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镇魂鲤

晏临霄的油纸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溶洞顶部落下的水滴在伞面炸成细小冰晶。倒悬的市公安局微缩模型泛着青灰色，七条青铜锁链穿透金鲤鳃部，鱼尾每摆动一次，锁链上的铜铃便响起闷哑的嗡鸣。
"这是…活体风水局？"奚昭月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鱼目中的警徽编号，金属反光刺痛了眼睛。那串数字她再熟悉不过——正是三个月前因公殉职的缉毒警王振的警号。
林小满的银镯碎片突然聚成圆环，将众人笼罩在淡绿色光晕中："鱼鳃在动！"她话音刚落，金鲤突然张开巨口，腐臭的黑水裹着二十枚双鱼玉佩喷涌而出。陈故的断剑横劈水幕，剑锋却像是砍进胶质物般粘滞：“玉佩在吸阳气！”
晏临霄的雷击木珠擦着奚昭月耳畔飞过，击中某枚即将贴上她后颈的玉佩。朱砂浸染的珠串在黑暗中划出赤色轨迹："坎水兑金，这畜生把整个警局当鱼缸养着。"他拽着奚昭月后退三步，油纸伞尖挑起块碎石掷向微缩模型，“奚警官，认得出这是哪层楼吗？”
碎石撞在模型四楼拐角，玻璃窗应声碎裂。奚昭月盯着那个位置瞳孔骤缩："缉毒科档案室…"她突然摸向风衣内袋，指尖触到滚烫的警官证，“王振牺牲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在档案室留了东西。”
"恐怕不是留，是藏。"陈故的断剑突然指向模型地基，剑穗铜钱叮当撞在一起。众人这才发现倒悬的警局模型底部嵌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随着金鲤挣扎剧烈震颤。"活水养阴鱼，往生门用二十年时间把警局改成了聚阴池。"晏临霄的油纸伞面星宿图突然映出个模糊人影，“有内鬼改了建筑风水。”
林小满的蛊虫尸体在脚下堆成八卦阵："先解决这条鱼！"她指尖弹出血珠，银镯碎片应声分裂成数百枚，却在触及锁链时纷纷弹开。金鲤突然剧烈翻腾，鱼尾扫过溶洞石壁，震落大块钟乳石。
"小心！"陈故拽着林小满滚向右侧，断剑在青石地面划出火星。奚昭月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坠落处，照见钟乳石断面里封着半具尸体——藏蓝制服肩章上的警徽与鱼眼中的如出一辙。
晏临霄的雷击木珠在掌心排成卦象："申时三刻，巽位生风。"他突然转向奚昭月，"把你警官证扔向鱼眼！"奚昭月迟疑半秒，金属证件脱手瞬间，金鲤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警徽精准卡进鱼目凹槽，微缩模型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七条青铜锁链绷直如琴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小满的银镯碎片趁机钻进锁链缝隙，蛊虫尸体附着其上疯狂啃噬：“锁链是空心的！”
"里面灌了水银。"陈故的断剑刺入锁链接缝，剑锋带出银亮液滴，"用死人血养了二十年，难怪能镇住三丈阴鱼。"他突然皱眉看向晏临霄，“油纸伞借我用用？”
晏临霄反手将伞抛给他："撑不过半柱香。"陈故的断剑划过伞骨，金漆星宿图遇血竟燃起幽蓝火焰。油纸伞倒插入地，火苗顺着水银痕迹窜上锁链，将整条金鲤笼罩在蓝光中。
奚昭月趁机冲向微缩模型，风衣下摆被阴鱼鳞片划出道裂口。她的手刚触到倒悬的档案室窗口，整栋模型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当心机关！"晏临霄的警告迟了半拍，三枚青铜弩箭擦着她头皮钉入石壁。
