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茶蛊尸潮

冰棺中的八卦镜触手冰凉，奚昭月的指尖刚碰到镜面，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节窜上脊背。镜中虬龙灯的焰心跳动了一下，青铜小人的左臂"咔嚓"断裂——正是晏临霄被茶蛊侵蚀的那条胳膊。
"临霄！"她猛地回头。
河中央的青黑色火焰已经吞没了大半棵血镜茶树，晏临霄的身影在扭曲的热浪中若隐若现。他的右眼仍泛着微弱的金光，左半边身体却爬满了青黑色纹路，像被泼了墨的宣纸。茶树枝条缠住他的脚踝，根系正顺着断臂的伤口往里钻。
奚昭月攥紧八卦镜往对岸冲，河水突然变得粘稠如茶卤。没跑几步，她的脚踝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是那些浮尸颅腔里长出的茶苗根须，暗红色的须尖扎进皮靴缝隙，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月丫头…”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棺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佝偻身影，阿姑丈夫的鬼魂胸腔敞开着，肋骨间塞满的茶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老人腐烂的手指指向八卦镜：“陈三水那老东西…把答案藏在了…”
鬼魂的喉咙突然钻出茶树根，枯黄的根须上串着七枚带血乳牙。奚昭月挥刀斩断根须，鬼魂却像泄气的皮囊般塌陷下去，只剩那件水文站制服漂浮在水面上。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是镜中见过的那张陈三水站在水文站门前的旧照！
河水突然沸腾。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像是千百只茶蛊虫同时振翅。奚昭月抬头望去，对岸的茶树已经烧成焦黑的骨架，而晏临霄…不见了。
"该死！"她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八卦镜上。血珠触及镜面的刹那，虬龙灯焰暴涨，映出镜背暗藏的纹路——是君山镇全图的微缩浮雕，水文站的位置标着红点，而红点旁边刻着「阴阳引」三个小字。
脚下突然传来震动。河岸的碎石簌簌滚落，远处君山镇的方向腾起诡异的青黑色烟柱。奚昭月刚把八卦镜和照片塞进怀里，就听见镇口老柳树方向传来密集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双脚拖过青石板。
第一个"人影"出现在渡口台阶上方时，奚昭月差点没认出那是君山镇的居民。卖豆腐的李婶脖颈肿得发亮，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身后跟着的茶馆伙计小吴，天灵盖已经裂开，颅腔里探出的茶苗开出了血红色的花。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眼白完全被茶芽状的血丝占据，瞳孔缩成针尖大的黑点。
"茶蛊入髓…"奚昭月想起《双生茶蛊实录》里的记载，后背沁出冷汗。这些镇民走路时膝盖不打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最前排的几个已经开始呕吐，吐出的不是秽物，而是成团的茶虫！
她转身就往河里冲。粘稠的河水突然变得滚烫，水下浮尸的茶苗根须疯狂生长，在河面织成一张暗红色的网。奚昭月拔出茶刀划破手掌，血珠滴入河水的瞬间，根须网短暂地抽搐了一下。
就是现在！她一个猛子扎进茶卤般的河水，腐臭味立刻灌满鼻腔。水下能见度不足半米，无数红漆小棺在暗流中沉浮，棺盖缝隙渗出黑雾。有东西擦着她的小腿游过——是具穿着靛蓝长衫的浮尸，脸上的肉已经泡烂，露出森森白骨。
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时，奚昭月终于摸到对岸的礁石。她刚探出头，就看到茶树残骸旁趴着个人影——晏临霄的桃木剑插在焦土里，剑柄上的守灯纹正泛着微弱的金光。
"临霄！"她踉跄着爬过去。
男人半边身子覆满青黑色纹路，残存的右臂死死抠进地面。听到呼唤，他艰难地抬起头，金瞳已经涣散：“…镜…中…”
奚昭月刚要扶他，晏临霄突然暴起，独臂掐住她喉咙！他的指甲暴长三寸，刺入她锁骨处的龙鳞纹，青黑色纹路立刻顺着伤口往她皮肤上蔓延。更恐怖的是他的声音——变成了周玄那金属摩擦般的刺响：“好孩子…你终于把血契带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八卦镜突然发烫。镜面射出一道青光，正中晏临霄眉心。他惨叫一声松开手，青黑色纹路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苍白的皮肤。
"周玄的残魂…在通过茶蛊控制你…"奚昭月喘着粗气，用茶刀挑开他的衣领。晏临霄心口处的八卦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血窟窿——正是桃木剑自刺的伤口，边缘结着金红色的痂。
远处镇民的嚎叫声越来越近。晏临霄的瞳孔重新聚焦，他挣扎着指向茶树残骸："母株…未死…"焦黑的树干内部传来"咚咚"的心跳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奚昭月掏出八卦镜和照片："陈三水留了线索，破解之法在…"她的话戛然而止——照片上的陈三水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原本空白的墙面出现了用血画的「双生」二字，而老人食指正指着水文站的方向！
"阴阳引…"晏临霄咳出大口金血，断断续续道，“周玄的茶蛊…需要双生子的怨气为引…破解也需要…”
渡口方向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那些被茶蛊控制的镇民已经冲下台阶，最前面的几个正踩着同伴的身体渡河！他们的皮肤开始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暗青色的茶苗根系，远远望去像一群正在蜕皮的昆虫。
"分开走…"晏临霄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去水文站找阴阳引…我拖住他们…"他的独臂青筋暴起，桃木剑上的守灯纹重新亮起，“周玄在我体内留了东西…能感应母株…”
奚昭月刚要反对，晏临霄已经咬破指尖在她掌心画了道符。血符完成的瞬间，她锁骨处的龙鳞纹突然发烫，与八卦镜背面的「阴阳引」三字产生共鸣。
"血契还在…"晏临霄的声音越来越弱，"找到陈三水…他知道怎么…"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抽搐，青黑色纹路再次从伤口涌出。这次他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抓住蔓延的纹路往心口按：“周玄…你想复活…就跟我来…”
焦土下的母株残根突然暴长，刺入晏临霄的断臂伤口。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金瞳完全变成青黑色，皮肤下茶蛊虫游走的痕迹清晰可见。更骇人的是，那些追来的镇民同时跪倒在地，颅腔里的茶苗集体转向晏临霄的方向！
"走！"晏临霄最后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刺响。他拔出桃木剑斩断身旁的母株残根，断口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午时三刻」四个殄文字。
奚昭月咬牙冲向渡口另一侧的岩缝。背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晏临霄的身体正在茶蛊作用下异变，青黑色纹路覆盖的皮肤隆起尖锐的角质，像是一层龙鳞正在生成。而那些被控制的镇民，正一个接一个地扑向他…
岩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奚昭月挤进去的瞬间，怀中的八卦镜突然发烫，镜面映出的不再是虬龙灯，而是水文站的地下室——年轻时的陈三水正将某样东西藏进砖缝，藏匿处上方用血画着与她锁骨如出一辙的龙鳞纹！
"原来如此…"她突然明白镜中陈三水为何要指水文站。岩缝尽头透出微光，隐约可见君山镇歪斜的屋顶。而更远处，水文站的铁门在暮色中泛着不祥的青黑色——门缝里正渗出粘稠的茶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