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诗突然缩到座椅里,用近乎疯狂又压抑的声音说:“杨谦纤,我给你说个秘密,我憋好久了!”
杨谦纤:“嗯?”
严诗:“我有一张陆淮的裸照!绝版的!”
杨谦纤:“……”
严诗激动的憋红着小脸,只听斜后方突然一阵呛水声,紧接着排山倒海的咳嗽。
严诗吓的扭过头,呛水的男人正震惊的盯着她,嘴角还挂着透明的液体。
那男人没料到严诗突然扭头,一下子无措起来。抽了两张纸在嘴上随便一抹,冲着严诗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说:“水太热,呛着了,你继续。”
……
严诗突然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儿大了。
陆淮这么火,这男的不会是他粉丝,一会儿跑过来问自己要吧。
那怎么行,绝版的就是绝版,呵。
她这边儿刚想完,杨谦纤突然一声大吼:“什么玩意儿?你有他裸照?!”
严诗赶紧捂住了话筒:“你小声点儿!让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杨谦纤一脸黑线,她估计是没听见自己刚才的声音:“你从哪儿弄的?不会花高价钱从狗仔那儿让偷的吧,这属于侵犯隐私,犯法的啊。”
严诗:“放屁!我严诗是那种人吗?”
杨谦纤:“不是么……”
严诗为了洗白自己纯天然无无害的形象,决定如实招来。
“我弟弟上一年被招到来克尔顿乐团了,他和陆淮一起泡温泉的时候,我让他偷拍的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供一供,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杨谦纤:“……………………”
“严诗,我觉得你还是确定一下陆淮有没有在这个航班上,万一他突然决定按原计划返回了,你可能这辈子连带着你弟弟的前途都毁了。”
严诗斩钉截铁:“不可能!方圆十里之内,陆淮削成骷髅头我都能认出来,他肯定不在这儿。”
杨谦纤:“……好吧,哦对了,今天陈树清又来了,顺便带来了三公斤的彩带,两公斤的彩喷,一公斤的玫瑰花。”
严诗脸上的笑顿收:“然后呢?他还在?”
杨谦纤:“当然没有,被气头上的周扬赶走了。不过东西还在,我觉得他明天可能还来。”
严诗:“你没转告他我不喜欢他,让他赶紧追别人去吗?”
杨谦纤:“说了,不过他说你是个意志力坚定的小公主,所以他要比你更坚定,追到为止。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可能会有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严诗突然之间忧心忡忡。
飞机准备起飞,严诗重新打开飞行模式,重新听音乐。
悠扬的钢琴声传入耳朵,顷刻间把人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遥远,安静,一望无际和波涛汹涌互相隐藏。
曲毕,回过神来,严诗已是泪流满面。
她终于有些藏不住情绪了,捂着脸把脑袋埋进膝盖间。
最后一个跳跃为什么会失败呢?再稳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就算一个跳跃失败了,后面怎么能调整那么久,平时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下了飞机,北京的天色已经黑透。严诗整理好情绪给杨谦纤打了电话。为了不引人注目,严诗特意用帽子和口罩摘着,到接机口的时候只见到杨谦纤安静的站在那里。看到她,也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真是风水轮流变啊,想到自己以前每次外出比赛回来,七大姑八大姨的围成一团用牌子举着喇叭喊着接,生怕有人不知道走出来的是个知名人物。
顿时觉得好凄凉……
严诗咬了咬嘴唇,向杨谦纤走去。
女孩的身影逐渐走出接机口,白旗墨拉着箱子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盯了一会儿。严诗的身影彻底消失的一瞬间,白旗墨看到了身后走来的人。
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哎!刚才那个小姑娘刚走。”
片刻后,白旗墨没得到任何回应,那人已经甩了他大步走开了。他兀自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白旗墨心猿意马,嘴角挂一抹笑,想着飞机上的见闻。
终于,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引得周围的人诧异的回头。当然,走在他身前的男人也回头了。白旗墨笑的捂着肚子,形象全无,随后抬头,说:“陆淮,我特别想看看你那张绝版的裸照哈哈哈哈哈。”
陆淮:“……”
彼时,陆淮的口罩往下滑了滑,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和一双狭长的眼睛。他抬眼,往刚才严诗离开的方向望了望,眼色微沉。
***
车上,杨谦纤捧着严诗的脸。
“又哭了?”