"我爸的线人照片！"奚昭月的手电筒照见模型档案室柜顶，泛黄的照片被放大成壁画尺寸。照片边缘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永昌号船员中唯一没被划红叉的男人。
金鲤的尖啸突然变成浑浊人声："…昭昭…快走…"奚昭月浑身剧震，这声音竟与父亲临终前的呼唤一模一样。晏临霄的雷击木珠击中她后颈：“醒神！鱼鳔在模仿亡者执念！”
林小满的银镯碎片织成光网罩住众人："锁链要断了！"话音未落，第七条青铜锁链应声崩裂，金鲤的尾鳍重重拍向溶洞顶部。倒悬的警局模型轰然坠落，在触地前诡异地悬停半空，地基处露出个青铜匣子。
"是永昌号的航海日志！"陈故的断剑挑开铜锁，泛潮的纸页间滑出张防水布。晏临霄用油纸伞尖展开布料，伞面星宿图映出幅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图：“往生门在城西工地下面挖了条暗河…”
奚昭月突然夺过防水布："这个标记！"她指尖颤抖着指向某处三角形符号，"是王振牺牲前给我画的警示图！"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刺耳忙音，屏幕上跳出条三年前的短信草稿——正是王振殉职当日未发出的消息。
晏临霄的雷击木珠在防水布上滚过："癸水位，子午冲。"他突然用伞尖戳向模型地基处的青铜罗盘，“真正的阵眼在警局地下三层，往生门用活人桩改了…”
金鲤的巨尾再次扫来，打断了他的话。林小满的蛊虫尸体结成的人墙被击溃大半，银镯碎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陈故的断剑插进鱼鳃缝隙：“给我十秒！”
奚昭月扑向悬空的模型，抓住档案室窗框翻身跃入。缩小的办公桌上摆着个染血的档案袋，封口火漆印竟与她腰间的一模一样。撕开封条的瞬间，腐臭的黑水从档案袋中喷涌而出，裹着数十张失踪人口照片。
"他们在找特定生辰的人！"奚昭月的手电筒扫过照片背面的红字批注，"这些失踪者都出生在阴年阴月…"话未说完，整座模型突然急速旋转，将她甩向溶洞边缘。
晏临霄的油纸伞及时撑开接住她，伞骨却被撞断两根。林小满的银镯碎片重新聚拢，将扑来的阴鱼挡在三尺之外：“陈故你快点！”
陈故的断剑已完全没入鱼鳃，剑柄铜钱全部倒悬。金鲤疯狂扭动身躯，鳞片间渗出粘稠黑液："就是现在！"他暴喝一声，手腕翻转将断剑横推半寸。青铜锁链突然全部断裂，金鲤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向地面，震起丈高水花。
晏临霄拽着奚昭月跳上鱼背，油纸伞尖刺入鳞片缝隙："鱼腹里有东西！"林小满的蛊虫尸体钻入伤口开路，银镯碎片紧随其后撬开青灰色鳞甲。腐臭味扑面而来，鱼腹中竟藏着个青铜棺椁，棺盖刻着市公安局大楼的立体图。
"活人桩的棺椁…"林小满的银镯碎片突然剧烈震颤，"棺里封着往生门二十年的阴气！"陈故的断剑抵住棺盖接缝：“开不开？”
奚昭月的手电筒光束晃过棺椁侧面的铭文，突然照见个熟悉的编号："这是我警校学长的警号！"她伸手要摸，被晏临霄的雷击木珠烫得缩回手：“阴气认主，碰了就得当替死鬼。”
溶洞突然开始塌陷，钟乳石如雨坠落。倒悬的警局模型彻底坠毁，露出底下暗河汹涌的入口。晏临霄的油纸伞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跟着水脉走，真正的永昌号沉船处就是往生门老巢！”
金鲤尸体突然剧烈抽搐，鱼嘴大张着吞向众人。陈故的断剑撑住上颚，剑穗铜钱叮当撞出火星："林小满！"蛊师会意地弹出最后三只碧色蛊虫，虫尸在鱼喉处炸开绿色烟雾。众人趁机跳入暗河，湍急的水流瞬间将他们卷向黑暗深处。
奚昭月在漩涡中艰难转头，最后瞥见溶洞彻底坍塌。金鲤的残骸被巨石掩埋，那双嵌着警徽的鱼目却诡异地转向她的方向，瞳孔中闪过市公安局大楼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