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跌倒将灰尘上的字迹完全抹去了,但当我重新站起来时,我却无法找到导致我跌倒的原因。
为什么我会突然失去平衡?且为何跌倒的方向违反力学逻辑,正面朝前?
这三次奇怪的警告,我无法留下任何证据来证明我曾经收到过这些预警。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额头上的冷汗滴滴落下。
我开始质疑,那三次警告的来源是什么?或者说,是谁——或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警告我?是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防止我受到里面的危险,还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试图把我吓退?
这栋老宅,真的只是被废弃了数十年那么简单吗?
我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我开始觉得,我面临的可能不仅仅是一栋废弃已久的老宅,而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我的心开始感到惶恐。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我总是非常相信我的直觉。我的直觉曾两次救我于危难,但这次,我的直觉异常沉重,仿佛我即将被卷入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恐惧开始在我心中蔓延,源自于未知的恐怖。
我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我心中已经开始打退堂鼓。直觉告诉我,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是转身离开,离开这栋老宅,离开如石县,回到家中,将这里的一切从我的记忆中抹去,永不回头。
但我内心深处的不甘心却在抗拒这个决定。一直以来,我追寻着恐怖之所,终于寻觅到了,却在恐惧面前退缩。如果此刻我真的转身离开,它或许将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究竟是前进,还是后退?
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那冰冷且霉味浓重的气息冲击着我的肺叶,让我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是直觉对我身体本能反应的驱动,我深信我的直觉,前方一定有着不可言喻的恐怖。
我咬紧牙关,脑海中快速回放着这些年的生活经历,一句话在我的脑海中闪现——男人,应勇于拼搏,而非甘于平庸。
这话是我十五六岁时,我的恩师送给我的。
我捂着胸口,牙关紧咬,自问:“难道你真的愿意就此转身离开,过着平庸的一生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踏上了通往楼上的阶梯。
富贵险中求。
虽然灰尘很厚,但步伐并不滑脱。我顺着之前留下的脚印往前看去,那些先前来过的人没有任何停留的迹象,脚印直接延伸到二楼的走廊。
登上二楼后,我取出一根荧光棒,折断使之发光后放置在楼梯的最后一级中央。如此一来,即使在黑暗中我想要急速逃离,也能迅速找到楼梯的位置。
灰尘之厚出乎意料,荧光棒被我插入地面,竟然非常牢固,不会轻易倒落。
沿着脚印,我一步步地沿着二楼走廊前行。走廊连接着一楼的客厅,沿途是一排木制扶手,而两端及另一方向则是诸多的房间。我细数了一番,似乎有十一个,甚至可能多达十五个。木扶手正对的是三个房间,而两侧走廊的尽头,门对门地站着更多的房间。走廊尽头的窗户看不见了,可能已经被封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两侧各有两对房门。走廊尽头可能还有一对门,但已被视野所限,看不清。这条走廊异常漫长,且灰尘严重影响了光线的折射。
脚印绵延向走廊尽头的无尽黑暗中。我并未急于追寻,而是开始细致地观察这些房间的门。门是古旧却精美的雕花木门。我小心翼翼地接近,正要伸手推门,突然注意到门上似乎贴着什么。我谨慎地扇动几下,将门上的灰尘吹散。
那是一张封条。
封条紧紧地封住了门。
“此间勿入,封于一九九三年四月四日。”
看到这张封条的瞬间,我的心脏似乎错过了一个跳动,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这——竟然是我爷爷的字迹……
我确定无疑,我自幼跟随爷爷学习书法,对他的字迹了如指掌。那个“勿”字的两条撇,一长一短,相差的比例超过了一般人写这个字的习惯。这是我爷爷书法中的独特特征之一,不仅是“勿”,就连“汤”字的右半部分也有类似的结构。
我感到万分震惊,无法理解为何我爷爷的手迹会出现在这里——一所废弃已久、历经二十年的老宅中。难道我爷爷也有着未被人知的秘密?
他是个探险家吗?或是蜀山的长老?难道他是国安局的特工?
