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夜语絮声

陈天赐说得方法对治疗笼织身上的伤极为有效，鲛人体质特殊明夏将笼织泡在海水里她身上的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了，原先纵深的血痕不再鲜红，乌黑的淤青也在慢慢散去。
笼织半梦半醒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的还会挣扎着哭着醒来，明夏让方迟调了一碗安神汤哄着笼织喝了她才睡得安稳些。
明夏从笼织房里出来手里捏着几颗形状各异的乳白色浑浊结晶，这些结晶不太稳定手指稍稍用力一捏就碎。
明夏借着月光将手里的东西仔细瞧了瞧，今夜是十四，月正中天，月亮虽圆但距离那真正的圆满还差这么点意思。
这几颗乳白色的结晶是明夏从笼织睡着的那口大缸里捞出来的，书上只说鲛人对月流珠却不知其中还有许多弯弯绕绕。
鲛人落下的眼泪其实是一种结晶，结晶的形状与月亮的形状有很大的关联，若是月圆之夜那么眼泪凝成的结晶自然会圆润些，若是月残之时这些结晶的形状也是千奇百怪的。
眼泪凝珠除了和月亮有关之外出还与鲛人自身的年岁修为有关，年岁越长修为越深落下的泪珠所凝成的结晶也更大更圆成色更好，这种“鲛珠”在岸上可是万金难求。
笼织显然哭不出那价值万金的鲛珠来。
“在看些什么？”
明夏循着声音回头看见方逐一手搭在廊柱上，正看着自己。他身上披着一袭薄薄的月白衣衫，在月光映照下好似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霜。
他的头发披散着有些乱，透出些许慵懒来，自从他在西山受伤之后整个人就一直这么懒洋洋的。
明夏走到他身旁摊开手掌，“鲛人眼泪凝成的结晶。”
她见方逐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便收了手掌问道：“二……方逐你怎么还没睡？”
他将头靠在廊柱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早就想睡了的，可伤口太疼想躺到床上却躺不下去。”
他望着明夏泛起微澜的眼瞳又补充道：“咳咳，润之和延川去了夜市，我只能来找你了。”
明夏很自然的伸出左手小臂示意方逐将手放上来，方逐也没别扭轻轻抬手搭着明夏的小臂就朝自己房里走。
“不知南海夜市上都卖些什么东西，要不我招个言灵蝶让他俩帮我们带点宵夜？”
“又吃宵夜，明天起来可别抱怨又长肉了……”
明夏将方逐牵到床边，他倒自在的将外头披着的白袍一撩露出里衣来。她这才知道为何今晚方逐看起来整个人都单薄了些。
方逐坐在床沿之后便盯着明夏不动，明夏很识趣的走到床沿扶住他的背，“你先靠在我肩上再慢慢把腿放上去……”
他听话的将整个背都靠在了明夏的肩膀上，侧着头靠在她的颈窝。
明夏带着方逐慢慢的朝床上躺，等他躺好后又替他盖了被子就准备转身离开可方逐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熹今天好忙，都没和我说几句话。”他的手掌盖在明夏的手腕处，隔着衣料传来暖暖的温度。
哪怕方逐对自己说过喜欢，哪怕他俩最近的肢体接触比握个手腕亲密百倍，可当方逐一脸无辜样看着自己的时候，明夏的心脏还是会狂跳。
她没抽出自己的手腕，就这么用手撑在方逐的床沿，故作平淡道：“今天确实挺忙啊。”
他侧起身子微微低头将额头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四散的发丝有一缕挂到了明夏的手指上，顺顺的凉凉的，惹得她忍不住拿出手指头勾勾缠缠。
“累不累？”
“还好吧，事情虽然多但都是些琐碎小事，不费力气。”
“我睡不着，阿熹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噗嗤。”，明夏被他逗笑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听什么睡前故事啊？”
方逐似乎很轻的哼了一声，明夏分不清他到底真的出声了还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仰了仰头将后脑勺靠到枕头上，酸溜溜道：“对着笼织姑娘一口一声姐姐哄得不知有多耐心，怎么到了我这儿连故事都不会讲了？”
明夏成功被他逗笑了，坏心眼的故意摇着方逐的肩膀喊道：“二哥哥，二哥哥，二哥哥……”，方逐将头侧到里边去嘴角却扬着一丝弧度。
她边摇边笑脑中不禁想起当年在肃州时那个喜欢喊方逐“停归哥哥”的胡人小姐。
她忍不住拍了拍方逐的手臂，“诶，当年那个老爱喊你‘停归哥哥’的胡人小姐可还和你有联系？”
方逐将头转回来眨着眼睛问：“什么胡人小姐？”
明夏挠了挠脑袋，“就是……萨希啊……”
床上又软又舒服方逐躺得脑袋昏沉又和一开始那般将头靠在自己手背上闭着眼睛道：“你们离开肃州的第二年我就听婶婶说她嫁人了，夫家是汉人，其余不知……”
明夏觉得方逐盖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变得很轻，她只要微微一缩手就能挣开，但她没动，还干脆趴到了床沿，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方逐微低着的全脸。
“可我看萨希当年喜欢你的那个劲头，怎么说嫁就嫁了呢……”
她又一转话头忍不住问道：“诶，方逐你要不说说当年萨希大小姐为了追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不是睡不着吗，我陪你聊天啊……”
方逐不答明夏也不管他自言自语的接着问道：“还有还有，我在肃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满大街的小姑娘哗啦啦的全都跟着你跑，这其中还真没你看得上的？”
“还有，你后来去了长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漠北打仗吧……可皇帝都想把自己的公主嫁给你，这长安城里说亲的人是不是都快把方府的门槛踏破了？！”
…………
明夏越讲越起劲，全然不管方逐是否应声，等到她想听方逐的回答时轻轻的推了他两下发现他没有反应。
她嘟囔道：“还真睡着了……”
月光从窗外斜斜的照进来，和着窗格的影子覆在方逐的半张脸上，月光如纱称得他的脸上泛起一层柔光。
明夏支起膝盖居高看着方逐的睡颜，他嘴巴微抿，长长卷卷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颤抖。她将他的脸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的看了个遍，视线还是忍不住重新停留在他的嘴巴上。
她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但也仅仅只是看着咽了下口水而已。
明夏她眉头一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最后伸脖子抬头朝着方逐压在胸口的手指印了下去。
他的衣袖半遮不遮，手指头露了一半在外头，明夏的这个吻一半吻在衣服上一半吻在他的肌肤上。
“晚安。”，她抬起脑袋轻声道，不自觉的敛着气息生怕打扰他的清梦。。
“嗯。”，方逐闷声应道，他微微抬眼笑得放肆，仿佛刚刚的困倦根本不存在。
明夏被他这一抬眼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仰跌坐到了地上，她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就……刚刚有蚊子哈哈……”
方逐只是冲她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她本欲开口再辩解些什么好让自己的借口显得格外真是，最后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一骨碌起身就朝屋外跑，还不忘关上屋门。
“咚。”，屋外传来一记闷声。
方逐朝屋外喊道：“怎么了？！”
屋外的少女连忙说：“没事没事……”，接着就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等着脚步声远去，方逐才躺下身子将手指递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印了了一遭，手指上仿佛还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