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看医生吧。”
我不想再因为精神分裂,折磨身边的人了。
“好,我会一直陪你。”她紧紧抱住我。
我明白为什么总感觉和学姐是一类人,我们的性格截然相反,却经历了相似的过往。曾经奉献全部青春的人,都躺在黄土里。我们无法忘却对方,选择各自执着的方式,她为了他,把毕业几年的青春都交给了公司,而我为了沈清清,陷入了病态的自欺欺人。
终于在这一次行程,两座坟,了却了两件事,我们一起走了出来。
这世界上到底什么才是真爱?我说不清楚,但是能遇见灵魂如此契合的人,恐怕谁也不愿意错过吧,学姐就这样等了我许多年。
我摸着她的手指,修长柔软,说道:“我手里的钱,恐怕要去看心理医生了,买戒指的钱,以后再赚吧。”
“是我娶你,戒指当然我买了。”她流着泪,却不忘自己的骄傲。
打破了所有心魔,我身心疲倦,大脑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刺激和起伏,我好想睡觉,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我晕倒了。
两个月后。
我和学姐搬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南方的一个水乡,安静怡人,当地人厌烦的雨季,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都是一种享受,湿润的气候,可以心安理得的宅在家里,一起看看电影,自己做点喜欢的吃的,阴天给人的安逸,要远远大于阴霾。
学姐的叔叔在这里开了一家客栈,我和学姐偶尔会拜访他老人家,他叔叔就是在一杯时光见过的那位,长得很丑很吓人,我想学姐选择来此的目的,也是陪陪他叔叔吧,听说他叔叔得了病。小镇时常有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大概都像我们,厌倦了大城市的喧嚣。
两个月前,齐眉帮我找了她的老师,一位著名的心理医生,熟人给了优惠,我积极配合,进行了两个月的治疗,现在还需要继续服用药物,状态好坏,我感觉并不明显,都是学姐时刻观察陪伴我。
一直休养,也让我养成了看书的习惯,我把以前买来没看的书,全都读了一遍,突然萌生了写网络小说的想法。因为我们俩辞职后,都没再工作,我在治疗,学姐始终陪我,所以我提出写网络小说,可以赚点稿费。
“不行,现在又不缺钱,之前工作我和你存的那些钱,够你休息几年了,这小镇花销又不大,别辛苦自己了。”她揉着我的太阳穴,否定了我的想法。
自从我开始治疗后,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揉我的太阳穴,觉得这样能缓解我的精神疾病。
我还想继续坚持,她一口否定:“我说不行了!写小说费的是心血,说白了就是写你的内心世界,你的病还没好呢,不怕再给自己写精神错乱了?”
她还在关心我的病情。的确,我的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即使认知了沈清清去世的事实,焦虑的情况还是时常发生,我生怕梦里会梦见沈清清。
学姐告诉我,我的精神分裂,知情者,只有我爸爸,她还有于胖三人,以及后来知晓的齐眉。崔鹏赵柯两人是大学之后认识的,学姐顺着我爸的嘱托,把他们两人蒙在鼓里。
这段时间,他们两人忙完了于胖的剧组工作,彻底回老家了,开了一家婚庆公司,日子还算美满。我们的联系并不多,前几天赵柯给我打了一次电话,她没问石南为什么走了,只说祝福我和学姐,希望学姐好好照顾我。
随着治疗的推进,记忆越来越清晰,我想起了大学时候,赵柯和学姐似乎在一起照顾我,而先退出的人,是赵柯。有些青春记忆,就留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里吧。我越来越觉得,好多事情不必去刨根问底。
于胖忙完了他第一个院线电影,他对此没抱太大信心,中途发生了撤资变故,拍摄并不顺利。我问于胖,那个女助理进展的怎么样了,他显得很无趣,说女孩前任一个电话,就弄的她犹豫不决,于胖干脆利落,变成工作关系,再不多触碰。
有时候我真觉得,太多人因为爱情成长,又因为爱情对前任心情复杂,有历史的人,是好是坏呢?她和你在一起了,又随时会被前任影响情绪,那你在她心里又是什么位置?
