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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验尸

神秘诅咒 黑袍 2024-02-18 23:41

接到电话后,洛熵目光透过窗户,阳光刺眼。他迅速站起,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女同事好奇地问。
“验尸房。”他回答得简洁明了。
不久,洛熵匆忙的脚步声在交警部门的交通事故尸检房回响。长廊昏暗,尸体库旁,因交通事故而面目全非的尸体静静躺着,许多人的头部和四肢不再相连。洛熵时常思考,疾驰的轮子比杀手更残忍。
换好衣服,他走进验尸房,眼前是一名年轻男子的尸体,裸露的身体苍白如冰。孟宇凡的身体肌肉线条分明,显示了常年的锻炼或户外劳动的痕迹。头部已不可辨认,血迹斑斑。
“事故原因?”洛熵轻问。
“估计是酒驾。深夜未戴头盔,驾驶年久的国产摩托沿苏州河驶去。因河道转弯,未及时调整方向,撞上防护堤。被弹飞,头部先着地,现场身亡。”警官客观叙述事故经过。
“当时周围没有其他车辆或行人?”洛熵询问。
“是的,那条苏州河旁的小路深夜很少有车通行。唯一的目击者是一个夜晚出来散步的路人,他看到死者在事故发生前已经倒在摩托车上,停靠在路边。据他描述,死者突然坐直,表情诡异,浑身酒气,不停地呼喊‘救救我’。目击者认为死者可能遭遇心脏病,便拨打了120。但就在那时,死者突然启动摩托车,冲出去,最终没能控制方向,直接撞上防护堤。”
“‘救救我’?”洛熵沉吟,继续问道,“死者生前有无心脏病史?”
“尚不清楚,还需尸检及查询其医疗记录。”
“你怎么看?”洛熵追问。
交通队警官自信地回答:“这仅是一宗酒驾事故。死者最后的话可能由于饮酒过量导致身体不适,心脏病也可能是其中之一。我们常处理此类案件,不少人因酒精致死。这人算是幸运,未将他人卷入,也算是积了德。年轻人,你喝酒吗?”他拍了拍洛熵的肩膀。
“啊,询问我是否喝酒了吗?我绝不触酒。”洛熵应答时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这很好。酒精,它能夺人性命。许多人未能理解这个简单的道理,最终自食恶果。年轻的警察,您认为有必要对遗体进行解剖吗?”他用一种充满疑问的目光注视着洛熵。
洛熵感到此刻不应退缩,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们必须进行解剖。”对方轻轻点头,随即平静地说:“那么,让尸检开始吧。”首先进行了血液测试,测定血中酒精含量,结果显示远超标准值。随后,法医熟练地持刀在颈部正面切入,沿直线向下切至下腹部。洛熵目睹着孟宇凡的身体被一道长长的切口贯穿,仿佛拉开一件夹克的拉链。接着,孟宇凡的肋骨被器具打开,肺脏被取出置于一旁的托盘中,犹如厨师将刚煮好的菜肴摆放待上桌。孟宇凡的肺部颜色极其不佳。洛熵在警察学院学过解剖学,成绩出色,他能判断出孟宇凡为一个长期吸烟并酗酒的人。尽管年纪轻轻,其肺功能明显已经衰退。
随后,法医转向心脏,其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膜。不同于肺部的状况,这颗心脏显得异常健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心脏病或血管阻塞与他的死亡有关。法医继续检查了肝脏、肾脏、脾脏以及肠道,并审视了胃中的残余食物,均未发现异常情况。
尽管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洛熵却感到心跳异常加速,头部轻微晕眩。他曾在学习解剖学期间亲手进行过类似操作,但从未有过此种感觉,唯一例外是一周前,为考古研究所一名名叫穆栎的死者进行解剖时,他也曾经历过类似的异常感受。他试图调整呼吸节奏,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同时尽量保持冷静,避免让周围的人察觉到他的不安。
尽管孟宇凡的头部状况混乱不堪,但依照程序,法医还是对其大脑进行了剖检。他巧妙地避开了混乱的血液和脑浆,从后脑勺开始,揭开了剩余的头皮,在鲜红的脑浆中间露出了一层白色的物质。
大脑因撞击严重受损,大量脑液已流失,法医取出了剩余部分的大脑,其表面布满了皱褶,明显已发生变形。
解剖工作结束后,孟宇凡被重新缝合,遗体准备送往冷藏室,不久将化为灰烬。周围人们忙着清理现场,记录下必要的信息。洛熵与一名交通警官慢慢走出解剖室,步入昏暗的走廊。
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洛熵的肩上,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跳加速。那名警官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解剖时,你看起来很不自在,紧张了吗?”
洛熵急忙辩解:“不,我之前学过,不会紧张的。”尽管他努力显得自信,警官的表情似乎并不买账,只是淡淡一笑:“小伙子,除了血液中酒精含量高出正常值外,其他一切正常,你怎么看?”
