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顶部的磷火忽明忽暗,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在八卦盘上摔成八瓣。晏临霄攥着染血的青铜钥匙后退半步,张瘸子胸膛的莲花纹在青芒中妖异流转。奚昭月举枪的手微微发颤,后颈胎记的灼痛感正沿着脊椎蔓延。
"二十年了。"张瘸子用枣木拐杖敲击八卦盘,地面浮现出暗红色的脉络,"当年你师父用鲁班锁封了地脉,我守着这把钥匙等蛟龙翻身。"老锁匠独眼扫过被钉死的黑蛟残影,“顾九爷挖通暗河改风水,倒是帮我们省了开山的功夫。”
青铜棺底突然传来铁链摩擦声。奚昭月调转枪口对准棺椁,发现缠棺的铁索正以诡异的角度收紧。手机电筒扫过棺盖,翡翠扳指在青光中映出张扭曲人脸——正是工地溺亡工人的模样。
"活人桩。"晏临霄用钥匙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八卦盘乾位,"顾家用新魂替了旧灵。"血水渗入卦象的刹那,七口青铜棺同时发出闷响,仿佛有巨物在棺内翻滚。
张瘸子突然甩出七枚铜钉射向溶洞四壁,钉尾莲花纹与八卦盘遥相呼应。整座溶洞突然倾斜,奚昭月踉跄着扶住棺椁,看见汉白玉地面裂开道三指宽的缝隙,暗河水汽裹着腥风扑面而来。
"跟着水脉!"老锁匠的拐杖重重戳在震位,“蛟穴在暗河尽头!”
暗河湍急如瀑,晏临霄拽着奚昭月跃入水道。刺骨的水流推着他们撞向岩壁,女警的警徽在激流中闪烁。转过弯道时,晏临霄突然扯住她手腕,两人堪堪避过水面突起的尖利石笋。
"这是…"奚昭月抹去脸上的水渍。前方河道突然变宽,水面漂浮着数百盏莲花灯,灯芯泛着幽蓝磷火。灯阵中央立着座青石牌坊,匾额上"锁龙井"三个篆字被水蚀得斑驳不堪。
晏临霄摸出双鱼玉佩浸入水中,玉佩突然挣脱红绳向前漂去。两人跟着游到牌坊下,发现石柱上刻满镇水符咒,最新凿刻的痕迹还带着青石粉末。
"顾家雇的工匠里有懂行的。"晏临霄指尖抚过符咒缺口,"这是破军位。"他忽然将玉佩按在缺口处,牌坊底座轰然移开,露出黑黢黢的甬道。
甬道石阶长满滑腻青苔,奚昭月打开手机照明,光束扫过处惊起成群蝙蝠。晏临霄突然按住她肩膀:"别动。"他拾起块碎石掷向前方,石料落地瞬间被两侧石壁夹成齑粉。
"千斤闸。"晏临霄摸出五枚铜钱按特定方位嵌入石壁,“走坤位,踩我脚印。”
女警数着青砖上的水渍前行,发现每块砖面都刻着生肖图案。晏临霄忽然停步,面前青砖上的巳蛇纹正渗出暗红液体。"退!"他拽着奚昭月扑向左侧,原先站立处的砖石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倒插的青铜戈。
暗河轰鸣声渐远,甬道尽头是座八角形地宫。八面石墙各嵌青铜兽首,中央祭坛上摆着七盏长明灯,灯油泛着诡异的紫光。奚昭月看着灯盏旁的翡翠扳指,突然想起工地板房里的证物照片。
"七星续命灯。"晏临霄用铜钱试了试灯油,"顾九爷在借地脉延寿。"他忽然用钥匙划破灯芯,紫焰腾起瞬间化作青面恶鬼扑来。
奚昭月扣动扳机的刹那,恶鬼虚影突然调转方向扑向祭坛后方。子弹击碎兽首铜环,暗门机关转动声惊起满室回响。张瘸子的声音隔着石门传来:“小晏,顾老鬼在改地脉生门!”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长明灯接连熄灭。晏临霄拽着女警冲进暗门,身后传来巨石坍塌的巨响。幽绿磷火照亮了前方墓室,七口黑漆棺椁呈北斗状排列,棺盖上镇魂钉全数不翼而飞。
"这才是真正的镇魂棺。"晏临霄抚过棺侧铭文,"光绪三十三年…“他忽然用钥匙撬开棺盖,腐臭黑雾中赫然露出具身着官服的尸骸,腰间玉带扣刻着"漕运巡检司”。
奚昭月突然用枪管挑起尸骸右手:"指甲缝里有青石粉。"她照着手机电筒细看,“和牌坊上的新凿痕…”
话未说完,墓室外传来杂沓脚步声。三个穿藏青制服的壮汉破门而入,为首者后颈饕餮纹泛着血光。晏临霄甩出红线缠住来者脚踝,却在拉扯时发现对方瞳孔涣散如死鱼。
"操尸术。"张瘸子的枣木拐杖破空钉入地面,“顾家把活人炼成了尸傀!”