呵呵,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所以说最好的前任,就像死了一样。我和学姐的前任就是如此。我这么调侃的时候,遭来学姐一阵白眼。
于胖说,结婚的事不着急了,作为导演的他,情感上不成熟,但是对生活的洞察力比我更强。他说如今流行的绿帽表情包,能够迅速传播开,受到年轻人热烈调侃和共鸣,背后并不是人人都被绿过,而是当下年轻人,对情感充满了不信任感和焦虑,所以戏虐自嘲出轨绿帽的故事。
生活快节奏,速食爱情,各种婚姻上因为利益闹出的新闻,几乎都在打击年轻人对爱情的信心,他对这个现象,萌生了想法,下一部电影准备拍这个。
这个想法,我和他聊了很久,我们俩也太久没见面了。于胖显然也进入了对情感的不信任,又恢复了工作状态,无心急着结婚。
我问学姐,李凌峰还能不能继续帮于胖投资,她笑眯眯的看着我:“把你老婆卖了,李老板也许有兴趣接盘,于胖的事就好说了。”
“那还是算了,于胖的事让他自己想去吧。”
这段时间,我能联系的朋友,也只有这几个,住在小镇里,几乎与世隔绝,深居简出,却和学姐享受了一段浪漫温馨的日子,每天出门买菜,偶尔逛逛小镇,心情好了一起登山,琐碎和市井成了生活的全部,小夫妻的日子,过的井井有条,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随着记忆渐渐恢复,学姐偶尔会询问以前事,来试探我的恢复情况,她说我的分裂,是在逃避过去的痛苦,除了沈清清的死亡,她想知道我是否还忘了其他的事,我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了。
她想了一会,犹豫不决,问道:“那你知道你后背的纹身吗?”
“纹身,知道啊。”
“那纹身的哪来的。”她问的谨慎,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哪来的?卧槽?我竟然忘了是哪来的了,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担忧道:“你不记得了?难道纹身的事,也是你以前痛苦想逃避的记忆?”
大脑突然通明,我想起来了,回头对学姐神秘兮兮的笑着,笑得她有点慌,刚要伸手摸我的头,我一把掐住她的手,顺势推倒按在床上,她用力却拗不过我,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比我力气大了?”
“一直都比你力气大啊,只不过是让着你。”
“我不信!”她欲挣扎,我低头吻住她,满脸得意的笑道:“亲爱的,我想起来了,纹身是我妈留给我的,我能打过你。”
“不可能!”
“今天我来霸王硬上弓!”
平静的日子,终究遇故人。
一天上午,我和学姐一起看望他叔叔,路不远,走过几条街就到了,刚进门就碰巧遇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楚店长?”
他回头看见我,也是很意外,我更意外的是,他不是自己来的,身边是他的双胞胎女儿,以及他吹嘘许久的老婆。
“我老婆,戴安妮。”他自豪的介绍到,搂住他老婆,我则把目光对准了叫戴安妮的女人。
她温馨的靠在楚店长肩膀上,散发着安宁幸福的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双眼透着她的心情,细眉长发小脸蛋,我发现他们女儿完全继承了妈妈的基因。
她根本不像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少妇,更像一个女学生,而且还是校花那种,有些人,岁月是无法抹去她的气质。她的校园气质,仿佛让我回想起了那些明媚的青春岁月,有一个学姐陪伴。
“戴学姐?”我脱口而出,她惊讶的笑了,捂着嘴害羞道:“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
楚店长摸着她的头发:“我每天都叫你学姐啊。”她温情对视着丈夫:“我是说,他这么一叫,让我想起过去了,那时候,我还是北海大学的戴学姐,然后有一个流氓,闯进了我的更衣室。”
更衣室……
现在秀恩爱都是直接飙车吗?
