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活下去活下去

清晨大街上还有浓浓的露水，白天飞扬的尘土此时也安静的躺在了地上，时间刚刚4点多北平的小贩们已经开始出门找生计去了。

卖早点的小贩挑着担子在巷子里面穿来穿去，“焦圈儿黄豆汁儿豆腐脑，有吃的没？~~~~~”

那位悠长的叫卖声穿过高高的院墙在巷子里面来回穿梭，不时有大门打开，穿着佣人服装的妇女拦住小商贩买些吃食“这个姐姐今儿吃点什么？”见到走过来的佣人小商贩高声招呼着。

在街边垃圾堆里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儿翻捡着刚刚倒下来的煤渣，不时因为看到几块儿成色不错的煤渣而发生争吵，因为营养不良而产生菜色的脸颊也因为憋气而发红。

拉车的车夫也穿着自个儿的号服在大街上溜达为一天的奔跑开开脚，免得因为活动不充分，崴了脚耽误生意。

报童从报馆拿了今天的报纸开始给自个儿的主顾送报纸。

街边的乞丐因为早晨的露水重而被冻醒，不满的嘴里嘟囔了几句裹了裹身上的破烂衣裳接着在墙角躺了下去，白天用来吃饭的破碗晚上就当枕头。

下了夜班的工人们富裕些的三三两两的也在路边的早点摊儿吆喝着吃早点，老爷们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古老的北平城里已经开始是新的一天了。

“操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帮孬逼大早上起来吃饭都乱嚷嚷。”一个东北军的军官一脸晦气的抓着帽子在大街上走着，边上跟着几个士兵。

早上起来吃饭的时候因为有的兵抢了别人吃的几个人打了起来，正好儿来军队里视察的营长看到了就找连长，连长就找排长，排长去窑子里找窑姐去了，于是两个兵去把那个排长压回来。

刚从女人肚皮上起来的排长春梦还没醒就看到了来叫人的老兵，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想着回去要挨收拾不禁觉得晦气的不行，还没回到军营里面就盘算着怎么收拾那几个打架的老兵油了，“他奶奶个腿儿，他老母的，老子今天怎么这么晦气？”排长一边嘴里骂着一边往军里面跑。

任得度早上出门儿吃早点一个转身正好碰见嘟嘟囔囔回去的这一群东北军不禁好奇的张望了一下，走到后面的大头兵看见了冲任得度啐了一口唾沫，“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边儿去别没事给自个找不自在。”

任得度都缩了缩脖子端着碗筷儿向一边闪去回到桌子边坐在焦羽裳边儿上喝了一口豆腐脑，“这帮东北军一个个忒没素质。”

焦羽裳埋怨任得度，“谁让你没事看热闹的，估计干什么事儿被逮着了吧。看这样儿刚从窑子出来对吧？”

“哟，你还挺懂了。谁知道呢？北伐军还在长江那边晃荡呢，估计应该不是打仗的事，这两天看城里边风平浪静的，也没出什么事。赶紧吃吃完了，还得办正事儿。”焦羽裳听了日常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在饭馆儿后边儿这时候要饭的也开始起早了，昨天晚上饭馆里剩下的剩饭剩菜馊了实在卖不了的被跑堂伙计收敛收敛搬到后院泔水桶里倒了进去，周围几个黑黢黢的乞丐看伙计刚进院儿便一窝蜂的冲向泔水桶拿还算干净的碗在里面淘舀着。

三个比较小的乞丐因为身子骨实在太弱被挤到了后面，等前面的乞丐舀到了自己想要的散散开后才挤进去拿着小破碗在里面随便掏了几下便闪到了一边。

“先别吃着什么急！”较大的孩子拍了一个比较小个儿的孩子一巴掌。

那个小个的孩子正在往嘴里塞一块儿碎饼，“哥，我实在太饿了，我吃一点儿。”

“就就你饿，大爷不饿呀，今天抢的不多，咱们先端回去跟昨天剩下的干了一起煮煮先让大爷吃。大爷这两天下不了地面儿等着咱们给他送食儿了。等会儿一起吃。”

