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圣

王勇回到太原，向刘兴安汇报了耶律慕枫的最新动向。耶律慕枫虽攻占开封，俘获天子，迫使后晋官员及各地节度使纷纷归顺契丹，但他们表面服从，内心却不甘心，暗藏着反抗的心思。耶律慕枫自认中原皇帝之位稳固，便命令契丹军队以放牧之名四处掠夺，称为打草谷”，使得开封、洛阳周边数百里荒无人烟。他还以犒赏军队为名，强令后晋官员献金献银，所得财物却未分给契丹士兵，而是准备运回契丹。这一行为激发了契丹士兵对朝廷的不满，他们将怨气转嫁于中原百姓，导致开封、洛阳等地村社荒废，甚至连坟墓也遭到掘取，引发天怒人怨。

随着耶律慕枫对温暖的中原天气逐渐不适应，他有了回北的打算。洛阳、开封等地的民变愈演愈烈，呈现燎原之势。

在后晋开运四年二月十二日，河东太原城北平郡王府白虎节堂内，众将官私下议论纷纷。刘兴安居中坐着，面色红紫，沉默寡言，显示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使得左右部下不敢有任何不敬。

回想起后唐明宗与后梁世成军队交战时，石胜玄因为在战斗中被梁军所袭，刘兴安不惜牺牲自己的马匹救援石胜玄，并掩护他逃生。石胜玄对刘兴安一直心存感激。当石胜玄登基后，刘兴安因此获得了高位。随着后晋出帝石重贵的登基，刘兴安被排斥到中枢之外，被调任河东节度使，并挂有北面行营招讨的名头。听闻王勇在开封的所见所闻，刘兴安预感契丹人不会长久留在中原，他早已暗中积蓄力量，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白虎节堂中，刘兴安的二十余位心腹围坐一堂，其中苏言丘、史召月、杨邠、郭舟四位是他最为信赖的将领，此外还有王章、王勇、张彦威等大小官佐。

就在这时，河东行军司马张彦威突然站起，打断了刘兴安的沉思。他走到堂中央，单膝跪地，声音坚定而有力地说道：契丹狼子占据我们的中原，残暴无道，烧杀抢掠，人神共愤。常言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主上您威震河东，声望远播，天命所归，应当顺应天意，登基称帝！”

刘兴安虽然内心有所准备，但被张彦威的直白话语震惊，一时语无伦次：你，你……住口！”尽管是假意的训斥，但他心中的矛盾和挣扎显而易见。

戎狄入侵汴京，使中原无主，我虽身受先帝隆恩，位居王爵，但未能挽救危局，心中愧疚。你竟然要我做出这等悖逆人伦之事！你、你、你胆子真大！”刘兴安继续以训斥的口吻说道。

站在一旁的苏言丘脸上带着正经的表情，心中却暗自嗤笑刘兴安的虚伪。他心想，如果刘兴安真的有心为国为民，早就应该直接进攻开封。他立刻站出，声音坚决地说：现在我河东兵强马壮，民心所向。我们都愿意追随主上，为您登基称帝，号令天下！”

在沉重的历史氛围中，史召月与郭舟互相对视，随即和一众官佐一同跪伏，齐声表态：我们愿拥立主上为帝，号令天下！”

刘兴安装作愤怒地回应：休要如此、休要如此……你们这样做，是要将本王置于何地？”言语中充满了戏谑与不置可否。

这时，蕃汉孔目官郭舟站出来，说道：末将获悉，密州刺史皇甫晖、棣州刺史王建皆因避契丹兵马，纷纷投奔南唐。雄武节度使何重建斩杀契丹使者，以秦、成、阶三州投降蜀国。东南各道亦是兵乱不断，这都是因为契丹失去人心所致。如果主上今日即位，必将一呼百应，大业定能成功！”

众将官再次齐声伏拜：是啊，大王！”

刘兴安继续装作犹豫不决：此事关系重大，让本王好好思量一番。”说罢，他匆匆进入后堂，心中却是暗自窃喜。看着刘兴安匆忙离去的背影，众将官纷纷围绕苏言丘询问：主上不听我们的忠告，我们该如何是好？”

苏言丘满怀自信地微笑回应：劝进岂能一次就成功？我们继续努力。”众人听后恍然大悟。

第二天，众官员再次上书劝进，刘兴安依旧保持着虚谦的态度不予接受。此后，各官员、将领、贵族耆老纷纷上书，一再劝进。最终，刘兴安在众人的强烈请求下，于后晋开运四年二月十五日，在太原城正式称帝。为了表达对石胜玄的尊敬，他并未立即更改国号，仍然使用石胜玄的旺财年号，即旺财十二年。随后，他颁布了新的诏书：

制曰：元气肇开，树之以军；天命不恒，人辅以德。故商失政而周道盛，秦德乱而汉图昌。人事与天心，古今无异。”

今日，中原陷于内外交困之境，戎狄南侵，华夏大地哀鸣震动，昊天不再施以慈悲关怀。中原失去主宰，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民众苦不堪言，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

朕虽位于河东偏远之地，闻听此等噩耗，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双手紧握，泪水涟涟，羞于安于现状。朕联合边地豪杰、曲部英雄，聆听朝臣与贤士的高见，招抚那些流亡的义士，企图拯救那些陷入困境的百姓，除暴安良，解救万民于悬崖峭壁之上。这并非是朕的德行超越众贤，也非是朕的力量胜过诸位豪杰，仅仅是倾尽朕微薄之力而已。烈士之志尚存，壮士之勇犹在！河东铁骑百万，兵发边塞，招贤纳士，旨在振兴汉家威仪！

……

昔日耿纯焚毁家园而顺从正道，萧何率领家族从军，他们皆能审时度势，规划未来的荣华富贵，为家族树立宏伟功业，将福祉留给子孙后代。在逆境中寻找转机，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所有草莽豪杰、元勋将领，一旦听闻朕的号召，若能前来投降，开放城池迎降，豪杰义士将被授以官职，若长官之位空缺，则更替官职，而百姓则将得到特别的赏赐。

……

各地应严格执行法令，禁止焚烧掠夺，而应抚育当地生灵，确保人民安居乐业。朕将恭行天罚，惩治元凶，处决契丹使监，对于其他人员，若非重大过失，则不再追究，既往不咎。

钦此！

接着，刘兴安下诏禁止为契丹搜刮钱财，并对那些保卫地方和武装抗辽的群众表示慰劳。

刘兴安新颁布的檄文堂堂正正，言辞犀利，充满了大义凛然的气势，同时也不乏策略与智慧。其中巧妙地拉拢了各地藩镇、刺史，同时也争取了各地义军武装的支持。史倾城看着手中的檄文，不禁暗自发笑。新皇帝登基，使得刘兴安帐下的文臣武将均得以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