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罪案
摩登大盗
2023-12-16 19:45
戴亦红漫无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去，恰似脚下被风沙恣意翻卷的枯叶。没有魂儿，没有归宿，更没有抵抗力。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未来，犹如张爱玲笔下的某个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一瞧，不禁苦笑。
她竟然走到了于澜临时住所的楼下。
情敌永远是情敌，即使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也会不由自主地找个垫背的。她不想杀人，只想抓个诱饵。希望这个诱饵对顾西川没用。她安慰自己，一边敲了敲于澜的房门。
“亦红姐，我在这儿。”一个熟悉而甜腻的声音从后面飘来，吓了她一跳。
戴亦红转过身去，于澜站在街头冲她微笑。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不该出现在如此凄凉的大街上，更不该和她争抢男人。
“原来你知道我要来。”
“不，我一直在后面跟着你。”
戴亦红扑哧一乐，走到于澜身旁。于澜没有退缩，更关键是她对戴亦红不再有防备心。那是患难好姐妹应有的样子。她那么自信那么美丽，这让戴亦红感到不安甚至自卑。假如她此时求饶，或许戴亦红能手下留情。
“澜澜，姐姐跟你打个赌，”戴亦红绕到于澜身后，“看看顾西川是在乎你还是在乎我？”
于澜刚要回答，就被戴亦红一拳打晕了。戴亦红明显等不及，时间不多了。她从衣兜里摸出两张火车票看了一眼，她的未来都寄托在上面。
戴亦红将于澜塞进了一辆小车，急速开往火车站。那是细心的金处长提前为她备好的，可爱又可怕的上司！
落日下的火车站美丽娴静，洒满诗意，不像是曾发生过血案。这里既是终点，更是未来生活的起点。她不由得想起顾西川老是提到未来这个词，好像这混蛋真不属于当下的混乱时代。
顾西川闻讯赶到，确切说他早已猜到了戴亦红的计划，只是心存侥幸。他有太多的缺点，最大的优点是有情有义。
他远远地看见戴亦红挟持于澜站在月台上。夕阳剪裁出两个女人的倩影，如梦如幻又稍纵即逝。
戴亦红对顾西川如此神速地赶来救人，心里比针扎还难受。她情不自禁大哭，泪水掉在了于澜的身上。于澜掏出手绢为她擦拭，从来没有一个人质如此贴心。
这不是绑架，就算是绑架，那个真正的绑架者是顾西川。他俘虏了两个女人的心，可从不松绑，也不选择。
此刻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否则，永远没机会了。
戴亦红重新拿枪顶住于澜的脑袋，逼迫顾西川回答。于澜既不恐惧也不反抗，因为她也想知道答案。
火车将在十分钟后进站，必须有一对恋人上车或许谁也无法离去。霞光还是那么迷人，却残忍地渗出了血丝。
顾西川犹豫不决，这次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而是真正地为难。他深情而痛苦地望着两个女人！那已超出了爱情和友情的范畴，信仰成为了唯一的衡量仪。
“亦红，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咱们信仰不同，可你得着眼未来。”这是顾西川第一次默认自己的潜伏身份。他无所畏惧，不想再戴着厚重的面具生活。
那是人类的未来，不一定是自己的未来！这不是戴亦红所期待的答案，也称不上最终答案。她从衣兜里摸出两张车票。希望破碎，绝望像病毒腐蚀着孱弱的躯体。
她摇摇欲坠，让人心疼。
顾西川自认是个罪人，虽然没有违背信仰，却辜负了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忠诚最爱慕的女人。他勇敢地朝前走去，渴望用自己的双臂紧紧抱住那片惊艳的落叶。就算倒在征途中，也不枉与戴亦红患难一场。
“别过来！”戴亦红怒吼，实在哭泣，“当年你真不该救我，否则我也不会苦苦等着你缠着你。我应该早点嫁人，生一大帮孩子，然后将你这个***忘得一干二净。”
“没错，我就是个十足的***，连我也瞧不上自己。既有悖组织的重托，又辜负了你这么好的女人。”顾西川没有止步的打算，奢望在枪响倒地前吐出全部心扉，“我愿意死在你的枪口下，那是我最好的归宿。放于澜一条活路，她是无辜的，所有的罪责都由我一个人来背负！”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我……”戴亦红凄厉的哭声比枪声更有杀伤力，“不，是这个世界！打碎它或重塑它，才能获得新生。”
戴亦红将车票撕成温柔的碎片，抛向下面冰冷的铁轨。
火车的鸣笛声隐约传来。
既然希望不复存在，那就一同毁灭吧。
