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十面埋伏

第三十七章:对峙

十面埋伏 jl长袖 2024-02-21 21:34

今晨,用过早饭,太医又准时来换药,看着伤情感叹道:“侯爷真是好体质,这才十数日,便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开始不必换药了,只安心养着便了,只是还得卧床几日,别急着活动,万一抻了碰了,病情反复倒不好了……”
正絮叨着,一阵急促脚步声,侍卫直接打帘进来便报:“侯爷,李蒙差人来报信!”
一个兵士不等传唤便跟进来扑通跪倒,颤声道:“侯爷,副将李蒙叫小的冒死前来告知侯爷——刚刚监军安隋喜点了一万人马,五千人奔西雁门,五千人奔南华门,怕是要……要兵变!”
程铭一个激灵,一翻身立于床前,剑眉倒立,星目含威,略一思忖,沉声道:“你回去通知李蒙,从精兵中选五千人马,带到西雁门外二里处,等我号令。”
兵士应一声,起身匆匆离开了。
程铭又吩咐自己的侍卫:“马上派人去通知太子和王爷,再派一人去西城门处迎候沈公子,请他去西雁门相见。”
又冷声道:“取我盔甲和战刀来!”
太医刚听说兵变,已吓得目瞪口呆,这会听程铭要盔甲,终于醒悟过来,刚要劝阻,就见程铭头也不回道:“大事当前,太医请自便。”便大步出去了。
太医抖着手收着药箱,兵变?这是要变天啊?不由心说这侯爷不愧是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这般泰山崩于前不变色!
程铭来到偏厅,侍卫已取来了盔甲,边帮程铭着甲边道:“侯爷,您的战刀给沈公子带走了。”
程铭嗯了一声,着完盔甲,大步回到内室,从箱笼中摸出一把黑刀,正是沈燕之那把断掉的雁翎刀。沈燕之东西搬来之时他便看到了这把刀,当时心下一暖:这家伙终究是嘴硬心软,自己送他的东西,他舍不得扔。
握住沈燕之常年握着的刀柄处,程铭感觉如同握住了沈燕之的手一般,心中柔情四溢又豪情万丈,他手一挥:“走!”带着这仅剩的一名侍卫,雄纠纠奔赴他的新战场。
安隋喜气急败坏。
为防走漏消息,他之前没跟任何将领提及此次行动,今早到了京营,他按瑾王吩咐,立即点了一万人马,兵分两路,随即便出发了。
派往南华门的五千人就是虚张声势,向皇上施加压力的,因为从南华门进御园得经过皇宫,过两道关卡难度太大。所以他们选定的是从西雁门进攻。每日在西雁门当值的羽林军只有一百人,五千叛军兵临城下,怕是吓也吓死他们了!
攻破西雁门,便直接进入了御园。皇后会提前去绊住皇上,瑾王仁义,并不想杀皇上,到时施压让皇上乖乖把皇位让出来就成。虽然番邦没能配合发动叛乱,把程家都吸引到边境去,但番邦公主好巧不巧让程铭受了重伤,真是意外之喜!如今这十七万京兵尽受他安隋喜掌握,他还拿不下个西雁门?!
瑾王登基,自己便是有从龙之功的人了,封侯拜相自不在话下,皇后早已有过允诺……带兵前往西雁门的路上,安隋喜虽免不了有些紧张激动,更多的却是兴奋,觉得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到了西雁门他却心一抖,一把拉住了马缰。
程铭全副武装,左手持缰,右握战刀刀鞘,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立于西雁门前,目光略带讥俏地盯着他。
安隋喜疑心自己眼花了,揉了一下眼睛。程铭这会儿不是应该趴在家里奄奄一息么?昨天还听传他甚是危重,怕是熬不过来呢!怎么这会儿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这里了?
心一凉,没来由地觉得西雁门没那么好破了。
程铭先打了招呼:“安大人,好久不见,带着这么多人,是来这里操练么?”
程铭被打的消息早在京营中传了若干版本,其中一个便是将军已经死了。如今一看眼前人,一听声音,将军明明活得好好的呀!前面的兵士立时议论纷纷,队伍有些骚乱起来,随后这骚乱便向后传导,间或夹杂着“将军没死!”“将军活着呢!”的惊喜。
安隋喜一看要坏事,立马一指程铭道:“程铭,你已被免了职,有什么权利过问京营之事?马上让开!”
程铭却不理他,高声向兵士们喊话:“弟兄们,咱们每天在校场辛苦操练,为的是什么?”
兵士们条件反射般立即振臂高呼道:“吃饱穿暖,护国卫家!”
兵士们普遍没文化,大部分是文盲,程铭就想了两句直白又实在的话当作口号,每天训练时喊几遍鼓舞士气,时间一长,已经深入人心了。
程铭点点头,“眼下各位到这来儿是做什么?”
兵士们面面相覻,上峰有令他们就来了,哪知道是来做什么?
程铭一指安隋喜道:“告诉你们罢,是这个人与别人达成协议,要利用你们的血和命,达到他生官发财的目的。弟兄们,既不是保国,又不是卫家,咱们的血,能这么流么?”
队伍一下子沸反盈天起来。没人愿意死,更没人愿意被别人利用而死,他们大声议论着,不满地望向安隋喜。
安隋喜惊得脸色煞白,眼看着大好局面就要被程铭几句话毁掉,不由指着程铭气结道:“你、你你煽动造反!”
