宇宙纤维网相似,这说明你们的古蜀先知早就预言银河系与仙女星系将在未来相撞。随着更多的动力和能量汇入,地球会将其他三颗行星吸附而变得更加强大。这是其他星系所不愿看到的,颠利和米亚星球穿着道义的伪装把我们推到前台,当枪使也没什么不好。我本想带你祖父到沃达星球重塑整个宇宙秩序,可惜他顽固不化。我舍不得杀他,只有把他扔得越远越好。”

顾西川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现在最担心不是遥不可及的祖父,而是近在咫尺的患难兄弟。

他悄悄朝接近休克的流弹炮做出一个手势。

这是兄弟间才能读懂的指令!

***!”流弹炮使出毕生的力气,仰头撞断了九策的鼻梁。这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爷们的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九策痛得声嘶力竭,情急之下开出一枪。

子弹从他哥哥九隆身旁擦过。

九隆吓得身子一软,被顾西川轻轻用力顶倒了。

九策一看大势已去,忍着剧痛逃走了。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个时候逃命比亲情重要。

于澜哭喊着冲过去,抱住了血流不止的流弹炮。戴亦红则配合顾西川将九隆捆了个结实,像是在着手宰杀过年猪。

流弹炮紧紧拽住于澜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揩油。没有冲动,只有激动和遗恨。于澜任由自己的小手被这个男人抓住,逐渐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在变凉。那只手在滑落,在深情地告别他深爱的这个世界。

“求你别松手,抓紧我。我知道你喜欢我,还等着你表白。”于澜从内心发出乞求。

流弹炮笑了,笑得那么纯真那么惬意。他还那么年轻,他应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为了民族尊严,这个浑球甘愿抛洒一腔热血。他身上的血真的快流光了,一直流淌到大地的怀抱。

顾西川看着最好的兄弟挣扎在死神边缘却束手无策,唯有猛扇九隆的耳光。有多少战友先后离他而去,可不管你有多牛,在死神面前都懦弱无助!

流弹炮将目光从于澜身上移到顾西川身上,敬意与不舍化作无声的泪水。从战火纷飞到和平年代,一个军人的期盼快如愿了,但他不得不告别。这就是命!

“务必抓住九策,把兄弟俩一同推上历史的审判台!”这是流弹炮的遗言,也是他此生说过的最有分量的话!

他枯瘦的手蓦然一沉,身体因为血液的流尽而彻底冰凉。他如愿死在了心爱的女人怀里,把梦想寄托在最好的战友心里!

“我要杀了他,就现在!”于澜缓缓放下流弹炮,扭头朝九隆开了一枪。

那个魔鬼不见了,子弹钻进了一棵树梢。

顾西川太了解这个女人了,提前示意戴亦红将九隆押走了。

他抱起流弹炮的尸体,撇下于澜朝树林外的光明走去。没走几步,顾西川回望了一眼那个孤独美丽的身影。什么也不用说,她需要冷静,不,是发泄。

于澜没有哭泣没有嚎叫,久久凝视着地上的那滩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将悲凉的痕迹镌刻在大地上,但很快就会被风雨冲涮掉。不值得,又能怎么着?

一缕久违的阳光洞穿浓密的树丛,落到于澜俊秀的脸上。她成熟了,手枪却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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