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村传奇
船歌渔夫
2024-01-16 23:07
走入学校，刘队长就兴奋得大声喊：“钟校长，钟校长，我们的新老师来啦！”
村民也纷纷地欢叫：“我们新老师来啦！我们新老师来啦！”
课室里的师生听了，“哗”地欢呼着跑了出来。
一个年轻美貌的女老师抢先迎接远雄：“你是新来的老师？！这就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不知道你来，没出山去接你，实在是很抱歉。”
远雄笑了笑：“我刚师范毕业，心急想做老师，就不请自来了。你可别见笑。”
女老师嫣然一笑：“你可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呀！”她就伸出手：“我叫钟玉莲。”
远雄腼腆地伸手一握：“我叫余远雄。”
玉莲分别向两个靠近的女孩摆手介绍：“她是陈文娟老师……她是梁艳倩老师。”
远雄与文娟、艳倩握了手后，一个小女孩向他伸手一握。他愣了一下，小女孩已甜甜地自我介绍着：“余老师，我是钟老师……”
远雄真的惊呆了！玉莲三人年纪虽轻，但也有十七八岁呀，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十二三岁，她怎么也做老师了？
但小女孩话还未完：“钟老师的学生梁小英同学！”
结果哄堂大笑。
远雄这才知道给对方捉弄了，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远雄与玉莲、文娟、艳倩正交谈着，忽然有人大声地喊着：“一年不去，一赔二，谁买？”
人们马上乱哄哄的叫着：“一赔二，谁买？谁买？”
远雄听了很惊讶：“他们赌什么呀？”
玉莲噗哧一笑：“他们赌你呀！”
远雄一头雾水：“赌我？”
玉莲点点头：“对呀！他们赌你一年内当不当‘逃兵’！”
远雄可没想到这里的人会这么好赌的，竟连这也赌？！
他正哭笑不得时，一个村民探过身来问：“余老师，你有没有相好？”
远雄不好意思地说：“有……”
那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大声地喊着：“半年不分，一赔三！”
这回，远雄不问也知道他们赌什么了，不禁苦笑着：“这也赌？”
玉莲掩嘴一笑：“这当然！你还不知道呢，我们的钟校长呀，当年她来这里教书，结果好快，她的未婚夫就与她分手啦！”
远雄见她笑得十分得意有趣的样子，不禁将她一军：“看来你挺会幸灾乐祸的？！”
不想玉莲笑容不改：“我能不幸灾乐祸吗？”
远雄惊呆了！他哪曾想到麻风村里的人竟是这么怪的，就连做老师的也会是这般心态？！
远雄正后悔不应该到这里来教书时，村民纷纷叫着“钟校长”。他回头一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已走了过来，并伸出了手：
“你好。我喉咙有些嘶哑就到墟里看病。听说有新老师来了，我就马上赶回来了！”
远雄握着她的手说：“钟校长，你好！我叫余远雄。”就拿出毕业证书递了过去。
钟校长接过毕业证书看了看，就激动地说：“小余，欢迎你！”然后指指幸灾乐祸的人儿说：“她是我的女儿，名叫钟玉莲，也是这里的老师。”
玉莲见远雄怔了一下，她就得意地对他咬耳轻语：“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幸灾乐祸了吧？你想想，如果我妈与那个结婚了，那这个世上还会有我吗？”
远雄恍然大悟：“对呀！”然后冲她一笑：“看来我要恭喜你很幸运哟！”
刚才他还误会她呢，哪想到是这样的。
钟校长介绍了文娟、艳倩后，就问：“山道比较难行，你骑摩托车来，没遇上大的困难吧？”
远雄含笑着说：“没有。”
钟校长高兴地说：“这山道本来是方便医生出入的，后来这里没有那种病了，医生也不来了，这山道……我们为了不让它荒废了，每年都砍树割草二三次。因为我们相信会有人来的，我们终有一天也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这不，小余你可就来了！”
刘队长问：“余老师，外面怎么样？”
远雄正要回话，刘小平也走过来胆怯地问：“外面真的不斗地主了吗？”
远雄这才发现刘小平又戴着高帽子挂着牌子，他又气又想笑：“你还戴着这些‘宝贝’干吗？”
刘小平胆怯怯地说：“课本也说‘打倒狗地主，穷人翻身啦’。我这个地主狗崽子不戴行吗？”
钟校长见远雄给气愣了，就苦笑着说：“小余，这些七十年代的课本是我在80年时带来的。由于山里穷，加上其它原因，所以一直使用这些课本……当年我来时，已告诉山里人不要再搞批斗了。但大队说文件没下，这么重大的政策他们不敢乱改，因此批斗风还是留了下来。”
刘队长憨憨地说：“余老师，虽然这里仍搞批斗，但斗得不狠，乡里乡亲的，又同病相怜的，从来都没动腿动手的，只是应付式的。”
刘小平点头哈腰地说：“对，对！我接地主父亲的‘班’已十几年了，从来没挨过拳脚！”
他一副享受优惠待遇而感激涕零的样子，真让远难啼笑皆非。
钟校长又气又心痛，亲手把帽子牌子除下丢在地上，说：“当年我说不搞批斗了，你们怕事不敢听。现在余老师也说不搞批斗了，你们还不相信吗？！”
见钟校长这么说，刘小平胆气又来了，狠狠地踩了烂东西几脚。
远雄怕刘小平又会偷偷捡起，就把烂东西捡起来撕。
刘小平胆气一去，又怕了：“余老师，别撕别撕……免得以后要用，我戴什么挂什么呀？”
钟校长气坏了：“你要戴就争取去戴大红花！——你没事，你放心吧，以后搞批斗，就批斗我好了！”
有个村民问：“余老师，外面不搞批斗了，那外面情况怎么样？”
远雄说：“现在外面很自由了，只讲法制了。”
钟校长既尴尬又难过地说：“这里近乎于与世隔绝……当年80年我来到这里时，村民还问我‘毛爷爷他老人家好吗’。当时我惊呆了一下，才心酸地说毛爷爷去世了。村民一下哭着问毛爷爷是今个月还是上个月去世的。我掉泪了，说是4年前——76年去世的。村民听了愣住了，似乎连眼泪也凝住了，好一会儿才再哭出声来。再听到敬爱的总理、朱总司令也在76年去世了，山里人就张罗着举行毛爷爷、总理、朱总司令的追悼会……小余，这里就是最迟举行毛爷爷、总理、朱总司令追悼会的地方……”
远雄听到这，眼里也有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