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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夜半开场

夺命诡村 风流大官人 2025-04-20 19:46
“她在说话。”江浸月低声道。
裴砚站到她身侧,盯着镜面:“能看出她在说什么吗?”
江浸月凝神细看,忽然瞳孔一缩:“她在说——‘三楼’。”
“三楼?”裴砚皱眉,“春风戏院的三楼雅座?”
镜中的林小婉忽然抬起手,指向化妆间角落的一只红木箱。箱子上了锁,锁眼锈迹斑斑,像是多年未曾开启。
裴砚走过去,匕首尖轻轻一挑,锁扣应声而断。
箱子里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戏服,大红色的水袖,金线绣的牡丹,衣襟上别着一枚银质胸针,针尖微微发黑,像是淬过毒。
江浸月拿起胸针,指腹刚触到银面,胸针突然“咔嗒”一声弹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泛黄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戏班的人,站在春风戏院门口,正中站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面容模糊,但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格外显眼——正是画眉郎。
而在照片角落,一个年轻女子低着头,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绳结处隐约可见符文。
“这是……”江浸月呼吸一滞,“我师父的红绳。”
裴砚盯着照片:“你师父认识画眉郎?”
江浸月摇头:“不可能,师父一生避世,从不下山,更不会和戏班的人有交集。”
“那这条红绳……”
“除非……”江浸月声音微颤,“有人偷了师父的红绳,系在了她手上。”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四月初七,春风戏院,大戏开场。”
裴砚眼神一沉:“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春风戏院了。”
春风戏院的门廊下,两只褪色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灯笼纸上用金粉勾勒的“春风得意”四个字早已斑驳。裴砚伸手推开包铜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长叹,像是沉睡多年的老人在梦中翻身。
潮湿的霉味混着檀香残余扑面而来。大堂里十二根朱漆圆柱沉默矗立,每根柱子上都盘着褪色的金漆蟠龙。江浸月的绣鞋踩在织锦地毯上,细密的灰尘从牡丹纹样里升腾而起,在透过彩绘玻璃的月光中形成朦胧的雾霭。
“民国二十七年四月…”裴砚的指尖抚过包间指引牌上模糊的烫金日期,“正好是林小婉失踪前三天。”
二楼回廊的雕花栏杆上,几处镂空的缠枝纹里卡着干枯的花瓣。江浸月弯腰拾起一片暗紫色的桔梗,花萼处还沾着早已凝固的胭脂。“这是引魂花。”她将花瓣碾碎在掌心,“戏班用来召唤游魂看戏的。”
三楼雅座的门帘用湘妃竹编成,每一节竹管都刻着细密的符咒。裴砚刚掀起帘子,挂在檐角的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叮叮当当的声响里混着女子幽怨的哼唱。
“是《游园惊梦》。”江浸月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直,绳结处的五帝钱微微发烫,“杜丽娘还魂那段。”
包间里的八仙桌上摆着三盏盖碗茶,茶汤早已干涸,杯底沉淀着暗红色的渣滓。裴砚用银簪拨开最左边茶盏的盖子,盏内壁赫然留着半枚胭脂唇印。
“三个人。”他指向中间茶盏里漂浮的灰白絮状物,“这是尸骨粉,给死人喝的。”
戏台方向的帷幔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后面那面等身高的铜镜。镜面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映不出人影,反而渐渐浮现出三个模糊的轮廓。最左侧是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用染着蔻丹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写字。
江浸月突然按住裴砚的手腕:“她在写’小心’…”
镜中女子的手指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在桌面上划出长长的血痕。另外两个影子同时扑向镜面,铜镜表面顿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张泛黄的戏票从镜中缓缓飘出。
裴砚接住戏票的瞬间,三楼所有的灯笼同时熄灭。黑暗中响起细密的脚步声,像是许多穿着绣花鞋的女子在木地板上原地踏步。江浸月迅速从荷包里摸出两粒犀角香,点燃的瞬间,幽蓝的火光里浮现出十几个半透明的身影——她们都穿着旦角的戏服,水袖下的手腕系着红绳,绳结处缀着小小的银铃。
“是缚灵阵。”江浸月将燃烧的犀角香抛向空中,香灰在空中组成一幅残缺的八卦图,“有人把她们的魂魄困在戏服里了。”
最前排的女鬼突然抬起惨白的脸,嘴角咧到耳根:“郎君…来看妾身…最后一场戏…”她的声线忽男忽女,最后几个字竟变成了画眉郎的唱腔。
戏台两侧的煤气灯突然自燃,幽绿的火焰照亮台上一座朱漆描金的梳妆台。铜镜里映出的却不是戏台,而是他们方才离开的那口枯井。井沿的青苔上,赫然多出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镜中界。”裴砚拔出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滴在戏票上,“我们被引到二十年前的时空夹缝里了。”
血珠渗入戏票的瞬间,三楼所有包间的门同时洞开。每个房间里都摆着相同的八仙桌,桌上三盏茶,中间那杯飘着尸骨粉。江浸月腕间的红绳突然自行解开,绳结处的五帝钱滚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铜镜表面开始渗出暗红的液体,那些液体在地板上蜿蜒成符咒的纹路。裴砚突然拽着江浸月后退三步,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地板突然塌陷成一口漆黑的竖井。
井底传来“哗啦”的水声,十几件湿漉漉的戏服像水草般浮上来,每件戏服的领口都别着一张泛黄的戏票。江浸月弯腰去捡最近的那张,戏服袖子突然缠住她的手腕,袖口金线绣的牡丹瞬间变成密密麻麻的咒文。
“别碰!”裴砚用匕首割断戏服袖子,布料断裂处喷出腥臭的黑血,“这些是替死鬼的契约书。”