尸傀力大无穷地扯断红线,奚昭月连开三枪击中其膝盖。腐臭黑血喷溅在玉带扣上,官服尸骸突然暴起,干枯指爪直取女警咽喉。晏临霄将青铜钥匙刺入尸骸天灵盖,镇魂钉孔中突然钻出条黑鳞小蛇。
"化蛟失败的精魄。"张瘸子用酒葫芦收了黑蛇,“顾九爷这是要集齐七蛟残魂…”
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墓室穹顶裂开蛛网纹。晏临霄护着奚昭月滚到棺椁后方,飞溅的碎石擦过风衣下摆。烟尘中传来张律师的冷笑:“晏先生以为破了续命灯就能阻止九爷?”
暗河水流突然从裂缝涌入,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七口棺椁在浮力作用下相互碰撞,官服尸骸的玉带扣被水流冲开,露出暗格里的青铜虎符。
"调兵符!"张瘸子独眼放光,“当年漕运衙门用来镇蛟的…”
话未说完,三具尸傀同时扑来。晏临霄将虎符按在青铜钥匙上,钥匙尖端突然弹出寸许长的尖刺。奚昭月趁尸傀分神之际旋身后踢,警用皮靴重重踹在藏青制服胸口,骨骼碎裂声混着水响格外瘆人。
水位漫过腰间时,张瘸子突然用拐杖捅穿祭坛石板。暗流形成漩涡的刹那,老锁匠扯着两人沉入水底,虎符青光映出条隐蔽水道。游过狭窄的岩缝时,奚昭月后颈胎记突然刺痛,恍惚看见岩壁上掠过巨大蛇影。
浮出水面瞬间,湿热雾气糊了满脸。三人趴在天然石台上剧烈喘息,眼前景象让奚昭月忘了合拢嘴唇——百丈高的溶洞穹顶挂满钟乳石,地面耸立着七根盘龙柱,每条龙首都咬着青铜锁链,链尾没入中央的巨型青铜鼎。
"炼蛟鼎。"晏临霄抹去睫毛上的水珠,“顾九爷好大的手笔。”
鼎身饕餮纹间嵌着翡翠扳指,正是他们在青铜棺见过的式样。张瘸子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锁龙井…咳咳…根本不是镇蛟…”
话未说完,盘龙柱突然转动起来。七条锁链绷直如弦,拽得青铜鼎离地三尺。鼎内黑雾翻涌凝聚,逐渐显出个穿中山装的人形。奚昭月举枪的手僵在半空,鼎中人面容与八十年代照片里的顾九爷分毫不差。
"二十年阳寿换蛟龙化身。"顾九爷的虚影抬手轻挥,三条锁链毒蛇般窜来,“玄枢斋的债该连本带利…”
张瘸子突然撞开晏临霄,胸膛莲花纹迸发血光。老锁匠的枣木拐杖插入炼蛟鼎的霎那,整个溶洞地动山摇。奚昭月被气浪掀飞时,最后看见的是顾九爷虚影扭曲的脸,以及晏临霄染血的手掌抓住虎符按向鼎身饕餮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