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
月夜
2023-12-18 22:18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关键的问题，宋阳哪去了。
根据那户人家的口供，可以得知宋思杰是在宋思明回家之后才提出这个提议，这可以从侧面证明李彩凤口供的真实性。他们确实是在宋思明回来之后才知道宋思明进行了性别重置手术。
在宋思杰的车上查到了血迹，宋思杰是一个园丁，平时里买菜做饭的是李彩凤，他几乎没有机会碰到能产生血迹的事物。这只能说明，他车上的血迹很有可能是宋思明留下的。
现在，宋思明音讯全无，下落未明，会不会是宋思杰那天得知他们要来起了警惕心把人给藏匿起来。
于是，三个人再次利用了特权，将霞美村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藏匿宋思明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宋思明。
村长被迫在一边陪同他们搜查，那天的精力他还犹记在心。他心有不甘但是又畏惧枪，只能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还是放弃吧。你们不可能找到人的，别白费力气了。如果被宋思杰卖了，那人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不可能还留在霞美的，你们就别来打扰我们了。”
“闭嘴。”洪夏凌转过头习惯性地说了一句，看着村长的脸，想到他那天的言行，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你们过来一下。”洪夏凌招呼林惠真和许晋川过来，三人围成一个圈，她小声地说道，“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宋阳会不会已经死了？现在到处找不到她人，村长之前不是说这种事情辱没门楣吗？”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也有想过。但是，我们还是先找找吧。人命要紧，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要轻易下结论。”许晋川抱着胳膊说道。田征不是警察，他不能掺和到找人里来。他每天在那间破旧的旅社中坐立难安地等待他们的消息，看到他们回来那种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让许晋川看了莫名心疼。
“行。我看这里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我们下午去山里找一下，要是再找不到人，就按照谋杀罪处理，看能不能找到尸体。就算是死了，宋阳也不会在这座山以外的地方。”林惠真看着远处的模糊不清的山顶，感到这座山就像是怪物一样，吞噬掉了霞美村的人性。
搜查了一下午的山，林惠真几乎可以断定宋阳已经遇害。她当即拍板决定，兵分两路，当地警方接着搜山，他们三个往谋杀案方向调查。
晚上回去之后，他们三个背着田征开了一个小会，讨论第二天的搜查方向。田征看着紧闭的房门，焦虑不安地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第二天，三人将宋家和他家附近掘地三尺，什么都没有找到。
第三天，三人跑遍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查看他们家里是否有可疑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
晚上回去之后，洪夏凌烦躁得连泡面都吃不下去，在房间里来回度步，“这个范围太广了，就我们三个人根本差不过来。这里的警察动作真的太慢了，搜山也才搜了一半，这样下去宋阳万一还活着也要被饿死了。”
“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宋思杰有可能把宋思明藏在哪里？”林惠真帮她把泡面泡好放在桌子上，坐到了许晋川的对面和他们一起分析案子。
“还是两个方向来查，一个方向是假定宋阳没死，她被宋思杰给绑架带走了。宋思杰没有拿去换老婆那就有可能是宋思明跑了，或者说他找到了一家能卖到更多钱的。但是，我们查过了宋思杰这几天来都没有出过霞美村，每天除了花圃就是家里。他没有出手的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把宋阳藏到了山里。”许晋川看着门口，压低了声音。
“另一个方向是假定宋阳死了，宋思杰又能把宋阳的尸体藏哪去呢？总不至于吃掉吧。”洪夏凌靠在墙上，疲惫地摘下眼镜，“我们已经找了这么多个地方，就查把整个村子翻过来了。”
“翻过来？”林惠真听到这三个字，眼前一亮，联想到了宋思杰的职业，激动地说道，“我可能找到宋阳了。”
第二天，林惠真让搜山的当地警察配合他们，把霞美村村门口的那片杜鹃花海一铲子一铲子把土翻起来，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具无名的尸体。
漫山遍野火红的杜鹃花下藏着一具可怜的尸体却依然开得灿烂，那鲜红的颜色似乎是他的血洒过这片土地。