戏台顶部的彩绘藻井开始旋转,剥落的金漆在空气中组成残缺的卦象。江浸月从怀里掏出一把桃木算筹,算筹落地自动排列成反八卦的阵型。“有人在用整个戏院布阵。”她抬头看向藻井中央的太极图,“阵眼是…”
话音未落,铜镜里突然伸出三只苍白的手。一只手腕系着红绳,一只戴着翡翠扳指,还有一只涂着鲜红的蔻丹。三只手同时抓住镜框,画眉郎那张破碎的脸从镜中缓缓探出。
“找到…我的…头…”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碎裂的颈椎像蛇般扭动,“在…杜丽娘的…妆奁…里…”
戏台两侧的帷幕突然落下,露出后面整面墙的戏服。最中央那套大红婚服突然鼓起,仿佛有看不见的新娘正在穿衣。婚服领口别着的银质胸针“啪”地弹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截指骨。
裴砚用匕首挑开婚服前襟,内衬上绣着密密麻麻的八字。江浸月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阴婚的聘书…”她指向最下方那行褪色的字迹,“林小婉的生辰八字被缝在衣领里。”
戏院顶楼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紧接着是木楼梯不堪重负的呻吟,有什么东西正从四楼缓缓爬下来。挂在回廊的风铃疯狂摇摆,铃声里混着女子凄厉的哭喊。
“是杜丽娘的梳妆台。”裴砚抓起那截指骨,“画眉郎的头骨被做成了妆奁的抽屉。”
他们冲向楼梯时,整面墙的戏服突然无风自动,水袖像白绫般缠上立柱。江浸月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铜钱嵌入木柱的瞬间,那些戏服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纷纷松开了束缚。
四楼化妆间的门缝里渗出暗红的光,门把手上挂着的铜锁早已锈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胭脂香,混着某种肉类腐败的甜腥。梳妆台上的铜镜蒙着黑纱,镜前摆着个描金漆盒,盒盖上用珍珠拼出“画眉”二字。
裴砚刚触到漆盒,盒盖突然自动弹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枚翡翠扳指,每枚扳指内侧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最中间那枚扳指下压着张泛黄的契约,纸上按着十几个血手印。
“借魂契…”江浸月的声音发颤,“他用七场冥婚收集阴气,想要复活某个…”
漆盒底层的暗格突然弹开,一颗干瘪的头骨滚落到梳妆台上。空洞的眼窝里突然亮起两点幽绿的火光,下颌骨开合着发出画眉郎的唱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戏院外突然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头骨眼中的火光应声而灭。铜镜上的黑纱无风自落,镜中映出枯井边的新场景——几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往井里倾倒某种粘稠的液体,井沿的青苔瞬间枯萎发黑。
“是炼尸油。”江浸月扯断腕间红绳,将五帝钱按在头骨天灵盖上,“他们用戏班女子的魂魄养尸…”
裴砚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犀角梳,梳齿划过镜面,铜镜顿时裂成无数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枯井、戏台、婚房…最后一块碎片里,林小婉穿着大红嫁衣,正将银质胸针刺入自己的咽喉。
“原来如此。”裴砚拾起那片染血的镜子,“画眉郎不是凶手,他才是第一个祭品。”
戏院屋顶的瓦片突然开始震动,无数陈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在渐渐响起的晨钟声里,整栋建筑像褪色的水墨画般开始消散。江浸月急忙将头骨和契约塞进包袱,在最后一刻拽着裴砚跳向铜镜——
他们跌坐在古董店的后院里,晨露打湿的青石板上,静静躺着一张崭新的戏票,日期赫然是今天的黄昏。
裴砚的指尖触到那张戏票的刹那,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指节攀爬而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却见戏票上的墨迹微微晕开,仿佛被水汽浸湿,却又在晨光中诡异地干涸。
“黄昏开场……”江浸月低声念着票面上的时间,眉头微蹙,“这地方,我们刚刚才逃出来。”
裴砚没说话,只是盯着戏票上那行模糊的小字——“春风戏院,夜半场,特邀贵客。”
这行字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点刻上去的,笔画歪斜,透着一股子执拗的怨气。
“去不去?”江浸月抬眼看他,眼底映着晨光,却冷得像深井里的水。
裴砚捏着戏票,指节泛白,半晌才道:“去。”
——
黄昏时分,春风戏院的门前已经挂起了灯笼,只是这次,灯笼是惨白色的,上面用墨汁写着“夜戏”二字,笔锋凌厉,像是蘸着血写成的。
戏院门口空无一人,连个检票的都没有。裴砚推开门,木门“吱呀”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拽开的。
大堂里,十二根蟠龙柱依旧矗立,只是柱上的金漆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戏台两侧的帷幕无风自动,隐约能听到后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踱步,又像是……在数数。
“一、二、三……”
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
江浸月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低声道:“有人在等我们。”
裴砚没应声,目光落在戏台正中央——那里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穿戏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头微微低垂,像是在打盹。
“画眉郎?”江浸月眯起眼。
裴砚摇头:“不是他。”
话音刚落,戏台上的帷幕猛地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紧接着,太师椅上的人影缓缓转过头——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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