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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饕餮吞月

地脉煞局 云峰 2025-04-09 20:15
土坑里的腐臭味混着夜风往人喉咙里钻。晏临霄攥着五铢钱的指节发白,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只套着翡翠扳指的枯手突然抽搐两下,指缝间渗出墨绿色的黏液,滴在坑底碎瓦片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后退!"奚昭月拔枪的动作被晏临霄按在腕间,刑警常年握枪的虎口有层薄茧,蹭过皮肤时带着火药味的热度。她转头瞪过来,正撞见对方锁骨下的旧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青,形似被利齿撕咬的痕迹。
远处跑来的施工队手电筒晃成一片光网。晏临霄抓起把砂土扬向土坑,砂砾在半空突然凝成个八卦图案,堪堪罩住翻涌的黑泥。"劳驾奚警官维持秩序。"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雷击木珠,木珠表面结的霜花正缓缓凝成符咒纹路,“这坑里的东西见不得阳气。”
奚昭月摸出手铐晃了晃,金属反光惊得坑底黏液猛缩回土里。"市局办案。"她朝赶来的工人亮证件,风衣下摆被夜风掀起时,晏临霄瞥见她后腰别着把桃木短匕,柄端刻着北斗七星——是茅山破煞刃的制式。
坑底突然传来瓦罐倾倒的闷响。晏临霄摸出个油纸包,抖落几片龟甲残片。甲片沾到黏液瞬间腾起青烟,在半空拼出个残缺的"巽"字。他瞳孔微缩,想起《地脉考》里提过巽位生变主阴兵借道,刚要掐指推算,耳边突然炸开声尖锐的猫叫。
黑影掠过土坑时带起腥风。晏临霄后撤半步,看见只通体漆黑的野猫蹲在钢铲残骸上,碧绿竖瞳直勾勾盯着翡翠扳指。猫尾扫过瓦罐碎片,沾着黏液的陶片竟渗出暗红血珠。
"这是工头老刘养的猫。"安全帽上沾着水泥灰的工人哆嗦着摸烟,"三天前就疯了,见人就挠…"话音未落,黑猫突然弓背炸毛,冲着土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坑底黏液骤然翻涌成旋涡,枯手猛地缩回地下,拽得翡翠扳指在月光下划出道惨绿弧光。
晏临霄腕间木珠突然发烫。他扯断串绳将珠子撒向土坑,十八颗雷击木悬在半空摆出天罡阵。阵成刹那,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震得远处塔吊钢索嗡嗡作响。
"让推土机退到坎位!"晏临霄扯过施工图纸,指尖蘸着黏液在"丙辰年镇"的碑文上描画。黏液触及古碑的瞬间,蚀刻的篆字竟渗出黑血,顺着碑面蜿蜒成符咒纹路。“巽宫见煞,坤位藏尸——你们动土前没请地师看盘?”
工头抹着冷汗摸出个红包,边角还沾着香灰:"请了城南白先生,他说这是聚财的…哎!"红包突然自燃,青绿色火苗蹿起三尺高。晏临霄甩出枚铜钱压灭火势,见焦黑的纸灰拼出个扭曲的"死"字。
奚昭月突然拽住晏临霄衣袖。女警指尖冷得像冰,力道却大得惊人:"东南方向。"她枪口指向未完工的七号楼,三层某个窗口闪过道白影——是个穿旗袍的女人,鬓角别着朵惨白的纸花。
晏临霄摸出罗盘,磁针在玻璃罩里疯狂打转。他咬破指尖在盘面画了道血符,磁针猛地定住,直指东南巽位。"水鬼抬棺。"他瞥见奚昭月颈后胎记泛起磷光,“劳驾把警戒线往外扩三十米。”
警用强光手电扫过基坑时,晏临霄看见翻涌的黑泥里浮出半截槐木棺材。棺盖上的镇魂钉锈迹斑斑,钉帽刻着饕餮纹,与翡翠扳指上的图腾如出一辙。他弯腰抓了把棺木旁的泥土,砂砾间混着青灰色骨渣,搓捻时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这不是现代工艺。"奚昭月蹲身细看棺盖裂缝,“榫卯结构,阴刻回纹——至少是民国初年的东西。”