我不服气,拉着学姐介绍道:“我老婆,萧梧桐,大学里硬是把我打服了。”
楚店长眉毛一挑:“可以啊,你把萧玉山的女儿都泡到了。”
学姐顿时惊讶道:“你知道我爸爸的名字?”
而戴安妮也疑问道:“老公,他爸爸也是你朋友?”
局面尴尬了几秒,学姐的叔叔崔珏走出来,看见我们四人,异常惊喜,难看的脸色都乐呵呵的笑了,伸手抱住芊芊和柔柔,招呼我们四人进去坐。
一杯茶的功夫,所有尴尬都过去了,来到这个世外桃源的小镇里,没人会计较不清不楚的东西,懒得去想了。
“叔,你最近脸色不如从前了,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学姐难掩担忧,我们俩都察觉崔珏的气色越来越差,楚店长带着妻女来看望老友,原因更是不言而喻。
崔珏没有掩饰,笑着直言不讳:“生生死死,早就看淡了,看着你们两家都过的好,我没什么遗憾了。”
坦然接受死亡,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一生牵挂太多。我打心底佩服阅尽沧桑的崔珏叔叔。他还说笑,自己早买好了墓地,这间客栈,就留给学姐和我,当夫妻店了。
一顿饭,吃的温馨,又仿佛是离别,平静的如同这个小镇。
我向楚店长坦言了因为初恋死亡,而造成的精神分裂的症状,住在这里是暂时休养,同时也是对他妹妹林巧巧道歉,他表示理解,还开导我。
“我年轻时候,身边最近亲的亲人,都死了,而且都是因为我,那种痛楚,我觉得不比你少,甚至比你还难熬。”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是一番说教,他却平静的说:“生老病死,天道轮回,崔珏都能这么平静的接受自己的绝症,你一个男人,想一想过去的事,是不是很怂?”
“没事,这不怪你,遇见困难,解决困难,才是生活的常态,你先是休养,但总不能让你老婆,陪你的病态一辈子吧,除非你觉得你就是怂人一个。”
艹!故意气我是吧!
我不满的表情,让他很满意,他嘿嘿的笑了,我和他倔强道:“不就是一个病吗,有什么治不好的,老子说好就好。”
我拉着学姐就要回家,她一脸疑问,没反应过来楚店长和我说了什么,“喂,你干嘛这么急着回家。”
“回家造人啊!最好生一对双胞胎。”
“生出什么,不是我说的算。”
“那就我说的算。”我硬拉着她往外走,把一屋子人都看笑了,她害羞的嗔道:“你学会对我强硬了?”
“是,让你知道知道,你老公有多硬!”
屋里笑声更大了,学姐羞的掩面推着我快走,我笑道:“老婆,你也着急了?”
“因为我爱你,老公。”
关上门,我似乎听见了屋里楚店长的声音。
“老婆,咱俩也再生一个?”
“流氓!当我是猪啊,两个小丫头就够累的,还生?”
“这事由不得你了,老崔,你带孩子回避一下。”
“啊!流氓!掀我裙子!我打死你!”
一个月后,崔珏因为癌症,安然离世,我才明白学姐选择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给崔珏送终。葬礼由她主持,来的人不多,都是崔珏生前几位好友。
面对的死亡太多,我突然觉得人生真的没什么破壁事要思考,红尘一梦,终归尘土。
两个月后,我牵着学姐的手,站在了客栈的门口,重新装修,红红火火的开业了,朋友全都来捧场,却依然没几个人,我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给学姐的手指戴上了戒指,她吓的手一抖,惊慌失措的看向我,眼圈红润,激动又惊喜,咬着嘴唇:“魂淡!谁准你求婚了,应该是我娶你才对。”
我摸着她的肚子:“你的大姨妈从来都很准,这个月都月末还没来,你忘了?”
她瞬间捂着嘴,瞪大双眼:“老公,真的怀孕了?”
“我靠,这事还得我替你算,你自己都没察觉?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满脸惊喜都不足够表达幸福,却不忘仰起头,骄傲的说。
“我是你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