严诗别过脸:“没有。”
杨谦纤:“你不用骗我,比起你刚才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还是喜欢你哭。”
严诗:“……”
杨谦纤没再和她说话,两人安静的坐在车里。北京的夜辉煌而安静,马路上空旷不似白日,每辆车都急赶着往目的地去,在行人眼中一闪而过。
这是严诗参加花样滑冰大奖赛的第二个赛季。19岁的第一个赛季,她成为了中国花样滑冰史上少见的天才少女,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两个站点赛金牌,在最后的决赛里与冠军失之交臂,拿了银牌。
即便如此,这项荣誉也足够为祖国争光。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予在她20岁这一年。希望她一举拿下金牌以弥补遗憾。可惜很少有人知道她这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进行理疗。
就是那个她拿银牌的赛场,严诗的臀部猛烈抽疼,当时比赛进行到后四分之一,她强忍着剧痛完成了比赛,却加重了拉伤。
回国后,甚至顾不得接受任何采访,直接去上海的医疗中心进行治疗。拉伤的程度不轻,并且拥有运动员常见的职业病,她的腿部、腰部都有肌肉损伤的症状。
体育界新闻报道急不可耐,挤破头想采访这个在国际赛事上崭露头角的天才少女。可惜当时严诗的情况根本不能接受任何采访,因为年纪小,伤势也不能向外界曝光,不然之后的职业生涯会受到极大影响。
危急之间,周扬以一心认真训练,暂时不涉及媒体界、广告界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可想而知,媒体大肆宣扬严诗心无旁骛,不为名利所动的精神,一时之间把她抬到了一个虚空的高位置。可那时是被夸,再夸张也不觉得不妥,直到现在才知道先扬后抑是件多痛苦的事情。
严诗的治疗很成功,毕竟年轻是本钱,而且周扬很注重她的身体,不让她多加训练,参加这个赛季的大奖赛,完全是被媒体逼上去的。恰逢周扬不在国内,她当时的代理教练应付媒体的本事不够,不知怎么受了激将法,和严诗商量后就做出了再次参加的决定。严诗也是个二愣子,知道自己空缺半年的训练,成绩很可能不及上次,还闷着头往前冲。
想到这儿,杨谦纤简直为她的智商感慨。
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严诗即便不能摘得桂冠,再次比银牌差一点,拿个铜牌也算不错。谁知道她在第一个站点赛就被淘汰了!!!!
这是个什么概念?被整个花滑界寄予厚望的人连初赛都没过,就被淘汰了?
而且是那么严重的失误,简直不是国家级专业选手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严诗失败的当天晚上,国内的体育新闻又炸了。一年前把她捧上天的说辞,这会儿全部变成了抨击她的理由。
看似不慕名利,实则虚荣过度,不再认真对待练习等等等等。
严诗当天晚上抱着杨谦纤哭的昏天黑地,好不容易醒了,看到网上的评论又是一番昏天黑地。当时杨谦纤还在想,这小妞是个天生的乐天派,虽然情况很严重,但不至于让她难受到这种地步吧,当时她一心盼着严诗状态赶紧好转起来,不停的给她说一点儿影响都没,顶多下个赛季再把奖牌拿回来,堵住那些媒体的嘴。
杨谦纤说的抑扬顿挫,最后严诗好像真的信了。结果第二天又变成了那个没事儿人一样。杨谦纤突然觉得有点儿用力过猛,给她留点儿悲伤,化悲痛为力量也是很不错的。
不过玩笑归玩笑,严诗的乐天派八分在心里,十分在表面。她真有难受的时候,想必是不愿意告诉别人的。
车子停在一个红灯前,严诗回过神来,对司机说:“去训练场吧。”
杨谦纤问:“这么晚了回去干嘛?想努力也不用这么饥不择食吧?”
严诗:“我的训练服和一些东西还在箱子里,我去给它放过去,明天上午不来了,下午再来。”
杨谦纤:“你不会想避开陈树清吧?”
严诗:“……嗯。”
杨谦纤顿了片刻,道:“行吧,我给他说你明天上午来。”
司机把严诗送到了训练基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值班的保安。严诗和保安打了招呼,走进了更衣室。
外面,杨谦纤坐在车上盯着门口,神色有些颓靡。司机问她还要等多久,杨谦纤思索了一下,说:“算了,她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们先走吧。”
司机开了车,杨谦纤靠在椅子上,望着米白色的车顶,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既傻又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