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多肉镊子

春天的水吧，生意格外冷清，只有零零星星一两桌人，周小慧到了以后，似乎对这种氛围有点不喜欢，她说不如去酒吧，我说不会喝酒，她才无可奈何坐了下来。

我没有一上来就和她聊张一杰的事，而是和她聊别的，她或许是第一次和刑警聊天，显得很好奇，净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说抓到人贩子、小偷和诈骗犯为何不直接枪毙等等。

聊了半个多小时，她已经完全放开了，没了最初的紧张和拘束，她笑着问我：“哎，问你个私人问题啊？”

“你结婚了没？”

“你说呢？”

“我看没有，你一看跟张大叔就是一个科目，张大叔现在都四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你们这种人吧，不是找不到，是太过于追求完美了，所以我劝你还是将就一下，差不多就行了，要不然最后孑然一身就惨了。”

“张大叔是一直都没结过婚吗？”嘴上问着，心里却想立马打个电话把欧阳雨叫过来。

“嗯嗯，他老妈走后，家里只剩老爸，他老爸以前是师大的老师，几年前脑溢血中风，虽然救回来了，但是落下了个半身不遂，张大叔白天请了个小保姆负责照顾他爹，晚上还有节假日就自己照看，所以结婚的事就更没戏了。不过他倒是不在乎，好像四大皆空了似的。”

“那他眼前不就有你这么个大美女呀，他瞎啊？”

“张大叔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说我们是凉白开，没味道，他喜欢有故事的女人。”

“可我觉得你挺好的呀。”

我只是奇怪张一杰怎么不追她，谁知她误会了我的意思，突然就内向了，沉默了片刻才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我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张大叔喜欢玩镊子吗？”

“什么镊子？”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镊子放在桌上：“你好好看看，就是这玩意儿。”

她笑道：“谁有病玩这个呀？张大叔喜欢玩魔方，一分钟搞定六个面，牛人呀。”

我记得三阶魔方的世界纪录是五秒左右，但作为一个业余玩家一分钟确实很牛了，我自己到现在也从来没搞定过六个面。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直接去市局，而是先去了师大家属区。家属区的保洁大婶给我打电话，说又发现死狗了。

我带了一个大塑料袋，去到家属区装上死狗带回了法医室，我当着林妹妹的面打开袋子。

林妹妹瞅了一眼，以为我拿他寻开心，骂道：“你丫啥意思？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

我把原委告诉了他，他一下来了精神，让我赶紧滚，别影响他工作。

我到赵大婶办公室汇报完工作后，想找老爷子聊几句，便溜到老爷子的办公室，发现门关着，推了一下门，发现被从里面锁上了，这很反常，我听到里面的声音很大，就好奇地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牛大伟，你们搞什么搞？这都一个星期了，还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是不是打算再死一个，要真是这样，我这个副市长不当了，你这个副局长也别当了。”

“小姚不是还在查嘛，总得给点时间不是，省厅不是给了一个月嘛。”

“说起小姚我就火大，陈中天的绑架案到最后也没抓到绑匪，你不要总惯着他啊，你和他爸以前都是我的手下，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人从来对事不对人，宠多了就成废物了。”

我听出来了，正在教训老爷子的人是碧水市副市长、公安局长唐睿。

我和他不熟，只知道他是父亲的老领导，唯一的印象就是这个人脸很黑，不是一般的黑，反正我是从没见他笑过。

这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我脸还贴在门上，一不留神差点把正要走出来的唐局给撞趴下。

唐局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你才是废物。”看着离去的唐局，我暗自腹诽道。

老爷子耷拉着个脸，蔫不拉几坐在沙发上，明显还没从唐局的狂风暴雨中走出来。

我一屁股坐到老爷子身旁，梗着脖子说：“他那么牛叉让他自己来啊，他要是一个月能破了这案子，我二话不说去当门卫。”

老爷子习惯了我毫无意义的吐槽，没搭理我，轻轻揉着太阳穴，没事人似的做起了眼保健操。

下午，林妹妹难得一见地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一般都是我去找他，他很少莅临我这里指导工作。

“手法很业余，但工具很专业。”林妹妹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说。

“我说你能坐着说么，我看你好费力。”我起身把他按到了沙发里，然后坐到他身旁搂着他的肩膀，“妹妹，我发现你的皮肤越来越白了。”

“滚！不是一般的刀具，是手术刀，但是手法的很业余，还不如杀猪的屠夫。”林妹妹顿了片刻接着说，“这人确实有点变态，小狗是被活体解刨的，狗头被保鲜膜包裹得很严实，只在鼻子处有个小洞，他显然不想捂死小狗，但又怕小狗的叫声惊动了别人。”

“你觉得这人和杀死两个女大学生的会是同一人吗？”

“应该不是，那两个女孩是被掐死的，没见血，身上也只被镊子扎过，扎得不深，只伤到真皮层。但是从心态上来看，有点类似，都是变态嘛。”

一个想法突然在我心里冒了出来，我要抓到这个虐杀小动物的变态，不管他是不是真凶，先抓了再说，虽然之前锦绣湖派出所抓了一个月都没抓到，但是我有我的办法。

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家属区所有垃圾桶附近安装无线红外监控，那样就不用派人去蹲守了，以前之所以失败多半是派出所的行动被他发现了。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雪糕的时候，她说没问题，然后她告诉了我一个最新的发现，王可在吴可欣失踪的第二天早上去过碧水河边，但王可好像周一到周五都会去。

于是我们分头行动，雪糕和插座他们去家属区装监控，我独自到了王可的诊所。

这次，我开着警车来，王可本想把我叫到他的车上，我拒绝了，把他带到了警车上，他没有多说什么，但看上去有点别扭，我就想要这个效果。

“你为何每天早上都要去沿河北路？”我直奔主题。

“我儿子在沿河小学上学，我负责送他上学，我老婆只管接孩子。”

“好像你爱人回娘家了，就你一个人住在家属区。”

“嗯，但儿子终归还是我的，我自己开店，比较自由，现在城里堵得很，尤其是早高峰，我老婆送容易迟到，以前为这个没少吵，无所谓了，我送就我送吧。”

“你家里有镊子吗？”

“有啊，我养着几盆多肉，镊子可以用来去除枯掉的枝叶。”

“知音啊，我也养多肉，用手确实不方便，我正愁找不到哪儿有卖的，要不，你卖我两把如何？”

“不值钱，我送你两把好了。”他回店里找了几把给我，“都消过毒了，你放心用。”

我开车来到师大家属区，雪糕心思很细，不知从哪里借了几套电信公司的工作服给大家穿着，他们正在忙着装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