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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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未长出喉结的咽喉明显的吞咽了一下，随即便听到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自上头传来：“你坐吧，我不喜欢别人跪着和我说话。” 
晚秋摇了摇头，叩首之后便道：“小女家中亲人尽皆入狱，求大人出手相救。” 
上首传来手指轻轻扣着桌板的声音，小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多了几分生硬，“我说了，你坐下和我说话。” 
晚秋听得出语气里的态度变化，心下一紧，只见一只绣花鞋出现在视野的角落里。小公子的侍女已行至边上，边扶起她，边道：“东家说过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姑娘还是先起来吧。” 
晚秋惴惴不安的坐着，小公子不似想象中温和，即便是隔着纱瞧不见对方正脸，她却感觉对面之人正看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没有姓名，只有楼里的妈妈给我取的艺名，唤作晚秋。” 
“晚秋姑娘，你是青楼女子？”小公子的声音温和了下来。 
说到青楼，晚秋也有些难以启齿，她自是知道青楼的女子在一些大人物眼里是卑贱的，可眼下自己也不敢有所欺瞒，只得自己琢磨着挑些人家可能爱听的话说。“小女是在青楼长大的，现在只有十四岁，只在楼里帮忙做些杂活，并…并不做接待客人的营生，大人若是需要的话，小女…小女……” 
“大胆！你怎么敢…”侍女在一边先出了声，小公子抬手制止了她。 
深呼了一口气，晚秋心中有些感激侍女的及时打断。她虽在青楼长大，可大娘二娘确实没打算让她未满十六就出阁。像姐姐们那般依着男人说些调笑的话，若只是玩笑，她也能学的八成像，可现在并不是玩笑，对一个甚至还未见面的陌生人自荐枕席，她也羞于启齿。 
仿佛等待审判般，晚秋希望小公子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她还是个雏，据说每个姑娘的初夜还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对面传来的话让晚秋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所求倒也不难，本地县老爷是个贪财好色之人，若无上头命令，很多事都可用钱财解决。 
此时虽不知大娘二娘她们为何被抓，但若有足够的财力，以及说得上话的人脉，事情应当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公子若解决不了，哪怕只是帮她打探到消息，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帮助。
小公子听她慢慢说完，不急不徐的道：“这事倒也不难，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在县老爷那里通融？” 
“小女在高大人门口守了半日，见着很多乡绅富商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大人却可以夜间相见，且高府对大人的车夫都很客气，想来大人的地位不低。” 
晚秋组织着措辞，继续说道：“听闻前日有白虎城的大家族到县里来，这车身雕刻的是小女不曾见过的猛兽，小女猜测这也许就是唤作白虎的猛兽，因此推测大人便是白虎城来的大人物。” 
一边说着，晚秋心里一边骂着这金色纱帐碍事。自小耳濡目染，多少会些察言观色，可这纱帐一挡，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小公子听了是怒还是喜。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 ，晚秋安心了一点，看来自己猜对了。 
只听小公子笑道：“你还是这么聪明，知道挑着话说。我可不信你没听说，白虎城来的只是个卖酒的商户，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小公子的话让晚秋也犹疑起来，但一品刚才小公子的话，更像是调侃，而非拒绝。晚秋便道：“大人，您一定不是普通的商户。” 
“是或不是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确实可以帮你。可你应该明白，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若帮你，有什么好处？” 
“这…”晚秋抱着的首饰盒里倒确实有些小物件，她把盒子打开，里面除了碎银子和一些铜板，还有一些看着小孩子戴的小首饰，夹杂着些许孩童过家家用的小石子，草结的蚂蚱。此时也无暇再挑拣一二，晚秋将它放在桌上，推到小公子的面前。 
“小女身无他物，只有这些东西了…”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将木盒收了进去。窸窸窣窣的翻找声传来，晚秋的双手攥着衣角，视线仿佛要透过纱帐看到背后人的举动。 
纱帐后的身影从盒子里找出一些物件，摆在了桌上。 
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久到晚秋几乎闭了眼，接受这无望的现实。 
“一共有三十二两左右的银子，不算没有收获。”纱帐后传来小公子的声音彷如仙乐。 
“那大人…” 
“这些银两用来清洗你弄脏的垫子，勉强够数。”小公子的话似晴天霹雳，将晚秋刚升起的希望扑灭。 
晚秋玉齿紧咬，小手握拳数次，终是强迫自己松了开来，一字一顿的说道：“在大人眼中，小女是卑微的青楼女子，作弄几番寻得开心也是理所应当。可大人莫忘了，青楼女子作陪也得照价收费，大人若要戏耍，请先行付了银两。” 
此话一出，刚才还有些融洽的车内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张。侍女愤愤不平道：“东家，这种毫无耐心又无礼之人，怎配得上您的帮助和培养，不如就此赶她下车，让她自生自灭吧。” 
侍女的话给晚秋传达了两个信息，小公子有帮她的意思，小公子在试探自己。可自己的表现，似乎并不能让对方满意。 
生怕最后的一线生机溜走，晚秋立时站了起来，想起先前跪着惹了小公子不快，便又不敢跪下，只得惴惴的低垂着头，学着姐姐们以前给官府老爷们行的福礼，向着小公子屈膝一礼道：“小女不懂事，只因亲人莫名遭受牢狱之灾，一时失了分寸，今日冒犯大人，来日必上门负荆请罪，任凭大人处置。若小女在大人心中有些许用处，请大人示下，小女不才，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如玉，你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有她的胆量与我这般讨价还价。”小公子这话是对着侍女所说，名叫如玉的侍女一愣，低声回了句不敢。 
小公子又朝着晚秋说道：“你今日有心事，难免焦躁些，我不怪你，坐吧。县衙查封一家青楼的事，我知道些消息，至少明日之前，我保她们平安无事。” 
小公子的话让晚秋安心不少，但想起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内心又是天人交战。 
“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但我偶尔也喜欢赌一把。”只听咕噜噜的声音，一块略显方正的石块滚到了晚秋面前的桌上。“你盒子里这小石子挺别致的，上边有一面涂了黑，你若能一次就将黑面朝上掷出，明日我便去县衙保她们出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