“宋思杰，我们已经找到了宋思明的尸体，你为什么要杀害你妹妹？”林惠真是独生子女，她一直艳羡着有兄弟姐妹的家庭。她无法理解这种伤害亲人的行为。
“亲妹妹？我哪里来的亲妹妹？我只有一个亲弟弟，被那个贱人亲手给弄死了。从小到大，我爸把什么最好的都给了他。为了让他上学，我们全家都得挨饿。他舒舒服服地在学校里坐着的时候我在干嘛？我在给别人当徒弟，我在挨骂。这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他居然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我们宋家不要脸的吗？难道为了他我以后还要被人戳着脊梁笑话吗？”
宋思杰见他们已经找到宋阳的尸体，索性放弃了狡辩，面目狰狞地说道。
“既然是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她想做女人就要去给我换媳妇。我本来也不想杀他的，是他非要跑。他还说在外面有了野男人，想和他结婚。让她见鬼去吧，我不可能让他出去丢我们宋家的脸。”
宋思杰说得双眼赤红，青筋暴起，仿佛是地狱来的恶鬼。
面对他这个模样，洪夏凌只是走到他面前，对他微笑地说道，“难怪你爸把最好的都留给你弟弟，你真可怜。”
走出审讯室后，洪夏凌和许晋川两个人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舒了一口气。
“这件案子终于完结了。”许晋川的语气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是啊。”洪夏凌抿了下嘴唇，看着空白的墙壁，失神地说道，“但是这肯定不会是第一起也不会是最后一起。”
林惠真走到他们身边，和他们并排坐下，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鼓励他们，“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去救每个人，但是我们能救下看到的每一个人就好了。”
“我们真的有救下他们吗？”洪夏凌喃喃自语道。
他们通知田征去辨别尸体的时候，他经过这几天漫长的等待之后有了心理准备，甚至没有一开始得知宋阳是男人的激动。他看了一眼宋阳的脸，就示意法医把布盖上。
“我能把她带走吗？”他平静地问道。
在得到法医的同意之后，田征出钱安排在当地殡仪馆把宋阳的尸体火化。他们三人和陪着田征一起抱着宋阳的骨灰爬到山上。
田征站在山的最高处，打开了骨灰盒，任由宋阳的骨灰随着那风自由自在地飞散四处。
“你们知道吗？她之前老是和我说，想要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一直以为，只是女孩子的无病呻吟而已。我没有想过，她是真的被困在一个男人的身体不得自由，最后还因为这个丧了命。希望她在来世可以自由地选择想做男人就做男人，想做女人就做女人。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情痛苦一辈子了。”
洪夏凌听了这番话，眼泪刷地一下留了下来。幸好她戴着墨镜，掩盖住了眼睛的红肿。回到车上后，她发现自己的座位旁边多了一包面巾纸，不知道是谁偷偷给她的。
“这件事真是谢谢你们了。这份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我已经把钱打到晋川的账户上了。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在车站里，田征朝他们鞠了一个躬，久久没有起身。
“咱们老同学一场说什么谢不谢的。”许晋川上前把他扶起来，搭着他的背轻轻地给了他一拳，和他开起了玩笑，“再说了，你可是在大城市里赚大钱的人，我还等着你以后回来靠你提携我，别这么生分了。”
“一定一定。”田征反手抱住许晋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回去后有什么打算？”林惠真关心地问道。
田征放开许晋川，苦涩地笑了，“我回去之后，先把她的东西收了，房子退了。虽然她没有答应我，但是现在除了我也没人能替她做这些了。然后，接着该干嘛就干嘛吧。”
许晋川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三人把他送进站，然后买了回A市的动车票。
坐在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旧的景色已去，不断的有新的景色映入眼帘。
“洪警官。”正是午后，车上的人都昏昏欲睡，难得有片刻的安静。林惠真突然开口把洪夏凌的瞌睡都赶跑了。
“我一直在想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如果我想要共度终生的人骗我，我会不会原谅他。我现在想通了，我可能还是无法跨越自己心中的那道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欺骗就是欺骗，我没有办法原谅一个欺骗我的人。”
“哦。”洪夏凌听了林惠真这个回答，愣了几秒钟后，耸了耸肩，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