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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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记得那块方方正正像骰子一样的石头，小时候捡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块堆着玩，这块最是方正，常带在身边把玩。 
这石块天然形成，看着六面均匀。但晚秋知道，涂黑的这面轻些，小时候常玩，一扔一个准，也曾用它与人打赌过。 
拿起石块，晚秋感受着石块的重量，多年未曾把玩，凭借印象，也许还能有八分把握。 
石块在桌上转了数圈，滚到了桌子边上，晚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车轮好像压到了什么，原本一路稳稳的，突然一个颠簸，旋转的石子被颠了一下。晚秋的冷汗落了下来，这环境打乱了自己的节奏，石子已经失控，真要听天由命了吗…… 
一只熟悉的小手伸出，按住了旋转的石子。晚秋错愕的看着那只手，刚才也没说好可以中途打断啊。 
“你来扔，我来断，这很公平。”小公子仿佛猜到了晚秋的想法，一语道破，随即小手向自己方向翘起一角，先瞧了眼，便将手移开，笑了起来：“晚秋姑娘，你挺有福气的。” 
桌上赫然是黑面朝上的石子，晚秋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已半湿。 
“吁——”车夫在外面停下了马车，禀报道：“东家，宅子到了。” 
“既然约定达成，今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不如到府上休憩一晚，明日我再安排人送你回住处。”小公子客气的说道，晚秋一时没理解怎么就变成了自己人，只想着今晚也找不到其他住处，便也没有拒绝。 
下车时，车夫搀了她一把，看着她的表情十分古怪，刚才车里的对话并未压低声音，车夫应该都听了去。晚秋心下有些尴尬，待到侍女下车时，侍女便让她先转过身去，不许回头看。 
小公子在背后下了车，脚步声逐渐远去，晚秋正待转身，忽然听见小公子在不远处问道：“晚秋姑娘，你有无想过，若你今日只管自己逃命，换个地方生活，便能摆脱青楼女子的身份。” 
晚秋不知何意，也不想隐瞒此刻的真实想法，幽幽的答道：“想过，但我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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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宅邸一直是无人居住的，听说闹鬼，无人敢住，也因为价格高，普通人盘不下来。白虎城的小公子来了此处，一眼便相中了，大手笔一挥，两日功夫里里外外修整了一遍，就挂上了陆家别院的牌子。 
晚秋被管事的安排进了客房，不一会有两个侍女为她送来热乎的洗澡水，崭新的换洗衣服，晚秋泡在热水里，觉得整个人飘乎乎的。 
一夜好眠。 
晚秋睡醒时天已大亮，并没有人催促自己，竟睡过了头。待洗漱完毕，着人通报时才得知，小公子一大早就已去了县衙。晚秋心内感动，却也担心大娘二娘和姐姐们昨夜受惊，便急急出门了。 
小阁楼的封条已经揭了，十数位姐姐们也回了楼里。大娘二娘脸色有些憔悴，倒也都平安的回来了。晚秋眼眶一热，这才放下心来，与两位妈妈讲了昨夜向陆家小公子求助的事。 
大娘是去过外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一番解释，晚秋才明白陆家商行到底是个多么恐怖的庞然大物。 
陆家基业在白虎城，属于元州地界，主家一直坚守经商之道，家业累积数代，产业遍布各行各业，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但陆家从不约束子弟自谋出路，因此陆家代代都有文臣武将，背后听闻还有天都的大人物。元州知府也是陆家出身，算起来，还是现任陆家家主的晚辈。 
二娘惊叹道：“前几日他们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特别张扬，我只以为是个大一点的商户，想不到啊……” 
“想与陆家做生意的人，排着队能绕城三圈，我们这种小地方，陆家怎会来个小东家发展产业，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啊。我就怕那小公子是冒充陆家的人，万一传到陆家，我们怕是又要受牵连。” 
晚秋听完，眉头微皱，疑惑的说道：“那小公子看身形年龄不大，我与他交谈时，觉得他……时而温和，时而威严，家里的侍女仆役也家教甚严，与平日里所见的其他大家不太一样。” 
晚秋又细细描绘了一下车马上的图案，以及宅子门口挂着的陆家别院牌匾，大娘越听越心惊：“若他真是陆家人，那我更是担心。晚秋，商人重利，那小公子用小孩子过家家的方式与你对赌，输给了你，等于是从你这里未拿到一分好处，平白欠了县老爷一个人情。你可知道，陆家的人情千金难求，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草率，怕只怕他所图的是我们给不了的。” 
“可是大娘，大家现在都平安的回来了，这个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我倒是觉得，如果陆家小公子对我们有所图，不如我们就寻求陆家的庇护，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晚秋的话让大娘二娘心里一亮。青楼若没有背靠大山，无权无势的几个姑娘家，随时会遭受莫名之灾。就如这次县老爷昨日将人拿了，今日再放出，没有给过她们任何的解释，至今她们也不知得罪了何人，他日是否还会被问罪。 
大娘见过大场面，自然知晓晚秋这个提议若是能成，这小阁楼将一飞冲天，楼里的姑娘们也都能有个更好的去处，当即便对晚秋说道：“过会我与你一道去拜访陆家别院，一来是道谢，二来探探究竟，到底是否陆家子弟，又是什么层次的陆家子弟，三来如果有机缘，我们就攀上陆家这棵大树。” 
二娘也点头赞同，嘴角掩不住的笑道：“等红袖被放回来，咱们都好好梳洗一番，烧个火盆去去晦气再出去吧，图个吉利。” 
听到红袖还没回来，晚秋问道：“红袖姐姐怎么了？” 
“红袖昨晚被带去问话了，今早县衙让我们走的时候，张捕头说是昨晚问完话，太晚了，就将她安置在了县衙另外的牢房里，晚点就让她也回来。”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晚秋心里隐隐不安。不一会，楼里另一个姑娘推了门进来，一脸煞白，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大娘……红、红袖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