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龙转凤

两名刺客面色漠然，二话不说，双双举起蓝汪汪的宝剑向黑衣大汉刺去。

赵寅见了，双眼一眯，叫道：“兄台小心，剑上有毒。”话音未落，赵寅已经跃到二人身后，双手持刀，斩向两名刺客后背脊梁。

乃是围魏救赵之计，赵寅双刀猛斩之下，二人定会缩身避让自救，这样就解了大汉之围。赵寅是这么想的，黑衣大汉和武三想的也是如此这般，但出乎三人意料之外的是，两名刺客却是对赵寅的攻击不管不问，攻向黑衣大汉的剑光反而更加迅捷了数分。

黑衣大汉大惊，就地一滚，堪堪避过双剑的夹击，但胸口衣衫已然被划破，留下两道血痕。黑衣大汉想起刚才赵寅的警醒之语，顿时如坠冰窟一般绝望。

然而避也不避的两名刺客，在赵寅的大力猛斩之下都只是一个踉跄，并未受伤。赵寅直到此时如何不知二人身穿软丝护甲。一瞥之下，见黑衣大汉已经七窍流血，一手扶着酒桌，跪倒在地，已然气绝。

赵寅眼中寒光爆闪，盯着两名刺客，犹如看着死人一般。两名刺客同时打了个激灵，想夺路而去。一片刀光掠过，将二人拦在门口，不得出去。只见武三双手握刀，站在门口，眼中充满杀气的看着二人。

武三精瘦的身体变得高大了许多，但起伏不定的胸膛明明白白告诉他人，刚才那一刀用上了平生之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武三是否是强弩之末，赵寅不在乎，只要这一息的空隙就已足够。

两名刺客，本来怒视武三，只听到嗡嗡之声响起，二人猛一回头，只见两个银色的圆轮向自己电射飞卷而来，速度之快，让人顿生绝望，避无可避。

二人连举剑格挡的姿势都没有做出，两颗头颅便滚落一旁，两具无头尸体晃了几晃后便栽倒在地，血水遍地横流。三具尸体死相恐怖之极，血腥味夹着酒肆的霉味之中，让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武三都难以忍受，呕吐了一地。

赵寅上前一把将武三拉进酒肆，关上了大门，对着武三道：“赶紧找个地方将三人掩埋了，不然你脱不了干系，我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武三擦去挂在口角的痰液，白了一眼赵寅，道：“我这酒肆里又不是第一次死人，我都不怕，你为我想那么多干嘛？”

赵寅冷哼一声：“不知好歹的糟老头子，要不是见你刚才在门口舞的那一刀，小爷我还真懒得搭理你。”

武三也不搭理赵寅，用刀拨了拨三具尸体，转头看着赵寅道：“喂，这几个死尸很重，你不是要我这个糟老头子一个人搬吧？”

赵寅无奈，只得和武三二人合力将三具尸体搬到了后院天井，再等挨到午夜时分，二人将三具尸体移到酒肆之后的一处荒林之中。

不消半个时辰，赵寅用铁锨挖了个深坑，准备将三人掩埋。武三上前一步道：“兄弟，别介，这三人都是不凡之辈，身上定有些盘缠之类的，埋了可惜了了。”

武三说着话，手里却没停下，在三人身上摸索了起来。不一时，武三在两名无头刺客怀中摸出几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并剥去二人身上的软丝护甲。在黑衣大汉腰间衣馕中摸出一封信笺和十余两银子。

武三神情专注，旁若无人的从死人身上摸财物。赵寅冷声道：“我说武老头，这种事你没少做吧？”

武三头也不回，一边就着月光打开信笺，一边答道：“你以为呢，我的那间酒肆生意那么惨淡，不赚点外快，怎么能养活自个儿？不过我可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人。啊啊，我的老天爷啊，这次闯下了泼天大祸了。”

武三手握信笺，不停的颤抖着。

赵寅也是被武三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上前一步，伸手抢过信笺，凝神看去，不禁讶然。

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时有乌云掩月，没有一丝风，整个荒林之中唯有赵寅武三两个活人和三具死相难看的尸体。

嘎嘎

乌鸦从林间飞出，惊得武三打了个激灵，信笺中写道：“擢龙虎军仁勇校尉赵寅即日前往益州金堂县到任县尉，从七品，领食禄两百石，缎五匹。”

武三惊就惊在居然有一名朝廷命官横死在自己的酒肆之中，就算身上长满嘴也说不清了，不冤死才怪。

赵寅更是讶然，没曾想这黑衣大汉居然和自己同名同姓，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黑衣大汉的身才样貌和赵寅有几分相似。

显然武三就是一个明眼人，眼睛乱转，跳了起来，轻声道：“和你一起刀口上舔血老半天了，还不知兄弟你高姓大名呢？”

赵寅道：“叫我赵寅就成。”

武三闻言睁大了眼睛，一拍大腿，笑道：“果然是同道之人，连这等妙计也同时想出来，看你与这县尉赵寅有几分相似，来个偷龙转凤再合适不过了，哈哈哈，以后武三就喊你老人家为李大人了，到时候李大人可别忘了今日的情谊。”

赵寅见武三居然想起这等馊主意，当下准备拒绝，一想到自己死囚出身，要想在江湖之中，朝堂之上有所作为，眼下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而且还可以利用县尉职权查访那人所在。赵寅缓缓卷起信笺，收到怀中，冷眼看着武三。

武三浑身一个激灵，当下跨步退到丈许开外，道：“你小子可不要过河拆桥，干出那等杀人灭口的事来。”

赵寅喝道：“废什么话？还不赶紧的将这三具死体埋了，难道要本大人我亲自动手不曾？”

武三闻言为之一窒，冷冷道：“哼，李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赵寅笑道：“知道就好，如果今日之事走出半点讯息，我赵寅定饶你不得。”

看着赵寅自称赵寅这么顺嘴，武三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日间见识了赵寅的高明功夫，便是忍气吞声的将三人埋了去。

时值深秋，武三在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后，便扛起铁锨，收了银两，来到抬头望天的赵寅身旁，单手虚引，道：“李大人，请吧。我那店里还有几斤陈年好酒，今晚都献出了孝敬您这个大老爷。”

赵寅笑道：“甚好，不敢不从。”

……

二人回到店中，武三下得厨房，炒了几个下酒菜，烫了一壶酒，在昏暗烛火之下，二人痛饮起来。

武三将单脚架在木凳之上，举着空杯道：“李大人，你明日赴任本县县尉，就由武三给你好好讲讲这金堂县的地理风物，人情世故如何？”

赵寅给武三空杯斟满了酒，笑道：“说吧，老子听着呢。”

武三讨了个没趣，道：“这金堂县，乃是成都城治下最大的县，县令王大人却是一个士族出生的文士，年不过二十，整天只会之乎者也，泛泛空谈，对一县事务从不过问，清闲得紧。另外就是县丞章大人，本来只主管文书、仓库和监狱，哪曾想王大人不问县务，县尉也没有到任，所以金堂县上上下下的大权为章大人一人独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