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命运之刀

乔一锄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诡异感，迟疑地回应：“她……她是谁？”石老太太叹了口气，沉声道：“她，便是明玉的师父。”这番话让乔一锄心头震惊，不禁脱口而出：“这……这怎么可能？”
石老太太继续说道：“她还是苗疆闻名的‘草鬼婆婆’。”乔一锄再度被惊到，自从踏足此地以来，关于“草鬼婆婆”的传说早已不绝于耳。草鬼婆婆，亦称“蛊婆”，在苗疆乃至整个苗区都是极其神秘而权威的蛊师，苗人对她们的敬畏如神，不敢有丝毫冒犯。乔一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明玉的师父。
石家老太太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缓缓地叙述着：“她，是我远房的姐姐，我们自幼情同手足。直到不久前，我们多年未见，再次相见时，她已是弥留之际。”话语中夹杂着深深的无奈与哀伤，老太太悲从中来，不禁擦去眼角的泪水：“我们姐妹俩若是早些年重逢，或许，我那不幸的儿子就不必走上那条险峻的道路，成为一个……降头师。”
乔一锄听到这里，内心波涛汹涌，对石家的秘密充满了好奇与同情，但面对老太太的悲痛，他只能静静倾听。石家老太太继续说：“正是因为我儿子被降头术缠身，无奈之下，他只能成为降头师，试图寻找解除降头的方法。”
乔一锄不禁问出口：“那明玉又是如何牵涉其中的？”这一连串的故事，如同迷雾中的灯火，逐渐揭开了隐藏在平静乡村背后的诡异与恐怖。石家老太太的话语，不仅讲述了一个家族的悲剧，也映射出那个时代乡村社会中的迷信与无奈。
石老太太长叹一声，满是回忆的语调缓缓道来：“这一切，都是从我姐姐那里听来的。讲起来，故事颇为曲折。高棉的邪降族，每隔十年，他们的老降头师就会走遍各地，挑选合适的后继者。对于被选中入族的苗子，他们的要求极其苛刻。那年，距离我们不远的凤山苗家寨，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瘟疫，导致无数人丧命。寨中的长者们认为这是山神愤怒的表现，决定建造一座宏伟的山神庙，以日日香火来安抚神灵。山神庙落成的日子，寨民们齐聚庙前，由寨中的老酋长亲自主持开庙大典。人们将精心编织的草人和鲜花，一一献于山神神像之前。等到老酋长观时辰已到，便宣布点燃香炉，正当我姐姐也恰好抵达了此地。”
石老太太的话语中，不仅讲述了一个关于高棉邪降族的传奇，还描绘了一个深受瘟疫困扰的苗家寨子如何通过民间信仰和仪式，试图平息天灾人祸的动人故事。这段描述，不只是历史的记载，更是对那段艰难岁月人们信仰和希望的生动展现。
老酋长的脸色在听到那句话后瞬间失去了血色。在他们的村落中，流传着一个古老而阴森的习俗——落洞女。这个习俗源于一个信仰，村民们相信每当灾难降临，如洪水或地震，他们需要在村中选出一位未满八岁的小女孩，将她献给凤山深处名为石窟的山洞中的山神。那个被选中的小女孩，便被称为“落洞女”。
石窟的洞口朝天，深不见底，一旦小女孩被送入其中，便再无人知晓其下落。村中无人敢于深入洞中探查，唯一的迹象是三日后，当人们将绳索拉回地面时，绳索的另一端空无一人，只剩下斑驳的血迹。多年来凤山和周围的村落都安然无恙，这项残酷的习俗也逐渐被废弃。
当这位老太太重新提起这一习俗时，老酋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轻蔑地撇了撇嘴角，问道：“那么，老人家，您又是何人呢？”老太太缓缓放下背上的篓子，并打开了篓盖。篓子里蜷缩着的数条黄绿相间的蜈蚣纷纷爬出，它们身上长着透明的翅膀，振翅飞向庙宇，发出微弱的嗡鸣声。村民们见状纷纷避让，露出一条道路。越来越多的蜈蚣从篓子中爬出，它们的数量众多，遮天蔽日。
苗族人对迷信持有深厚的信仰，特别是对草药和飞虫的敬畏更是根深蒂固。老酋长见多识广，立刻认出这位老太太正是久违的草鬼婆婆，一个与草药和飞虫有着不寻常联系的人物。
老酋长的态度一转，恭敬地说道：“未曾知晓贵客到访，方才之言请勿见怪。”草鬼婆婆轻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我此行乃是为了帮你们解决难题。看见这些蜈蚣了吗？它们将助我们找到所需的‘落洞女’。”
蜈蚣群在众人头顶飞舞，不时掠过，引起一阵阵惊呼。就在一个小男孩的尖叫划破了寂静，老太太目光一闪，确定地说：“就是这个孩子。”她缓缓拄着拐杖，穿过人群，目光落在一个眼泪汪汪、面带恐惧的清秀男孩身上，一只巨蜈正盘旋于他头顶。
草鬼婆婆轻柔地将蜈蚣取下，温和询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止住哭泣，小声回答：“我叫青哥。”老太太细看了他一番，满意地点头：“山神已经选中你，从今往后，你便叫明玉吧。”
突然，两位中年人挤过人群，紧紧抱住明玉，泪眼婆娑：“求求您，别让我们的孩子去献祭山神。他是个男孩子，并非女孩。”草鬼婆婆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我自有方法，能让他变作女孩。”
乔一锄凝视着床榻之上，那已无生息多时的草鬼婆婆，内心充满震惊与不解，脱口而出：“她究竟为何要执着于此？”石老太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与悲哀：“命运弄人啊。明玉若是要成为顶尖的降头师，走这一步是避无可避的。临终之际，老姐姐的眼前总是浮现各种幻象，她经常向我描述关于给明玉进行那场改变命运之刀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