晏临霄用铜钱刮下点棺木碎屑,碎屑遇铜立即腾起青烟:"阴沉槐,养尸木。"他转头看向远处霓虹璀璨的商圈,“能在闹市布饕餮吞月局,这位顾九爷倒是舍得下本钱。”
奚昭月突然按住耳麦,刑侦队特有的频道杂音混着电流声:"法医组在死者胃里发现这个。"她亮出手机照片,解剖台上摆着枚翡翠扳指,戒面饕餮纹嘴里叼着粒玉雕骷髅,“和坑里那只…”
话没说完,槐木棺材突然炸裂。腐臭的黑水喷溅而出,晏临霄拽着奚昭月滚向警戒线外。黑水落地即凝成冰晶,将方圆三米冻成霜白。那只疯猫不知何时蹿到棺材残骸上,正低头舔食冰晶,碧绿猫眼渐渐蒙上血色。
"退到震位!"晏临霄甩出把铜钱,钱币落地摆出个残缺的八卦。他摸出个油纸包抖开,里面是晒干的艾草混着朱砂,扬手撒向疯猫时带起刺鼻药香。
黑猫发出凄厉惨叫,浑身毛发根根直立。它猛地扑向奚昭月,被女警甩出的手铐砸中脊梁。金属碰撞声里,猫嘴突然裂到耳根,吐出团黏连血丝的毛发——是人的头发,还缠着枚珍珠发卡。
"第三具尸体的遗物。"奚昭月脸色骤变,摸出证物袋的手有些发抖,“死者是二十六岁女性,失踪前戴着…”
疯猫突然人立而起,前爪以诡异角度扭曲成手印。晏临霄甩出雷击木珠击中猫腹,畜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炸成团黑雾消散在夜风里。原地只剩滩腥臭黏液,中间泡着半截桃木钉,钉身刻着"忠义堂丙辰"的字样。
工地探照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有黏腻的水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千万条湿滑的舌头在舔舐水泥地面。晏临霄摸出火折子晃亮,昏黄光晕里,看见未完工的楼体表面渗出密密麻麻的水珠,汇成道道水痕拼出个巨大的饕餮图腾。
"癸亥年,水漫金山局。"晏临霄用铜钱在掌心划出血痕,“顾九爷这是要拿整座城当祭品。”
奚昭月突然扯开风衣纽扣,露出内衬绣着的湘西镇煞符:"刑侦队档案室有份1953年的卷宗。"她反手抽出桃木匕首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符咒上泛起金光,“当年剿匪队在龙脊滩挖出七口青铜棺,开棺的士兵全都…”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晏临霄拽着奚昭月扑向水泥管堆,身后土地裂开丈宽沟壑。腐臭的黑水从地缝喷涌而出,水花里翻腾着惨白的人手,指甲缝里塞满水藻。远处商业区的霓虹灯牌接连爆裂,玻璃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巽宫生变,地脉逆行。"晏临霄摸出龟甲残片咬在齿间,血腥味混着土腥往喉咙里钻,“劳烦奚警官联系市政,立刻切断东南方向的下水道。”
奚昭月按着耳麦吼指示时,晏临霄瞥见她后颈的虺蛇胎记正在蠕动。女警突然闷哼一声,握枪的手背暴起青黑色血管。晏临霄甩出枚五铢钱贴在她胎记上,铜钱瞬间烧得通红。
"你中了尸蛊。"晏临霄扯开她高领毛衣,虺蛇纹路已蔓延到锁骨,“顾九爷在翡翠扳指上淬了苗疆的…”
"闭嘴!"奚昭月突然抬膝顶向他小腹,刑警标准的擒拿动作带着劲风,“查案期间…”
晏临霄侧身闪过,雷击木珠串顺势缠上她手腕:"得罪。"他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木珠遇血燃起幽蓝火焰。女警后颈传来皮肉灼烧的滋滋声,虺蛇纹路在火光中扭曲着缩回衣领。
地缝里突然伸出只浮肿的巨手,指尖滴落的黏液在地面蚀出焦痕。晏临霄拽着意识恍惚的女警退到钢筋堆后,摸出个瓷瓶抖落药粉。药粉沾到巨手的瞬间腾起青烟,腐肉剥落的声响混着凄厉哀嚎震得人耳膜生疼。
"湘西的化尸粉?"奚昭月甩了甩恢复清明的脑袋,枪口对准地缝连开三枪。裹着朱砂的子弹钻进腐肉,炸开团团腥臭血雾。
晏临霄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黏液:"奚警官该不会以为普通枪械…"话音戛然而止,地缝中突然升起具丈许高的腐尸,溃烂的胸腔里缠着密密麻麻的槐树枝,枝桠间垂挂着数十枚翡翠扳指。