“我不清楚。”洛熵的回答简单。
警官接着提出疑问:“难道死者有可能涉及某起重大犯罪或是关键证人?”洛熵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的死可能与另一案件有关。”
正当两人交谈时,又一辆运尸车推进走廊,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内回响。洛熵决定离开,快步向出口走去。
洛熵走出了阴沉的验尸房,眼前阳光明媚,似乎为他带来了片刻的宁静。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把阴冷的气息从肺部彻底驱散。他驾驶着警局的白色桑普车,驶上了城市的高架路。
随着车辆在弯道和直道间穿梭,洛熵的思绪却飘回了昨夜,那个决定性的弯道旁的苏州河。他想象着孟宇凡那一刻的恐惧,摩托车失控,空中的一瞬飞行,继而是无情的坠落。一条生命,在瞬息间戛然而止,如今,孟宇凡安静地躺在寒冷的尸体冷库中。洛熵心中疑惑,这场悲剧是否真的只是一次简单的酒驾事故?这座城市每周都在上演类似的悲剧。
就在他沉浸在思绪中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尖锐刹车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冷汗沿着他的背脊流下。在紧急刹车的一瞬,他差点与前车相撞,对方司机愤怒地探出头来,却在见到公安局标志的车辆后又默默收回了怒火。
洛熵摇了摇头,从高架驶下,将车停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上,关闭了引擎,头颅重重地倚靠在方向盘上。他闭上眼睛,尝试将自己从这些纷扰的思绪中解脱出来,让心灵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一丝平静。
时间仿佛在黑暗中停滞,洛熵在无边的暗影里迷失,直到一缕光芒穿透了夜的幕布,犹如细针,揭开了黑暗的帷幔。这束光,清晰而尖锐,似乎能切割开混沌的世界。他目睹了警局冷库的门缓缓开启,一个身影在昏暗的走廊末端显现。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人的面容渐渐清晰,惊人的是,那竟是他自己的面孔——镇定自若,对洛熵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伸出另一只手,似乎要交给洛熵某件重要的物品,但他却因恐惧而无法接受,而是发出了惊恐的尖叫。紧接着,耳边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汽车喇叭声。洛熵猛然抬头,发现自己仍坐在汽车内,原来,他不小心压在了方向盘上的喇叭按钮上。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清醒后的他,深呼吸试图平复心绪,外界的夜色已深,他意识到还需驾车返回警局。回到几乎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洛熵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他端起一杯水解渴后,坐回电脑前,打开了有关穆栎案件的调查文件。电脑屏幕左上角,穆栎的照片静静展现,那张面孔似乎有着跃出屏幕的力量,使得洛熵不禁深陷沉思。
在那束刺目的阳光下,洛熵的眼前浮现出他初见穆栎的那一幕——阳光虽好,可尸检室的气氛却冷得刺骨。轻推门进入,他目睹了一幕让人难以置信的场景:一具年轻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被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分为二。他默默走近,直至站立在台边,那才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惊人的是,那竟是他自己的面容。
那刻的记忆,如同冰冷的刃片,深刻在洛熵的心中。他看着台上的自己,看着那一道道被切开的裂痕,自己的内脏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这种经历,超越了人类的想象极限。在那一瞬间,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心扉,他仿佛能感受到台上身体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滴血液的流逝。当法医将他的心脏取出,放置在那洁白的盘中时,洛熵的胸口仿佛也被剧痛所撕裂。
在那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内心呐喊——他们在宣判我的死刑,我被谋杀,我已不复存在。这种绝望与恐惧的交织,使他在无意识中向法医发出了呼救:“停手!”
在尸检室的沉寂中,洛熵的声音回荡着,随后又恢复了一片死寂。法医抬头看了洛熵一眼,目中带着微妙的轻蔑。他的视线又转向躺在解剖台上的年轻男子,随即又回望洛熵,法医嘴角绽放一抹微笑,缓缓开口:“确实,你们俩长得很像。”言罢,他再次低头继续工作。
洛熵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重负似乎轻了些。他仔细端详那具尸体,从下巴的线条到脸颊的轮廓,眉骨、鼻梁至双颧,所有特征与他惊人相似。尽管二人并未至于相像到难以区分的程度,初见或许令人混淆,仔细观察便能分辨。洛熵注意到自己未能见到的,是那死者的眼睛——那可能是最终的区别所在。
静寂再次笼罩尸检室,只留下洛熵沉重的思绪和法医专注的背影。这一刻,洛熵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猜测与对生命脆弱性的深刻感悟。
洛熵定睛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沉浸在对案件的思考中。门突然开启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令他不由得一惊。回头望去,他发现是沈维,这位新加入他们团队的年轻法医。
沈维看起来与洛熵年纪相仿,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身着一件洁白的工作服。洛熵松了口气,半是调侃半是抱怨地说:“是你啊,沈维,吓了我一跳。”
沈维轻笑道:“你还以为会是谁呢?这几天你怎么总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刚好路过,看到你们办公室灯还亮,就猜你这个工作狂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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