这简直荒谬!怎么可能呢?我爷爷只是个普通人,年轻时是中学老师,后来自己做生意。他怎么可能是隐藏得如此之深的BOSS?
但这张封条,我该如何解释?
我坚信这封条上的字迹是我爷爷的笔迹,但我并不认为是爷爷亲自将其贴在这里。
这座宅子废弃于九十年代,我出生于九三年,爷爷怎么可能在那时候来这里贴下这样一张封条?没有任何理由,也无动机。
我开始思索,或许贴这张封条的人认识我爷爷,比如说是他的前学生。他们知道我爷爷书法好,可能来求他帮忙写封条。我记得以前在老家镇上有个饭馆开业,老板是我爷爷的前学生,他请爷爷写了门口的对联。那个饭馆老板知道我是我爷爷的孙子,给了我一大把糖果,这让我印象深刻。我在想,或许我爷爷的某个学生后来在公安局办公室之类的地方工作,负责写封条。但由于自己书法不佳,便请我爷爷帮忙。我太了解我爷爷了,给他钱他是不会帮忙写的,但要是给他几斤上好的茶叶,即使是千八百张他也愿意写。
我最初的想法是,这栋老宅可能涉及房产交公处理,如公拍卖之类的事务,因此公安局来此封锁,等待拍卖。我们镇上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一户人家无儿无女,过世后房产归了政府或某厂子所有,最终被公安局贴上封条,说是等拍卖,但多年来也未有进一步动作。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楼下的大门当年也一定被贴上了封条。只是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封条可能早已消失。
追随着脚印,我走了几步,来到了下一个房间的门口。当我用手电筒照在门上时,我的心跳急速加快。
果然,门上也有一张封条。
“此间勿入,封于一九九三年四月四日。”
依然是我爷爷的字迹。
但我突然觉得,我之前的推理似乎有漏洞——封条上没有公安局的印章,甚至没有任何印章。
难道是那个姓林的商人将门封住,想看看会不会有东西丢失?
但这逻辑说不通。那为什么要请我爷爷写这些封条呢?是否丢东西,一张封条能有什么用?那不如一把大铁锁实在。除非,里面的东西价值还不如锁头?
算了,纠结这个问题也没用,我决定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将手电筒的光线重新向前,照向走廊的尽头。
脚印继续延伸。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脚印都是上楼的,而没有下楼的痕迹?
这些脚印的主人难道都已经在这里丧命了吗?但是,石县面馆老板和出租车司机所说的那些被吓傻了跑出去的人又如何解释?
除非,这栋楼内有另一番天地,比如一个隐蔽的暗道或是一条隐藏的楼梯。
但按照这种古老的二层老宅的布局,通常只有客厅中那座唯一的旋转楼梯,怎么可能还藏有其他楼梯?
他们难道是从某个窗户跳了下去?
这是有可能的,考虑到这里只是二楼,如果运气不太糟糕的话,跳下去应该不会受太重的伤。而且在崩溃状态下逃跑的人,即使骨盆受伤,也可能会继续奔跑。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这些脚印应该会通向某个房间,通往某个窗口。
但事实却出乎意料。
地上的脚印,消失了。
没错,就好像脚印的主人下一秒踏入了传送门,或者被某个不着地的生物抓走了,脚印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
没有继续向前的脚印,也没有返回的痕迹,下一步的踪迹就这样直接消失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些人后退着,踩着自己来时的脚印,一步步地退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一群被吓破胆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立刻用手电筒向上看去,突然想到了某个科幻电影里的桥段,天花板上会不会有一个巨大的蜘蛛?把人抓上去吃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脚下的灰尘中应该有探险者的残骸……
但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连蜘蛛网都没有。
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再往前一步,我将成为第一个在这片空白灰尘中留下脚印的人。也许我的脚印也不会留下,下一秒我可能踩入了类似百慕大的区域,醒来发现自己被一群非洲人捆绑,塞进了花轿……
到底是继续前进,还是停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