戴亦红将枪口对准顾西川的心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顾西川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安静地等待熟悉的枪声。这是他自找的，从遇见戴亦红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数次梦见过这样的结局。一朝得愿，何等惬意？！
于澜夹在戴亦红和顾西川之间，一下子成为多余的人。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伟大之人，可今天她的灵魂刷上了高贵的颜料。生命终须有点斑斓和遗憾，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他做不了选择，我来做，”于澜突然握住戴亦红的手枪，“你们快上车。”
戴亦红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她放下枪，傻傻地看着于澜。这个激进派女特工越来越不合格了。
“愚蠢！你以为金处长会放我们走吗？”顾西川讥讽地瞪着于澜，犹如当初在金沙大陆对她看不顺眼。“但你可以走。两分钟后上车，这是我最后一次下命令。”
于澜不住地摇头表达抗议。
顾西川像一尊金灿灿的佛像，堵住了这个好女孩的所有灰色念头。他倍感轻松，不做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才是顾某人的本色！
他笑着朝四下张望，很庆幸自己被瞄准镜锁定。只等金处长一声令下，他就步赵永生的后尘躺在月台的血泊中。
朝老子开枪吧，别他妈的吝啬子弹。顾西川提前整理遗容，他想堂堂正正地倒在大地母亲的怀抱。
戴亦红的嘴角滑出幸福的微笑，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未尝不可。她转而想到金处长不会轻易下令开枪，抓到老顾是这个老特工毕生的心愿！该知足了，顾西川能主动留下陪她殉葬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这是比爱情更伟大的亲情！
“西川，最后再抱我一下！”戴亦红低声道，可以说是在哀求。
这次轮到顾西川剧烈摇头，多年的患难相处让他瞬间明白了戴亦红的意图。原来真正的心有灵犀是舍弃自己，让对方活下去！
火车徐徐进站，已经没时间了。
戴亦红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颤抖不停的身子急待搀扶。
顾西川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戴亦红搂在怀里。这是戴亦红有生以来最欣慰最温存的时光，于澜知趣地转过头去。
顾西川的手触摸到戴亦红身上一个坚硬的金属，那是炸弹。他终于明白戴亦红早就做出了选择，只是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
“你又失算了！”戴亦红平静地吐出最后的遗言，“千万别上火车，那个老东西就在车上。车停稳后，正好挡住狙击手的视线，你和于澜从三点钟方向朝外围逃跑，有多快跑多快。”
“作为行动组的组长，老子不同意这个计划。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顾西川将戴亦红抱得更紧了，他从未像现在如此担心会失去这个女人。
“女儿情长，不是你的风格。再说行动组早解散了，你现在啥也不是。”
戴亦红还在开玩笑，可顾西川笑不出声。两人的性格似乎互换了。
“老子永远是你的上司，必须听老子的。”
“求你啦，没时间了。”
戴亦红动情地吻了吻顾西川。
这次，顾西川没有拒绝，反而期待这一吻能定格在永恒。他欠这个女人的实在太多，应该用一生去补救。
“你是我最爱的男人，”戴亦红语速加快，“没有之一……好好活着。”
顾西川没有搭理，而是松开手臂琢磨如何卸下戴亦红身上的炸弹。
戴亦红正好趁机脱身，她太了解这个好男人了。
“快带他走！但你记住，他是我的！”
戴亦红深知顾西川不会抛下她，只好冲于澜大喊。于澜第一次遵循戴亦红的命令，猛拽住顾西川的手一路狂奔。
火车门打开了，笑容满面的金处长果然出现在车厢里。
笑容瞬间凝固，犹如被血淋林的霞光一下子吸走了。
戴亦红边走边脱下外套，展露出火辣的曲线和火爆的炸弹。
轰隆……
一声巨响，不论是人生的起点站还是终点站都灰飞烟灭，唯有落日在泣血在燃烧！
这显然不是地球最后的落日，太阳在1.496×10⁸km之外将会继续以核聚变方式向太空释放光和热。太阳是热等离子体与磁场交织的理想球体，而地球是梦想与希望交织的理想球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