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溪

关歌这次主动来邺城，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这个案子，赵晨虽然从无预谋的杀人到有预谋的隐瞒，这个心理过程并不难理解，人们都会有一种逃避罪责的本能，只是赵晨心理素质比较过硬。

关歌坐高铁过来，没有直接到邺城公安局，而是前往一个邺城西南方向的一个小区。

这个方位的发展明显不如北面，有些杂乱，不过其中一个锦绣小区虽然都是十几年前的低层建筑，倒是干干净净，狭隘的过道也比较通顺，没有乱停车的现象，看的出来这个小区的物业管理还是蛮不错的。

关歌找到B栋五层的504，正准备敲门，闻到一股浓郁的幽香，接着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关歌回头一看，发现一个浓妆的女子正在上来，那女子长着一对桃花眼，三十出头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姿色，穿的清清凉凉，背心热裤，黑色丝袜，红色高跟鞋，走到街上，还是蛮吸引人注意力的。

关歌看了一眼之后，也就没有再看，按响了门铃，那女子走到关歌的后面停下，从包包里掏出钥匙，看样子是准备开门。

这时那女人开口道：“找林溪的？”

关歌稍稍一愣，让了一下身位，笑了笑，说道：“嗯！”

那女子说道：“来找林溪的人可不多，像你这种充满成熟男人韵味的更是罕见呀！”

那女人的语气带着一些妩媚的劲儿，这让关歌也是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客气的说道：“你跟林溪合租？你们之间很熟吗？”

那女人说道：“说熟也不是很熟，主要是她不怎么跟我一起出门逛街……”

那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关歌面前的门被打开，一张甜美的脸庞出现在关歌面前。

那女人马上就咋唬道：“林溪，你在家啊！早上我敲你卧室的门怎么没动静啊？”

林溪尴尬的一笑，“张姐，我早上睡的沉……”

张姐说道：“我跟你说，小溪，我最近每天晚上……”

张姐的话还没说完，林溪已经打开了门，不自然的说道：“来人了就先不说这些，关老师，你快进进来。”

林溪对关歌较为热情，关歌微微一笑，点了下头，进入了房间。

这里是两室一厅，可能是因为房租偏贵，所以林溪选择跟人合租，关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个张姐则是进了自己的卧室。

林溪解释道：“这是我合租的张姐，叫张嫣然，她的话比较多，关老师，你不要太在意。”

关歌摆手道：“没关系。”

林溪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她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关歌见到如此情况，也是松了口气。

林溪穿着宽松居家的衣服，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所以放假，一般没事的情况下，她很少出门。

林溪看到关歌拿着没有烟丝的烟斗，说道：“关老师，你戒烟了？”

关歌将烟斗放入衣兜，笑着说道：“嗯。”

关歌的工作需要动脑筋和熬夜，他以前抽烟特别的凶，一天两包烟都不一定够。

十二年前，林溪的父母被谋杀并残忍分尸，当时十四岁的林溪目睹了父母的惨状，受到刺激，精神失常，关歌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看到弱小的林溪，自然是十分上心。

然而林溪的病情并没有任何的好转，林溪的抑郁症和中度躁郁症愈发地严重，关歌费尽心思，束手无策。

那时候的关歌也才二十六岁，他自从学校出来，一直都顺风顺水，凭借着过硬的业务水平，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难题，当他费劲千辛万苦，还是拿林溪的病情没有办法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挫折的他选择了逃避，远离林溪。

而就在关歌逃避的这段时间，林溪选择了自杀，虽然最后抢救了过来，关歌的内疚之心难以言表，于是他又重整心情，再次回到林溪的身边。甚至因为林溪受不了烟味，坚定的将烟戒掉。

林溪的病情在关歌的耐心努力之下，终于是有所好转，虽然说现在还需要吃药维持，但是性格已经逐渐开朗起来，为人处世，待人接物，都非常地得体。

就算是笑容，也是那么的甜美。

关歌这些年来，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林溪，这次也是找到一个机会来到看望她。

关歌看到林溪手腕上的伤痕，十几年过去了，虽然淡了很多，但是依旧十分显眼，心中不由得刺痛了一下。

林溪笑着说道：“我那时候还小，好多事记不太清楚了，你是因为我戒的烟吗？”

关歌摇头道：“不是。”

关歌不希望林溪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其实每次他见到林溪，都会刻意的避免谈到以前的事，林溪现在的状况有所好转，但是记忆似乎是衰减的有点严重。