程铭一挥手,兵士们安静下来——校场操练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培养士兵对主帅的信任与忠诚,程铭本人和他的帅旗,便是战场上兵士们的信仰与希望,这岂是一个刚来几日的监军能比拟的?
程铭看向安隋喜,目光森然:“安大人,今日,你若有本事,就从我程铭尸体上踏过去,再攻这道门,否则,我劝你从哪来回哪去。但兵士们可以留在这里,我正好跟大伙叙叙旧。”
安隋喜嘴唇微微颤抖着,打,他一个文官想都别想;说,又没程铭对兵士的影响力大,眼看今天的大事要坏在他手里,不由急怒攻心,他冲一个角落一挥手。
沈燕之赶到时,正看到这一幕,隔着五千人,他听不清程铭说了什么,却看清了安隋喜气急败坏的脸和那一挥手。
沈燕之右手撩起衣摆向腰间一掖,左手向林小英面前一伸,眼神跟着安隋喜望向那个角落。
林小英会意,马上解开辫子,抽出了缠在其中的瑾王手书协议,递给沈燕之。
沈燕之接过放入怀中,这时就见角落里一个人悄悄举起了手,看姿势像是举起了一把弓。
林小英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正想开口问堂主要怎么办,就见眼前白衣身影一闪,身边已人去影空。定睛一看,堂主嫌地上人密不好走,施展轻功,踏着兵士们的肩膀几个纵跃已去得远了,只剩白衣飘逸的背影。
老大就是帅!林小英忍不住暗暗赞叹,正纳闷堂主为何不奔大门,却奔一个角落而去,就听一声惨呼,一只断手和一张弓同时被高高弹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才落下。
周围一片惊呼和骚动。
程铭也看到了安隋喜的动作,正握紧腰刀暗自留神,忽见黑压压的人头之上,一个白衣身影由远及近,借力众人肩头直奔他而来,衣袂飞扬中,腰刀归鞘,那双令他日思夜想的凤眼正牢牢地盯着他。
程铭呼吸一禀,心跳一停然后又急速飙升,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双臂。然而飞身而来的沈燕之只是握住了他右手,借着一拉之力,利落地停在他马前,顺势把腰刀放到了他手里。
他仰起脸,轻声对程铭道:“一切均已证实。送我进去。”
程铭一捏他的手:“好,里面交给你了。”
外面交给我。
程铭回头冲城阙高呼:“尚大人,请放沈公子入城!”
羽林军指挥使尚名一直立于城门一侧的望楼之上,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心情由开始时五千人围城的冷汗涔涔,到程铭一人制住五千叛军的松一口气,再到突然杀出个白衣人的惊疑不定,真是千回百转。如今听程铭让这白衣人进城,揣测这是制止叛乱的关键人物,略一思忖,遂亲自下了望楼来到城门前,让守军全员戒备,将西雁门开了一道缝。
沈燕之闪身进入,西雁门咣当一声,在他身后沉闷地合上了。
沈燕之一抱拳:“大人,请带在下面见圣上,有重要密信呈报。”
怡心殿内,气氛诡异。
太子与瑾王跪在龙榻前,正言词激烈据理力争。皇上面色蜡黄,强撑着斜倚在龙榻上,一双眼睛狐疑地在两个儿子身上扫来扫去。于皇后端坐于龙榻前的椅中,不再年轻的脸上不动声色,竭力掩饰着一丝不安。
安平王与另两个在围城前赶过来的老臣站在一旁,一脸焦急。
“太子殿下于十日前私派使臣前往番邦,与番人暗中接洽,今日便有京军围城,这其中的关联怕只有太子殿下心中清楚吧?”
“尚指挥使已明确禀报,京军乃安隋喜带来的,安隋喜与谁亲厚,父皇心中自有判断。”
“夏副指挥使也禀报了,那程铭也在其中。”
瑾王嘴上平静,心里焦急万分:安隋喜这个废才,手握那么多兵竟打不开一座城门!五千人不行不会上一万二万?十七万京兵,城墙也能推倒了!竟在这时坏我大事!幸好程铭出现了,现在姑且把水搅混,混水摸鱼吧,也许一会儿便能破城……
“程铭是在制止叛军,不然只怕这会京军都攻入皇城了!”太子脸色铁青。
于皇后抬手拭了拭脸颊,瞟了安平王一眼,故作慢条斯理道:“安隋喜好好地做着他的监军,为什么要叛乱呢?安平王,本宫不是针对你,但程铭刚被皇上打了板子免了职,会不会是心怀不满,这会儿被人撺掇着犯上做乱啊?”
安平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哎呦皇后,这事可不能随便猜测,若犬子有异心,老臣如何敢站在这里?”
“唱个双簧也未可知啊。”
太子心中一冷,瑾王和于太后倒打一耙的功夫当真登峰造极,这么大个谋乱事件被他们一说,居然能完美地扣到自己头上。
太子忽然怀疑,这原本就是他们设计好的:若能兵变成功最好,若不能成事,便顺手栽赃给太子。
这手法,如此熟悉!
太子刚要开口,皇上一摆手,掩了眼中锋芒,疲惫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事的时候,你们谁去把围城京兵退了,便是立下奇功一件,朕自有计较。”
两人一顿,都没有出声。
正此时,内侍老陈颤微微在殿门口禀道:“皇上,太子派往番邦的使臣求见!”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