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感谢

“好好听！”父亲的一声暴喝突然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回头一看，只见他正以严厉的目光盯着我。“勘分五行：金，即帝勘，专为帝皇勘察天下之龙穴凤池，这类勘师被誉为当世异人，拥有所谓的阴眼，俗称天目，由于地下阴气之重，故此得名；木，墨家机巧，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子精通木机之术，其后代利用机关术在墓穴中布设机关，虽说此言略显夸大，却也不无道理。”父亲讲到这里，稍微停了停，目光转向我，“接下来这个很重要，水，禹裔借之利，古人对水的敬畏几乎与天地并重，水被视为‘三官’之一，灵媒借助‘过水’法可招回失散魂魄，至于火——”
“老爸，我学这些究竟有什么用？”我不满地质疑道。
“孩子，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我们继续——”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苦笑。
突然，“叮咚——叮咚”，门铃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柳妈，去开门。”父亲朝楼下喊着，但楼下毫无回应。
“可能柳妈已经睡了，算了，我去看看吧。”父亲说着，走向楼梯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柳妈的身形显得格外庞大，她的背影对着父亲，头上裹着一条厚重的头巾，正费力地拉开家门。随着门缝的渐渐拉宽，一股冷风夹带着未知的低吟突然闯入，令室内的温暖瞬间被稀薄的寒意取代。门外，却异常地空无一人。
我本打算转身进屋，却在那一刻，心中突生异样。四周的寂静似乎被那突如其来的怪声填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像是久违的恐惧突然在心底重新燃起，令人不寒而栗。
正当这种不安渐渐占据心头，屋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父亲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股突然降临的诡异氛围，但却无从谈起。
这一刻，家的感觉似乎完全改变了。那扇门，仿佛不仅仅是将寒风引入了屋内，更像是打开了通往另一个未知世界的入口，让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开始有了侵入现实的可能。
“苗疆雾隐门下马长安拜见萧老前辈，我——”来人的话语突然中断，身形摇晃，几乎要跌倒。父亲急忙迈步下台阶，上前扶住即将倒地的人。那人从怀中费力地取出一块竹牌，我好奇地凑近一看，竹牌上雕刻着五毒图案，下方是火焰升腾的图形，最底部则是几个梵文字。父亲从他手中接过竹牌，细看之后，右手轻轻搭在来人的手腕上，深深叹息一声，摇头道：“先别说话，你师门与我交情颇深，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
尽管与来人素未谋面，父亲凭借多年江湖经验，立刻判断此人是带着重要使命而来。马长安用力地将头上的头巾拉了下来。随着一个清脆的“咣当”声响，屋内光线骤亮，我目光投向地面，只见一个金色的三角金属板闪耀着光芒，它的边角不完整，似乎被强行撕裂，板面上雕刻着几道弯曲的线条，一角处刻有一个笑眯眯的娃娃形象，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口中含着一颗珠子。父亲见状大为震惊，问道：“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马长安嘴角溢出血沫，一边艰难地呼吸，一边说：“萧前辈对雾隐门有大恩，师傅得知萧前辈心头之结，特命我们七兄弟寻找西夏王陵墓，以揭秘昔日之谜，以此报答萧前辈的恩情——”
“够了，不用再说了，感谢你们。”父亲的声音哽咽，随即询问，“怎么会变成这样？”
“鬼笛——血诅，你——你——”马长安的话戛然而止，突然间，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表情充满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慌忙转身，像受惊的野兽一般冲向门外。我与父亲相视一眼，困惑于他的反应。转头四周望去，柳妈不知何时已静静站在我们身后，头巾紧紧地裹住她的头面，周围除了我们三人，再无他人。
突然，父亲咬破自己的中指，步前几步，手指沾血在我头顶自外向内画了几个圈，随后停止，左手结成佛印，右手伸出食指，举至胸前。他的动作迅速而精准，接着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猛地指向天际，我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瞬间爆发出一团红光，将我全身笼罩。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父亲立刻转身追出门外，留我独自站在原地，如同被固定在光环中，动弹不得。
我焦急地呼喊，但柳妈只是茫然四顾，似乎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锋利如刀。我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屋角有一个黑影蜷缩着，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转为乌黑。细看那黑影，我认出了那双我熟悉的绣有牡丹图案的黑布鞋。
“那是柳妈！”我心中一惊，随即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那么，眼前这个是——”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外面的冷风吹进，将站在我面前的柳妈裙摆吹起，露出了她根本就没有的双腿。
街道上覆盖着白雪，空无一人，风声凄厉，乌云遮蔽了月光，使得黑夜变得更加幽暗。昏黄的路灯下，死灰色的雾气如同夜中游荡的冤魂，将街灯包围，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阴森之中。
在那个深夜，马长安急匆匆地冲出家门，踏上了漆黑的街道。他的伤口仍旧在不停地流血，但他仿佛未曾察觉，继续向前狂奔。奇异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他身上涌出的血液竟逐渐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绿色，散发出一抹幽深的青光，如同夜色中的鬼火，诡异而又摄人心魄。
终于，体力不支的马长安跌倒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只能半跪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重的气息，那是绝望与恐惧交织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