上一次关歌在三四年前见过林溪，那时候林溪就知道关歌已经不抽烟了，但是现在似乎根本就不记得了。

不过林溪看到关歌，还是会感觉有一种亲近感，这种感觉，不是说记忆衰减就会消失的。

这时林溪的手机响起，林溪掏出手机一看，说道：“关老师，我要吃药了，你稍等一会儿。”

林溪说着，就走进了卧室，关歌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林溪来到她的卧室。

卧室里面的装扮比较小女生，窗帘蚊帐都是淡蓝色的，墙纸也是，看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林溪掏出钥匙，打开一个上锁的柜门，从里面拿出几瓶药，放在梳妆台上，看了好一会儿瓶子，然后从几个瓶子里倒出几粒药，又低头仔细的辨认药片上面的字母或者文字，反复的瞧了好几遍，这才放心服用。

随后林溪拧紧瓶盖，将药瓶放回到柜子里，再锁上，将钥匙贴身放好。

看的出来林溪对于自己吃的药十分的谨慎，关歌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什么话都没有说。

林溪吃了药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关歌，说道：“关老师，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吧？你来邺城待几天？”

关歌说道：“我来邺城有点小事情，处理完了就走，大概也待不了几天。”

林溪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吗？以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关歌略微一个沉凝，说道：“好！没问题……明天怎么样？”

林溪笑道：“明天是端午节，我今天准备包粽子呢，如果是明天的话，那就不在外面吃了，你还来这里，尝尝我包的粽子。”

关歌看到林溪喜笑颜开的，心中也是欣慰，连连点头，说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中午过来！”

关歌伸出一只手，五指岔开，林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和关歌击了一下掌。

两人对视而笑。

“那位关先生还在吗？”

外面张嫣然的声音传过来。

林溪和关歌当即就走了出去，张嫣然还是那副装扮，不过换了拖鞋，手上也多了一个丝巾，她看到关歌，展颜一笑，说道：“我听小溪叫你关老师，你姓关对吗？”

关歌点了点头，没有吱声，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本来就是不苟言笑的。

林溪说道：“他叫关歌，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吃药吗？其实我精神上有那么一点问题，是他治好了我的。”

张嫣然瞪大眼睛，说道：“哎呀，你有精神病啊？是怎么回事？是遗传的还是后期的？要是后期的，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你这个精神病有没有攻击性？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张嫣然的话确实很多，而且咋咋呼呼的，心直口快，想到什么都说什么，其实这样是非常伤人的，特别是对于林溪这样的情况。

关歌听到这些话，极为不满，甚至横了一眼她，张嫣然尚且不知，好在林溪似乎也不在乎她怎么说，表情如常，淡然道：“是后期的，确实是受到了打击，不过你放心，我这个病没有攻击性，顶多也就是个自残而已，所以你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张嫣然大声说道：“自残？哎呀呀，那也是很可怕的，你是受到什么样的……”

关歌沉声道：“行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张嫣然本来还想着追问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关歌这一番话较为严厉，让张嫣然一下子不怎么敢说话了。

张嫣然呆滞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原来关先生是心理医生，难怪看起来气质都不一样！”

关歌也懒得解释自己是属于警务人员，张嫣然又对林溪说道：“小溪，你看我这个皮尔卡丹的丝巾怎么样？我可是花了好几百买的呢！”

林溪看了一眼，客气的说道：“蛮好看的……”

关歌说道：“小溪，我先走了！”

关歌说着就超外面走，林溪显然也有点受不了张嫣然了，跟了上去，并且说道：“我送送你，关老师！”

两人一起出门，张嫣然看着他们出去，撇了一下嘴，然后带上丝巾对着镜子左右摇摆的看，臭美一番。

林溪和关歌下了楼，林溪说道：“关先生，张姐她人就这样，话比较多。”

关歌叹了口气，说道：“她的话不免也太肆无忌惮，我担心她会影响你！”

林溪嘻嘻一笑，说道：“关先生，我没有任何事了，我已经完全好了，她怎么说都不可能影响到我的，你就放心吧。”

关歌点了点头，说道：“你没事自然是最好，我也就放心了。”

林溪歪了一下脑袋，说道：“我确实是没事了，感觉应该是已经完全好了，现在吃药其实也只是在稳固病情，以防复发，其实我自己的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小区门口，关歌说道：“小溪，能够看到你没事，我很欣慰，当年的事我知道你不愿意多说，那我也就不说了，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我明天再来吃你包的粽子！”

林溪应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关歌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一声去市公安局，出租车绝尘而去，关歌透过窗户看着正在朝自己挥手的林溪，看得出来，她的恢复真的非常的好，几乎已经不受之前事件的影响，性格上也是活波开朗。

关歌不由的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