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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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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3月26日,当远雄进入这个神秘的地方时,虽然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恐惧感。毕竟这里就是世人谈之色变的麻风村!
麻风村其实并不是一个村庄,而是有几个村庄,之所以被外人称之为麻风村,是因为在五六十年代,这里全是收治麻风病人的地方。
麻风病是一种由麻风分枝杆菌感染而引发的慢性传染病,传染性十分强。得病者会四肢畸形、面瘫,甚至毁容等。所以当年当地政府为了防止麻风病传播,就把所有麻风病病人集中在这里医治了。
外面的人,都十分害怕麻风村,既不敢进入麻风村里,也不准麻风村里的人走出来,免得给传染上了。
因此,麻风村就成了与世隔绝的地方了。
麻风村是个盆地,被深山野岭包围着,几个村庄散落在几个山脚下,遥遥相望呼应着。
由于与世隔绝多年,没有现代的气息,这里仍保留着青山绿水。除了破旧的房子外,风光旖旎。
正当远雄在山口打量着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时,突然一个老人从路边草丛中钻了出来问:“同志,你找谁?”
远雄循声望去,只见这个老人双手畸形得像两个佛掌,手指粘在掌上,脸部也有些走型,样子和神色都怪怪的。
这难道就是麻风病人,抑或是治愈的麻风病人?
远雄不禁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他声音有点发颤地说:“老大爷,我是来这里教书的……”
老人听了十分惊喜:“你是新来的老师?”他马上高兴得冲着山脚里的村子喊着:“喂——,我们的新老师来啦——!我们的新老师来啦……”
山下立即传来“哗哗”的欢叫声,老的、少的、年轻的都涌了上来,不下百人。
远雄见除了个别老人外,其他人都是五官端正,与外面的人并没有什么差别时,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个四五十岁的五大三粗男人上前握着他的手说:“老师,我是刘庄生产队的队长刘大水。我和社员带你去学校。”
村民对远雄也十分友好,纷纷叫着:“老师,我们带你去学校。”
远雄说了声“谢谢”,开动摩托车正要走时,却见一个比济公“鞋又破,帽又破,身上的袈裟破”还要夸张的五短汉子瑟瑟缩缩小跑过来。他十分惊愕:“他怎么啦?”
不是这人的“破”让他惊讶,因为山里人个个身上的衣服都布满补钉,“破”是他们衣着的“特色”,这人虽然“破”得比较“突出”,但令他惊讶的却是这人头上的高帽和胸前“打倒狗地主刘小平!!!”的牌子。
刘队长严肃地吼着:“刘小平,你坦白地告诉老师,你干了什么坏事!”
刘小平低头认罪样子说:“我该死,我有罪,我对不起社会主义,对不起人民公社……”他心里已十分后悔:自己这个身份,还跑来看热闹干吗呀?
远雄更惊讶了:“你干吗呀?”
刘小平发抖着说:“我是地主的狗崽子,工分低,口粮不够,昨晚三更半夜里肚饿难熬,就去偷挖了生产队的几条番薯。结果给查出来,就给抓住游村批斗示众了……”
他心想既来之,即安之,后悔也没用。他用灰灰的一对小眼睛机警地偷瞥了远雄几眼,估量着这个二十年来第一个进入山里的外人对他是祸是福,是救星还是催命的牛头马面恶鬼。
远雄一时惊呆住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这里还搞批斗的?
当他回过神来,这才明白这里与世隔绝,不知道政策已变了。他忙开口说:“外面早已不搞批斗的了,刘同志,你把牌子帽子除下吧。”
刘小平想除又不敢除的样子嗫嚅着:“除下?除下?”当他“明白”过来时,他吓得又哆嗦着:“不不不……老师,我不是同志,而是狗崽地主!我偷挖生产队的番薯,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脚!”并把手中的铁盘子当当的敲了两下,说:“我该死,我有罪!”
远雄惊讶地问:“挖生产队的番薯,怎么就变成挖社会主义的墙脚了?”
刘队长说:“社会主义以粮为纲,粮食是社会主义的基础,基础就是墙脚;番薯就是粮食。他挖生产队的番薯,不就是等于挖社会主义的墙脚吗?”
远雄一脸愕然:“怎么能这样推理呢?!”他就对刘小平说:“你除下吧!”
见刘小平没动,远雄知道刘小平是不敢自己除下的了。他忙放好摩托车,上前把刘小平的牌子帽子除下丢在地上,说:“真的,外面早已不搞这一套了!”
刘队长见刘小平想去捡牌子帽子,忙说:“既然老师说不搞这些了,你还捡它干啥?”
刘小平弯腰样定住了,只看看远雄,小心地问:“我真的不用挂戴这牌子帽子了?”
远雄点点头:“不错,你从此不用再挂戴这些了!”
刘小平见队长也点点头,他终于胆大了,直起腰向十几年的“身份”踩去:“我踩烂你!我踩烂你!”
刘队长问:“老师,外面不搞这些了,那抓到偷东西的怎么办?”
远雄回答:“轻的教育,稍微严重的拘留,严重的判刑。”
刘小平听了,就吓得慌乱地把地上踩得破烂的东西捡起来挂戴上。
远雄见了惊呼着:“刘同志,你干吗呀?”
刘小平哭丧着脸:“老师,我还是戴高帽、挂牌子好……我戴惯了……”
村民笑了起来:“老师,他怕给抓去坐牢了!”
远雄真的给弄得哭笑不得:“就凭你偷几条番薯,你就怕去坐牢?你的‘资格’离拘留还远呢!除下吧!”
在村民的笑声中,刘小平把破东西除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并重重的补上两脚!
但见大家去学校时,刘小平又心有余虑地把破东西捡了起来跟在后面。
走近学校,学生的朗读声传来:“……救星毛爷爷,带来解放军,打倒狗地主,穷人翻身啦……”
吓得刘小平忙把手中的烂东西戴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