腐尸抬手拍向两人藏身处时,晏临霄摸出张泛黄的符纸。纸面朱砂咒文遇风自燃,火光照亮尸怪眉心嵌着的铜钱——正是他先前用来占卜的那枚。他猛地拽断雷击木手串,木珠子弹般射向尸怪眼窝。
"打它膻中穴!"晏临霄吼声未落,奚昭月已经翻身跃上钢筋架。女警风衣下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桃木匕首划破掌心,血刃刺入尸怪胸口的瞬间,整片工地突然陷入死寂。
尸怪发出玻璃刮擦般的嘶吼,腐肉如蜡油般融化。槐树枝在黏液里疯狂扭动,翡翠扳指接二连三爆裂,溅起的玉屑在空中拼出个狰狞的饕餮图腾。晏临霄甩出最后枚五铢钱击中图腾左眼,玉屑暴雨般坠落,在探照灯重新亮起时化作满地冰晶。
警笛声由远及近,奚昭月撑着膝盖剧烈喘息。她后颈胎记已经淡成浅粉色,风衣内侧的镇煞符却烧焦了大半。"解释。"女警扯住晏临霄衣领,枪口抵着他下颚,“顾九爷是谁?忠义堂和这些翡翠扳指…”
晏临霄突然捂住她嘴。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他嗅到女警发间有极淡的犀角香——是辟邪的东西。"嘘。"他指尖按在奚昭月唇上,目光投向远处路灯下的阴影,“正主来了。”
路灯滋啦闪烁两下,照亮个穿唐装的身影。金丝眼镜映着冷光,男人手中盘着对文玩核桃,喀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袖口露出半截翡翠扳指,饕餮纹嘴里叼着粒带血的眼球。
"晏先生好手段。"顾九爷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连破我三道阴桩,倒是小瞧了玄枢斋的传承。”
奚昭月枪口瞬间转向,子弹却穿透虚影打在路灯杆上。顾九爷的真身出现在十步开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紫砂壶。壶嘴倾泻出的不是茶水,而是粘稠的黑血,落地即凝成个血八卦。
"丙辰年镇的不化骨,癸亥年养的尸王蛊。"顾九爷抬脚碾碎血八卦,文玩核桃裂开缝,露出里面干瘪的婴儿头颅,“游戏才刚开始,晏先生可别让我扫兴。”
晏临霄摸出枚生锈的棺钉:“顾老板的忠义堂,什么时候改行养小鬼了?”
"养小鬼多无趣。"顾九爷突然笑出声,金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要养的是整座江城的龙脉。"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远处商业区突然传来建筑倒塌的轰响,“你猜明天报纸头条,会不会是’在建楼盘坍塌致百人伤亡’?”
奚昭月的配枪突然炸膛。她甩开冒烟的枪管,反手抽出桃木匕首:“市局已经封锁周边三公里,你的…”
"小警察还是这么天真。"顾九爷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以为刑侦队那点手段,镇得住饕餮吞月局?"他彻底消失前,袖口甩出张泛黄的地契,正是工地挖出的那份,“别忘了,玄枢斋的房契还在我手里。”
夜风卷着地契拍在奚昭月脸上。她扯下纸页时,发现背面用血画着个复杂的风水局,局眼位置赫然标着玄枢斋的坐标。晏临霄盯着地契右下角的莲花印,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那句话:“等见到血莲现世,就该去龙脊滩还债了。”
警车终于冲破夜色驶入工地。晏临霄弯腰捡起块棺材碎片,木纹里嵌着半枚翡翠扳指。他迎着红蓝闪烁的警灯眯起眼,看见奚昭月正在给下属布置任务,女警后颈的胎记在强光下泛着淡金,形似虺蛇化蛟前的蜕皮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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