最小的孩子也没再说什么低头跟着两个大孩子往前走，穿过几条街道翻过几条巷子来到了城边上的一座破房子里。

掀开没了一半的门帘，昏暗的屋内躺着一个头发胡子已经盖住脸颊的老人。

“是小六子回来了吗？”老人虚弱的问了一声。

“大爷我们回来了！”

“哦.”老人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几个小孩找来两块干柴火点着了，在上面蹲上了一口瓦罐在里面添了点水把早上抢来的剩饭倒了进去，又放了几片在菜市场捡来的菜叶子，把昨天剩下的半块饼子撕碎了放到里面拿木棍儿搅和了几下就盖好了木板，等了不到一刻钟就在锅里都冒出了一丝混着馊味的香气，几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

小六子【最大的孩子】捅把身边儿的孩子一下，”凯子，把大爷的碗拿过来。“

凯子【第二大的孩子】应声一个翻身爬起来老头的身边拿来一只白瓷碗，小六子拿木棍把罐子里面的东西拨到了白瓷碗里然后把碗端到老头跟前，“大爷吃饭了。”

“你们吃吧，吃完了给我剩一口就行了。”老头头也没回在地上草堆里跟三个孩子说，

“大爷你就吃吧，剩下的够我们吃了。”

“哪够啊，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回来带的点儿还不够你们尝个味儿的，你们吃吧，不用管我我没几天好活啊，省一口给你们吃吧。”

“大爷你吃吧，你不吃我们就一口都不吃.”小六子有点着急了,剩下两个孩子也要求大爷“大爷，你就吃一口吧！”拗不过三个孩子的坚持把头扭过来，小六子赶紧把大爷扶了起来端着碗到大爷身嘴边，老头儿颤颤巍巍的喝完了以后小六子才把陶罐里剩下的在三个孩子碗里分了几分，三个孩子没几口就把里面的东西都吃进了肚子。

小六子抹了抹嘴对躺在草堆里的老头说“大爷，你先在这里歇着，我们出去看能不能给你求两副草药回来。”说着就带着两个孩子跑出了破屋子。

“唉。”在破屋子里面了老头发出了一声心碎的哀叹，“苦命的孩子呀，怎么什么事儿都让你们摊上了？我老头子没本事啊。”

三个孩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不时的看到堆着脏土的地方就跑过去看看能不能翻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逛了三五条大街他们背着破篓子里面也放了一两件还算能用的东西当他们溜达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地上躺着一个滚满了泥土的烧饼，把它捡了起来用手打了打三个孩子认认真真的盯着这个看了一会儿满足了把烧饼放进了怀里捡到一个烧饼这三个孩子显得很高兴，就继续往前走似乎希望还能再捡到一个两个藏在角落里的烧饼。

任得度他们见到了推荐的学生跟他们聊了聊觉得他们有一定的想法，但是还是有些天真了，竟然想着游行还有发传单喊口号就能让军阀们停止内战共和共荣。

“咱们应该召集他们给他们讲讲什么叫做阶级斗争，枪杆子里出力量，没有自己的依靠怎样才能真正改变现在的中国？”任得度和焦羽裳在前面讨论着走在后面跟着一同回到国内的两个【士兵】，刚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突然后面的一个【士兵】错身上前挡了什么东西。

惨叫的一声让任得度猛的醒过神来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士兵扭头回复，“任先生，是孩子刚才差点撞上您。”

任得度有些不高兴”撞在我身上又不会把人撞死，你们倒是把人家撞的不行啊，“说着把躺在地上的小六子拉了起来帮他打了打身上的土”还有哪里疼吗？真不好意思，朋友身上比较莽。”

小六子低头说”我没事，我我很好，我一点事没有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着拉着身后的两个小孩就要从原路退回去。

焦羽裳叫住他们“等一下哪里有撞人不赔礼道歉的道理，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过东西？”

“我们吃过了，没事了我们走了。”小六子有些哆嗦的转身就想拉着两个孩子跑开，任得度急忙叫两个士兵挡住他们的去路“站住！我都听到你们肚子叫了，这样吧，我们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赔礼道歉的办法，请你们吃东西吧。”说着两个士兵便拉着两个孩子跟随二人向街上走。

去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快到饷午饭的时间了，便带着三个孩子来到路边的一个饭馆，“哟，几位爷吃点什么？里边请，要包间还是大堂？”门口的伙计急忙迎上前来。

“给我来个包间。”焦羽裳对伙计快速的说道，“赶紧给我们烧菜，要8个菜买两斤馒头两盆汤，菜就要你们这儿的招牌菜，要快。”

伙计顿了一下急忙吆喝了，“好勒，4位客，包间请！”低头一看，啊!发现三个脏兮兮的小孩跟在后面便拦住他们，“哪里来臭要饭的，出去出去。”

“不要哄他们，跟我们一起来的！”任得度本来已经快走过大堂了，听到伙计的话大声喊道，伙计顿时呆了一下又急忙吆喝“7位客包间请！”

因为还没到饭点人不多，所以要的菜很快就上齐了。

三个孩子看着一桌子的菜咽了一嘴口水，桌子上满满的放了8个肉菜还有二斤白馒头，已经几年没有见过这么好饭菜的三个孩子哈喇子都快满地。

“赶紧吃，都是给你们要的，别拘谨。”焦羽裳向三个孩子张罗着说，然后拿着馒头塞了一个两个给较小的孩子，还没等焦羽裳坐回凳子就已经把馒头塞进了肚子里面了，大孩子则一边吃一边哭。

任得度说不出话来就起身掏出烟盒点起一根烟面向临街的窗户抽起了烟，三个孩子狼吞虎咽不出半刻钟就把饭菜吃了个精光，正端着碗喝汤，都喝完碗里的汤大孩子一边哭一边说“谢谢你们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这么饱的饭了，我能不能再求你们一件事儿？”

“说吧，我们能帮你们点什么？”还在对着窗户抽烟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夹着烟不再抽了，还没等大孩子说话最小的孩子边哭哭一边说“能不能帮我们买点草药我们想给爷爷治病。”

这时任得度猛的一下扭过头来，“你们的爷爷在哪里？他怎么了？”

“我大爷已经好久没有下地了，他走不动道了，而且还喘不上气。”顺着窗户把烟头扔了出去，任得度抓起挂在架子上的帽子，“带我们去找你大爷。”

三个孩子此时已经吃了走不动道，任得度着急的冲过去对两个士兵一挥手“让他们坐在你们的肩上”然后自己率先抱起了大孩子三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急急忙忙的出了饭馆。

“哎！先生，你们的饭钱！”字还没有全说出口两个大洋已经被焦羽裳拍在了掌柜的账本上，“嗯。”掌柜的回了一声。

焦羽裳急匆匆的跟了出去，掌柜的这时候从柜台里走到门口望着匆匆离去的7个人吆喝了一声“您再来啊！”不到两刻钟便到了他们住的破房子，撩开残破的门帘顺着门缝儿照进去的阳光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大爷，放下三个孩子任得度先上前查看了一下老爷子的情况。

老爷子呼吸微弱摸了一下脉搏还算可以，是被饿晕了，翻看了一下眼睛稍微听了听老爷子的呼吸，抬头对三个孩子说“没事儿老爷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许久吃不上饭饿的，肺还有一些毛病，问题不大。跟我们来吧，你们住这肯定是不行的，先跟我们回去换洗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再找个医生给你大爷看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你大爷还能活好久呢。”然后任得度摸了摸表示安慰。

随着大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个孩子齐刷刷的都跪在地上，“谢谢你，先生谢谢你，先生谢谢你救了大爷，我们就大爷一个亲人了。”

任得度急忙把三个孩子搀起来“谢什么谢？都是这个世道太乱了，苦了你们了现在我们回去吧，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